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司議與盛箏二人見得下方同樣出現一方厚壁,都是一怔。盛箏不自覺踏上前一步,凝注道:“這是……”
乍一看,他還以為此物是上次拋下的烏金巨壘,但是再觀,發現兩者是不同的。可即便如此,任誰都能看出彼此之間有著些許關聯,他不禁神情微沉。
段司議似笑非笑道:“聽說上回盛司議駕馭的這方壁壘被元夏那邊的鎮道之寶破去了?看來經過上回那一戰,天夏也是將此物學了去。”
盛箏哼了一聲,道:“不過是拙劣效仿罷了。”
話是如此說,但是這東西給他們帶來的阻礙和麻煩可不小。
天夏這方壁壘之上,既有幽城金沙遮擋,又有歸來的都闕儀加以護持,可謂有著兩重遮護。
關鍵是前方是天夏域內,似此前一般眾人合力推動負天圖壓過對方的情形是不可能了,因為負天圖的氣機落去,首先保持元夏天序的存在,這等于是多了一重負擔,無法再發揮全力,這也算是天夏的主場優勢了。
段司議道:“那邊先試一試,看他們到底學到了幾分。”
他一抬手,正準備將事先準備好的陣器拋落下去,先試探一下眼前之壁壘,但是還沒等他發動,卻見無數細密金砂對著他們所在之處飄蕩而來。。
由于金砂聚集十分綿密厚實,看去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海向他們涌來,照得他們這里也是金光一片。
這些金砂首先就與負天圖外揚的氣機糾纏在了一起,彼此消磨旋轉,翻滾的氣旋肆無忌憚的釋放著鎮道之寶的威能,此刻無論什么東西投入進去,都當會被在瞬息之間絞散一空。
而在糾纏片刻之后,那金砂形成萬千個漩流,強行將負天圖的氣機推擠開來,于是從中顯露出來了一個個空隙。
與此同時,將一點點星光從那方厚壁之上升起,那是一枚枚細小的金紫之色的氣丸,在金砂包裹護持之中,不停的落在烏金巨壘之上,引得巨壘一陣陣動蕩。
段司議和盛箏二人此時都是不由得產生了一陣微妙情緒。
每回都是元夏一方主動發起對敵攻擊,此前還從來沒有外世敢于在元夏之勢到來時搶先反攻的。
段司議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喝令道:“勒令下方還擊!”
盛箏知曉這只是意氣之舉,在未曾觀察清楚狀況的情形下不管不顧的出手,并不能起到什么有益作用。
但他沒有出聲阻止,元夏的顏面還是需要維護的,至于正確與否,有時候還要排在其后。
隨著段司議命令一下,負天圖的氣機也是涌動起來,同時無數陣器往外拋灑,與那些雷珠在半空之中交接碰撞,少數有一些也能穿透金砂屏護,落到下方壁壘之上。
只是天夏壁壘在兩重鎮道之寶的遮護下,此舉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也就是雙方的雷珠陣器多消耗了一些。
懸于虛空之中的一駕飛舟主艙之內,張御平靜看著這等狀況,玄廷這次搶先進攻可謂是抓住了元夏的痛點,的確讓對面亂了節奏。
這等對拼若是持續時間夠久,確然可能耗空天夏的根本,但那至少需要持續數百年不間斷的攻襲。或許別的外世界域數百年間沒有什么變化,可是在天夏,數百年已然是天翻地覆,到時誰強誰弱,還真不一定。
倒是觀察到現在,暫時沒有他出手的機會。
因為元夏只是利用陣器和鎮道之寶的力量和他們較勁,元夏修士那是一個都沒出來,從以往的戰例看,這事情也是極少見的。
這說明元夏也不是真的不會變動得,只是沒有遇到足夠引發他們重視的對手罷了。
盛箏任由這等攻勢進行了數日,道:“段司議,這么下去難以打開局面,我們該換一個路數了。”
段司議也看出這般進攻沒有意義,此刻局面幾乎就是跟堵在兩界通道的空域面前一個模樣了。
而且他清楚,這壁壘天夏能造一個,就能造第二個第三個,沒有徹底破除的手段,那么破毀面前這一個也沒有意義。
他此刻正需要一個臺階,盛箏既然遞過來,那他也是順勢下來,道:“盛司議可是有什么意見么?”
盛箏道:“必須承認,天夏每回都會比上次強上一些,每每給我們驚喜,但我們要破局,未必一定要走正面。既然這里走不通,那便從別處打開缺口,先取得一些戰果,也能給兩殿有個交代。”
段司議心中一動,轉了轉念,道:“盛司議的意思,拋開此處,先攻襲其余那幾方世域?”
盛箏點了點頭,那些天域與天夏并不是從屬關系,也并不是連在一處的,他們大可以不必去管正面,在另一面開辟戰場。
段司議想了想,覺得可行,因為天夏力量集中在這里,那么其他或可能薄弱,他道:“既然如此,該是挑選得力之人破陣,盛司議屬意誰人?”
盛箏看了看他,道:“我認為不可派遣人手而去。”
段司議不解道:“為何?”
盛箏凝肅道:“天夏方面頗有幾個斗戰能力非凡之人,似那位張上使,想必段司議也是知曉的,此人斗戰之能異常了得,單獨斗戰,我們這里恐怕無有人必勝把握。”
他此刻還沒有忘記,張御當日洞穿壁壘,可是直接殺到了他們面前,而后又從容撤走的。
段司議看過盛箏的呈報,知悉上回有幾名求全道法的修士外身都是張御給斬了,這樣厲害的人物,要多個人圍攻才可能圍殺,但這是天夏主場,能做到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沉吟道:“不派遣人手上前,那就要鎮道之寶了。”
盛箏道:“我認為我們要破局,是不得不先拋出一些籌碼的,那東西既然帶來了,那不妨拿出來一用。”
化機翎羽破毀之后,元夏多了出來一個寶器之位,元夏上層大能又重新祭煉了一件鎮道之寶,此回也是被他們攜帶過來了。
段司議皺了下眉道:“此物本來是要用在關鍵時刻的……也罷,當用則用!”
說話之間,他先是引動負天圖氣機找尋到了那幾處世域所在,隨后抬袖往下一甩,一點青綠色的熒光就朝某一處界域落去。
此物名為“避月螢”,有蝕空化界之能,正是專門用來對付壑界、屹界等扶托出來的天地的,要不是兩界通道之中的斗戰除了負天圖、乘青鴻羽及都闕儀等寶外無法動用,他們也是先一步祭出來了。
隨著此物拋擲下去,并沒有直接去到三座天地之中,而是游走一陣,頭上兩根觸角微微晃動著,此物鎮道之寶中少有的自身具有智識的寶器,可以自行判斷場中局面。
在三個天地的入口處轉了一圈之后,卻是放棄了武廷執鎮守的平界,張御分身鎮守的屹界,而是往尤道人鎮守壑界一鉆,并輕而易舉就從界璧上突破進去。
盛箏見此,手掌一托,將“變知魚”,也是向下拋下,在他催動之下,此物身上光芒一放,霎時化變成了一只“靈空蜂翼”,試著往下方壁壘投來。
不過此物只是一落,卻有一道若閃電般的亮光一閃,將此直接裹去了不見。
盛箏呵了一聲,他知曉對面有“離空閃”存在,他此舉目的正是要將此寶支使開,因為此物是唯一對“避月螢”有威脅的寶器,少缺此物,就方便“避月螢”行事了。
尤道人自從兩界通道退回來后,此刻已經落回到了壑界之內,在此物突破界空的那一瞬,他也是察覺到了。
他神情一肅,從氣機上判斷來的是某件鎮道之寶,當即與身邊玄修弟子交代了一句,后者打一個稽首,通過訓天道章傳訊出去。
過了一會兒,有無數枝節從壑界虛空之中蔓延出來,不斷展開分枝,因為吃不準那是什么寶器,所以玄廷一方先以青靈天枝加以守持。
“避月螢”在枝節空隙之中靈巧轉動,但是每每飛過,其下方腹囊之中就晶瑩粉末拋撒下來,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道晶玉一般的軌跡。
此是一種腐毒之氣,能夠持續不斷的化消天地本元,這東西蔓延非常容易,但是根除很難,哪怕只余一點,都會無限壯大,消磨去的本元,則會被此寶吸食而去。
玄廷一方此刻也看出了這寶器的模樣,陳首執對著一旁的李彌真,道:“李道友了,勞煩你出手了。”
李彌真應有一聲,他取出一只石匣,掀了匣蓋,頓時一道白氣、一道赤氣、還有一道幽氣沖了出去,卻是他意識到對面這寶器不簡單,卻是直接將三蟲都是祭了出來。
其中一道白氣、一道赤氣直奔避月螢而。此螢蟲此時兩個觸須一動,卻是熒光一晃,轉頭從壑界之中跑了出去,又一頭扎入了平界之中。
吞天、食陽二蟲立時跟了過來,可才到半途之中,一道七彩琉璃光華落下,卻是盛箏早就等在那里,將真正的“靈空蜂翼”擲來,將兩蟲牽制住了。
避月螢兜轉了一圈,見追敵已被遮擋,蟲眸幽幽一閃,在蟄伏了一會兒后,見無物來糾纏自己,就掉頭一轉,重又落回了壑界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