重岸一直在密室之中靜候,等了大概有十來天左右,那個仆奴再度出現,一句話也不言,只是躬身做了一個請旳手勢。
他知道正戲來了,便即站了起來,跟著仆奴而行,來到了一處開闊無比的大殿之內,這里什么裝點都是沒有,連殿柱亦是不存在,空空蕩蕩殿廳內,唯有他一個人存在,使得他心中生出一種孤寂之感。
他心中轉著念頭,無面道人既然沒有直接現身,那就說明他還處在試探之中。
他并不急,既然已然到了這里,那么只要自己不露破綻,一定是可以逐漸接近目標的。
他在此間唯一一張蒲團之上坐了下來,閉目凝坐。這也是無面道人平時的舉動,除非有必要,是不會做多余的動作的。
不知多久之后,他忽有所感,睜開眼睛一看,卻見與自己化身一般模樣的無面道人就坐在他的對面,雙方不過一尺多的距離,
幾乎就是面對面。
他心中一凜,
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出現的,猜測應該是此間有陣禁之類的東西,這時對面那無面道人開口道:“你把在元夏的經歷說一遍與我知。”
重岸自是挑揀能夠說的說了一遍,譬如欲毒之事便就沒有說,
他相信姚駐使也不會主動去宣揚。
憶識中以往回到元夏之后,
也是有這么一番這般問話的。接下來么,有可能是雙方不再接觸,
讓他直接回去,
也有可能直接將他收歸一體。
他也曾考慮過,對方會否出于謹慎,
直接將他這個“分身”打散,
但是天夏方面認為這不太可能。
因為這畢竟是其的神魂一部分,若是打散了,永遠削減一部分根底,
就算出現了什么問題,其人第一反應也應該是設法解決,而不是將之消殺。
無面道人這時道:“我需你立一個誓言,以證明方才所言皆為真實。”
重岸沒有遲疑,照著從從其分身之中獲得的憶識,很是痛快的立下一個誓言。
此前他是用替誓符避開誓言,
而現在則不同,天夏為了此番他能成功,
特意為他舉行了誓儀。
一個大勢力若是要想為某個人洗脫誓言,那是非常容易的事,
提前為其遮護也容易,雖然這等遮護不會太久,但是一年半載沒有問題。
想要驗證說難也難,說易也易,讓兩殿查證,
那么馬上可以窺出破綻。
可是天夏上層在此也是推斷過,從無面道人的人各方面表現來看,其人應該不是某位兩殿司議的化身,很可能是受制于某位司議,
而元夏上層層級分明,所以沒可能因為私人之事去動用兩殿的力量。
無面道人見他立過誓言,
便又拿過一瓶丹水,囑咐他道:“喝下去。”
重岸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憶識里沒有這個,說不定是被正身刻意抹除的,
他也是試著問了一句,
道:“這是什么?”
無面道人道:“不要多問,喝了就是。”
重岸沒有再說什么,說得越多,
漏洞越多,
他只能相信天夏在背后為他準備的法儀,
于是接了過來,
仰脖喝了下去。
無面道人等了有一會兒,
道:“你背過身去。”
重岸也很有耐心,依言而為,
轉過身去,
猜測其人可能要用某種鑒辨手段。
那無面道人這時從袖中拿出了一枚寶鏡,
對著重岸后輩照了過去,整個人登時在明光之中變得一片通透。
不過照了一會兒,重岸身上并沒有出現任何異狀,鏡面上都沒有顯現出來。
這是當然的,這次有天夏上層為他做遮護,無面道人一個人的神通法器絕無可能看出什么來,除非能得悉重新心里到底如何想,不過這也要等兩者并合為一才能見到,那時候雙方彼此都會知悉對方的心思。
無面道人照了了一會兒,見沒有問題,將寶鏡收了起來,同時拿了一個法訣。
重岸這個時候忽然感到了一陣共鳴之感,心中一震,這是要準備將他收歸軀體之內了?
他沒有任何抗拒,任由那股力量牽引身軀。
他這次所修持的法訣并不會立刻反吞對方,而是會在一開始處于蟄伏狀態,
會在沉淀一段是時候再是發作。
這主要是為了避免吞吸他的并不是無面道人的正身,
也可能是另外一具分身,
假設無面道人小心一些,
是有可能這么做的。
但是兩者氣意共鳴之后,一些身軀之中的雜染也就沒法遮掩了,畢竟神魂相合是最根本的,很多東西是這樣不住的。
“怎么回事,你身軀怎么會有欲毒?”
“你方才為什么不說?”
“難怪莪覺得不對勁,原來問題出在此間。”
這一刻,重岸感覺到似乎無數人正在對自己說話,聲音從各個方向傳來。
他心中恍然醒悟,無面道人很可能不存在真正的正身,而是將自己的分魂散播的到處都是,如此最大限度保持自己的,哪怕被滅了九成,只要余下一個,自身也能得以繼續存在。
可是這樣,又如何維持主體呢?
他忽然想到了對方適才讓自己吞服的那瓶丹水。
腦海中靈光一現,這或許是利用了丹水,如果以丹水控制分身,那么負責控制的那個無疑就是正身了。
當然這也不是他一個人推斷,他的經驗和判斷力還不足以想到這一層。這是天夏上層請動了鐘、崇二人設法推演,把大部分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是推算了出來,無面道人這個舉動是其中某一個可能。
但接下來,就是最為緊要的關頭了。
他之前留著欲毒在身,不去清除,就是想讓無面道人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進而忽略其他地方,而無面道人為了避免欲毒沾染所有分身,要么會設法清除欲毒,要么就是直接解決這具分身。
若做后一個選擇,他也沒什么好辦法,他是不可能在兩者完全合一前與之對抗的,只能的坐等消亡,所以此回行事也要看一定的運氣。
而欲毒應該是在元夏能尋到解決之法,若是無面道人有辦法接觸到,那么肯定是不愿意付出一部分神魂被毀的代價的。
所幸下來的局面向著他所期待的一面發展。
無面道人果斷中止了兩者之間的牽連,與此同時,他感覺有一股力量落下,自己頓時不能動彈了,這毫無疑問是那瓶丹水的作用。
他沒有去掙扎,等著對方下一步動作。
他能感覺到對方從背后離開,大約過了兩日,其人才又走了進來。
無面道人看著被丹水制住的重岸,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坐處,從袖中取出一只小鼎,在自己擺在了前方,隨后開始念動晦澀的咒決。
重新很快覺得,自己身軀之中的欲毒正在一點一滴的消失,他不由jing神一振。
要不是他提前了修持了壓持欲毒的法訣,還真是難以這么清晰的感應到這等變化。
而這個舉動證明了對方不想放棄這具分身,同時他意識到,若是謀劃順利,自己說不定還能夠得到欲毒的清除辦法。
在他身軀之中的欲毒被完全消磨干凈后。無面道人重又查看了下,見再無問題,似乎終于滿意了。
此人將那小鼎收了起來,隨后站起身來,再一伸手,按在了他的頭顱之上,同時感覺自己身軀似乎正被其人一點點吞沒進去。
這是因為重岸表面上完全已是被丹水控制了,且體內也沒有任何欲毒,很明顯可以吞化回來了。
他一點一點的將重岸這具分身收攏入身軀之中,表現的很有耐心,重岸也是忍住沒有發作,而到吞化了一小半的時候,無面道人忽然停頓了一下,并再是查驗了一遍。
重岸的忍耐又一次奏功了,這說明無面道人有隨時中止的能力,若是急著方才發動,那就很可能因此失敗。
而再下來,無面道人就沒有再進行任何試探了。
畢竟他此前進行過多次收回分身的舉動,每一次都沒什么變化,既定的防備路數走完,他就不會再多事了。
基本到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什么變故了。
可是然而就在他幾乎完全吞化這具“分身”的那一刻,重岸利用最后一點意識,按照法訣所指示,將隱藏在神魂深處的力量猛然爆發出來!
無面道人這回是真的猝不及防,畢竟前面警惕,后面快要成功了,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來了。
重岸準備了多時,且他抱著必定要成功的信念,故是這一次侵奪格外之猛烈,無面道人幾乎在一瞬間就被侵奪了大半的力量,余下部分更是被摧枯拉朽吞奪干凈。
無面道人的神魂分化,雖是保證了自身的存身,可也導致每一部分的力量都不十分強,對上準備已久的重岸,并不具備多少優勢。
殿堂之中,只見一團包裹著兩人,持續十來個呼吸后,光芒收斂,無面道人重新出現在了這里,但這個時候,主導其意識的,已然是重岸了。
重岸這時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了那個小鼎,這個東西非常重要,還有那解化欲毒的法訣,他也是從憶識之中得到了,這個東西要盡快想辦法送回去。
還有無面道人還有別的分身存在著,以這人的表現來看,說不定還會留下什么后手,若是不吞化掉,遲早要出問題,他也無法繼續在元夏潛伏下去。
他想到便做,決定立刻動身,趁著這些分身沒反應過來之前,將之一個個吞化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