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盛箏說定之后,張御分身也是化了去,意識重新歸回了端坐于清穹道宮內的正身之上。
只是他想了下,卻感覺方才盛箏沒有說實話。
這件事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連盛箏都要設法遮掩,這里面肯定有什么東西是需要留意的。
考慮下來后,他傳訊給了停留在墩臺的玄修,叫他們留神近來兩界出入之人。他倒是要想看看,那所謂應機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時兩界關門之外,一駕元夏飛舟飛來,落在了位于天夏這邊的墩臺之上。
這些時日以來,陸續有飛舟往來,天夏的外宿鎮守都是冷眼旁觀。現在就算不許元夏之人過來,他們也無力阻擋,只能等著玄廷上面拿出相應的對策了。
元夏飛舟主艙之內,坐著一個看著十分年輕的修士,此人名喚曾駑,正是盛箏口中所言應機之人。
他此刻從座上起身,拿過一枚晶玉,往下一擲,此物碎裂之后,晶屑散開,自里面出現了一個虛影。他道:“我已經到天夏了,下來又需做什么,總該說清楚了吧?”
那虛影道:“不要那么不情愿,上殿讓你到天夏來,也未必不是好事,這同時也是一個嘗試。”
曾駑言道:“這是什么意思?”
虛影道:“你知道何為應機之人么?”
曽駑略顯不耐道:“不就是有氣運扶托,天賦異稟,易于修行么?這話你們對我說了多少遍了。”
他修行至今,不到五十載便就成為了玄尊。要知道他所修的功法與別人沒有什么區別,可他就是能人所不能。
在過去,元神之下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也沒有任何外藥的輔助,修成元神仿佛是水到渠成一般,甚至心性這一關對他來說似乎是不存在的。
現在更是快要修行的寄虛之境,這只能用異數來形容了。
那虛影言道:“到底什么是應機之人,很多人說不明白,也只是胡亂猜測罷了,可是根據我們的推算,應機之人乃是天道與我元夏之道碰撞出來后的一線天機,天道是在自救也。”
“天道自救?”
曾駑卻是不信,道:“天道何等奇偉,豈言自救?”
那虛影也未與他強辯,道:“那我們各自留存意見便好,等以后自得驗證,但是天道若不容許,你們修行又怎么可能遠勝常人,又怎么可能毫無心性之求,這是天道給你們開了一個缺口,可換個方向過,這或許也是我元夏之道撕開的缺口。”
曾駑聽到這些話,心中不禁有些震動。一直以來別人都是告訴他是氣運所鐘之人,但還從來無人對他說過這等事,
那虛影道:“但是我告訴你,你想憑借天道之所鐘成就上境,僅僅如此卻還不夠的,你知道自諸位大能演化天地以來,有多少人得攀上層么?”
曾駑著緊問道:“多少人?”
那虛影道:“具體無人知曉,但是可以告訴你,早前成就還有幾分希望,但是后來成就之人越來晚,間隔時間也是越來越長,因為能去到上面的人是有數的,自我成道以來,已經不曾聽到有人成就可,所以在元夏可以看作這條路幾乎沒可能了,但是在天夏卻是有可能的。”
曾駑想了想,領會了他的意思,道:“天夏還能得以成就的途徑?”他露出疑惑之色,“可為什么前人不去其他外世試著成就?”
那虛影沉聲道:“那是因為天夏是獨特的,也是唯一個剩下的外世,其代表了最大的變數。”
曾駑不由心動了起來,但他又嗤了一聲,道:“哪有這么容易,我如今連寄虛尚差一線,哪里能夠奢望去到上境?”
那虛影看出他口不應心,他道:“這正是因為你還未曾寄虛,所以希望才是更大,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以后自然會明白的。好了,你該下舟了,我們安排來接你的人已經到了,你跟著他走就是了,你在天夏最好聽他的安排,這樣才能遮護你的安全。”
曾駑看了看他,就甩袖往舟下去了。
那個虛影背后有聲傳來,道:“這個人未經心性磨練,實力與心境不符,想法尤其跳脫,他若是真是成上等境界,可不見得會對我們這些幫他們的人友善,說不定還會以為我們攀附他。”
虛影卻淡淡道:“放心的,就算他真的能成功,我們也不會讓他們走到那一步的。”
那聲音又道:“你有安排就好了,只是上殿那些老古板不容他,他自身又是下殿叛逆,下殿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后快,至少在他證實能尋路之前,他還有用。”
虛影道:“那看他能挺多久了,若是他真是應機之人,那么或能逢兇化吉。”
那聲音想了想,驚異道:“照你這么一說,其被天夏這邊趕來,那反而是氣運使然了?”
“氣運么?”虛影玩味道:“機緣之事,往往伴隨劫數,若能過去,那自是氣運通天,若是過不去,那么他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此言有理,那且看他能否過去了。”說完之后,隨著光芒斂去,艙室之內又恢復了平靜。
曾駑在一名王姓修士的安排之下,躲入了一間偏僻宮臺之內,整日不與任何一人相見。他在此修行下來,卻是驚喜發現,自己這番修行進展頗快,距離觸摸寄虛之果也是越來越近了。
若是在元夏,似乎上進之路都被框死了,只能在一些狹窄的道路中行走,千方百計擠入進去,然而在這里,好似天地開闊,處處門戶皆可過,不是在元夏修行過的人是不會有這等感受的。
“果然來對了。照這般修行下去,再過一段時日,不定就能寄托神氣了,只是……”
在修道路上,他的確是天資洋溢,幾乎是本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于是他又拋下一枚晶玉,又喚了那虛影出來。
那虛影道:“何事尋我?”
曾駑道:“我感覺自身修行已是快要觸摸到寄虛,但是總感覺前面雖有門,可是自身卻與之有些隔閡,這否是道機不同的緣故?又該如何解決?”
那虛影沉吟片刻,道:“可能是缺少外物的緣故。”
“天材地寶?”曾駑有些詫異,隨后兩袖抖了抖,自傲言道:“我修行從來無需此物。”
那虛影道:“并非是如此簡單,因為你是元夏修道人,對于天夏而言是一個外來之人,與此間不能完全相契,因此導致如此。”
曾駑質疑道:“天夏難道不是以元夏為根本演化出來的么?”
虛影道:“同中有不同,再則我們許久不曾窺看到天夏的天機了,天夏能成為最后一個需要覆滅的世域,可能有什么玄妙隱藏著。這些你且不管,也不是你現在能弄明白的,你只需知道你需要一件天夏蘊生出來的寶物,將之接化入到神氣之中,才能渡你去到寄虛。”
曾駑皺眉道:“可我到何處去弄?天夏豈會聽我的?我也不可能走元上殿途徑。”
虛影道:“這里我來想辦法吧,正好近來有一個天夏駐使在,我可通過他來找到這類東西。”
張御,并將事情詳細說了下。并言自己也不知道用來做什么。
僅在兩日之后,張御這邊就得了金郅行的告知,說是有人向天夏這邊討要一件靈精之物,只需交給留在墩臺之上的某一人便可,過后自有回報。
這事沒有來路,拜托之人也不知身份,顯得沒頭沒尾。
可他想了下,靈精之物顯然是用來修行的,可特意往天夏來求,那一定是試圖在天夏修行。聯系到盛箏和他說得那件事,不禁讓人心生聯想。
假若真是這樣,那么這所謂應機之人不像別人認為的那樣到處遭人嫌棄,恐怕還是有一些人在背后暗暗扶持的。
這件事表面看去是一樁小事,所以他沒有理由不幫,再說從他這里送出去的靈精之物,他也能憑此觀見那接手之人。
思定之后,他便通過訓天道章安排下了此事。
大約十多天后,墩臺之上也是這里收到了消息,那王姓修士對曾駑道:“天夏這邊答應了。說是東西不日將會送來,你不宜出去,還是去拿吧,你就待在這里,哪里也不要去。”
曾駑道:“行,我在這里又不識得人,外面說不準哪個就是我的對頭,我又能去哪里?”
王姓修士想想也是,于是他放心離開了駐地,去迎那一駕送靈精之物的天夏飛舟。
曾駑在他走后,本待繼續修持,可是這個時候,他腰間的一塊玉佩卻是輕輕響了起來,他先是一驚,再是一喜。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哼了一聲,自語道:“便是出去又如何,墩臺這里也就是外世修道人功行高些,他們有膽子傷我么?”
于是他甩袖出殿,化遁光往那玉佩感應之地而去,遠離了墩臺之后,便是來到了一駕停頓在那里的飛舟之前,正猶豫是否要進去之時,卻見艙門一開,一個氣質柔弱,面目秀美的女修自里飄渡出來,
“霓寶?”
曾駑驚喜道:“你真的到天夏了?”
那個女修輕輕點頭,道:“是,聽說你來了,我又怎能不來呢?我來投奔你,你不會不收留吧?”
曾駑毫不猶豫道:“當然。”
那女修拿秀眸看他,道:“那……假如我要你跟我走呢?”
曾駑不解道:“去哪里?”
那女修道:“去天夏。”
“去天夏,為什么去那里?”曾駑十分不解。
就在說話之間,遠方一陣光芒驟然閃爍出來,將兩個人眉眼映照的一片雪白,他轉頭看去,神情不禁一白,方才他所待的墩臺,此刻不知被什么東西轟塌了半邊。
那女修幽幽道:“你現在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