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目光從至高石板上移開,沿著大廳邊緣走了一圈,但除了兩尊伊帕爾神族的雕像之外,這里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在一塊貼著墻壁的長石之前站定,目注片刻,就拿著金矛對著某處一點,霎時,長石震動了一下,內部就有通透的光芒生出,過了一會兒,長石上就融開了一個通向里間的寬敞通道。
他朝里走入進去,發現里面又是一座大廳,但依舊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接下來,他把可以找到的地方都是逐一轉了下來,可卻并沒有找到在此沉睡的族人。不過這一處地界保護的很好,看去這里的主人是有準備的離開的。
只是他心下隱隱覺得,這里應該還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只是自己并未曾發現,或者說是被忽略了。
他再次回想了一下,這時候看向了兩尊伊帕爾神族的雕像,似是一下想到了什么,當下走了過去,凝望片刻之后,他拿著金矛一點,雕像上面似有水紋現出,而后雕像就發生了一些改變,五官變得模糊起來,但是整體變得更為厚重堅實。
他自語言道:“伊爾巨像?沒想到真的是這東西。”
伊爾巨像最早是伊帕爾神族用于保護自己的甲胄,但后來他們發現了一種更好的使用此物的方法,那就是將神穹之外的某一種邪神吸引進來,而后封禁在此石像之中,使之聽命于他們。
這東西一度在伊帕爾神族之內大行其道,畢竟伊帕爾神族縱然強大,可數目實在是太少了,像上層伊爾那更是稀少無比,犧牲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而用這種東西代替他們去征戰,好用又不怕損失。
只是伊帕爾神族后來又放棄了這等作法,因為他們也是察覺到,頻頻引來邪神,很可能會使得大寂滅提前爆發,而那些邪神很可能也不是被他們引誘的,而是順勢主動來投的。
年輕男子這時察看了一下,這兩個巨像里面果然封存著兩個邪神,眼下還可以利用,這算是一個不小收獲。
不過他想到了另一件事,這里既擺放了至高石板,還放置有巨象看守,那么很可能會有那東西存在。
他望向上方的金球,劃開胸膛,當時就有幾滴鮮血飄向了那里,并融入了進去,但是等了很長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正在他以為自己判斷出錯的時候,那金球忽然一震,外間的光圈一張,而后上方裂開一個空洞,有一個方匣緩緩落了下來,無聲無息的停在了地面之上。
他來至方匣之前,那伊爾金矛一點,匣蓋分開,里面露出三個青玉色的果實,他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伊摩安神樹果實?”
伊帕爾神族的誕生,離不開這神樹果實,可以說,有了這三枚果實,他就可以以自己的鮮血為其澆灌,由此培育出三個伊帕爾后裔來。
只是想到這里,他忽然神情一沉,伊帕爾族中傳承是最為重要的,說得上是全族的大事,而且神族向來人數稀少,三個神果,那就是三個伊帕爾后裔,居然全部放在了這里,這很不合情理。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最壞結果,就需得接受這一支族人也是全部絕滅的可能了。
要是如此,那至高石碑的作用也很明顯了,這是要那些后裔成長之后繼續之前他們不曾做完的事。
這時他看到匣蓋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圓環,認得這是伊爾手環,應該是屬于分裂出去的某個伊爾的。
他將此環拿了過來,戴在在了手腕之上,而后拿手背在矛尖之上一蹭,頓時鮮血流淌下來,浸入金環之中。
隨著金環一亮,他頓感自己與此物之間多了一層聯系,并且有烙印記憶通過金環傳遞到了意識中。
他立時知曉,此物這是用來控制這處駐地的,而駐地這本身就是一駕飛舟,只是這種飛舟的形制他從未見過,猜測應該是分裂之后才打造的。
就在此刻,他心中微微一悸,那一股危機之感又一次到來。
他往上看有一眼,知道是自己在這里停留過久,很可能已是被那個追逐自己的天夏神明察覺到界隙的存在了。
他想了一想,就算此刻有兩個伊爾巨象相助,自己也不見得能敵過對方,而且這里還有三個神樹果,這些東西更為重要,不值得在此與對方拼命。
他一撫手腕上的金環,大廳四壁之上,有一道道金色液體順著金屬凹槽流動下來,隨即建筑開始慢慢由實向虛轉變,連帶他自身也是如此,一時間,他似乎在遠離這個世界。
伊帕爾對間穹的利用,在任何一個族群之上,因為他們的神性力量特別適合在間穹穿梭,他現在所用的方法,被稱為“折壁”,是一種利用伊帕爾的神性力量和神力建筑共鳴而產生的特殊技巧。
在他發動之后,這里整個界隙能瞬間從內神穹離去,但這并非是完全脫離,因為還有神性烙印相引,所以在一段時日之后,其還能轉渡回來,這也是伊帕爾神族在危機情形下躲避敵人的手段。
只是為現在星軌完全對不上,他無法準備估算出當中的準確時間,只是根據自身神性力量的遷疊,換成他所了解的天夏歷時間來看,一來一回,差不多是一百二十年,當然,他要是想回去,也是隨時可以的。
不過哪怕數百年上千年,他也是等得起的,而且等他那時候回來,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而會是三個族人了。
而就在年輕男子脫離內層之后,在其原本進入界隙的入口處,一道宏盛清光降落下來,隨著光芒散開,張御自里現身出來。
此時他略作感應,發現對方似在向外逐漸遠離。
那種感覺,似是對方暫時離開了內層,可又沒有完全脫離出去,其在感應之中變得異常之十分飄忽,很難確定正確之所在了。
他望去天中,真以為這樣能夠逃脫么?
同一時刻,啟山之上。
張御化身負袖站在崖上,崔岳來至身后不遠處,打一個稽首,道:“玄首,人已是送到玄府之中,如今正鎮壓在金牢之內。”
張御點首道:“我知道了,勞煩崔守正了。”
崔岳打一個稽首,就退了下去。
張御這時往下望有一眼,目光直接落到了關押在那里的青先生身上,其人此刻正被法鏈捆縛著,更被符印鎮壓住了神異力量,失去所有反抗之力。
他目光凝注此人,而后意念一轉,青先生渾身猛地一震,少時,便可見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渾身飽滿的肌肉也是變得塌陷了下去。
到了最后,青先生眉心鼓起一個大包,隨后驟然漲破,從中飛了出來一滴金色血液,直往啟山之上飛來。
張御一把將之拿在了手里,攤開手掌,可見一滴金色血液在那里滾動不已。
他不知那個異神為什么敢把自己的血液隨意拋灑至外,這或許以前沒有遇到過能通過鮮血克制他人的法門,也或許其自身強大,不在意這些。
不過在天夏這里,若是哪一個玄尊自身的鮮血被他人掌握了,那絕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意念一轉,當下又化出一具化影之身持著這滴金血騰空往上,往上層歸返。
這具化影待順利歸至上層之后,就回了守正宮中,一路行至一處偏殿之內,并在此間停下,可見這里的玉壁之上立有一個大陣。
這是某一位前任守正留在這里的血咒之陣,還是當年與上宸天交戰最為激烈之時留下的。
來者只需要將對手的氣機或者鮮血投入進去,若是對手沒有規避之法,那么通常情形下,立時可以將之克死。
只是自此陣建立起來,用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修道人都會萬般警惕自身,你就算傷到了對手,也很難捉拿到對手的氣機或者鮮血。
而能制壓的對手,卻又用不著此等陣法了,故是看去就有些雞肋了,但眼下卻是正好用的此陣。
他伸手一按,聽得隆隆聲響,好似煙霧旋動,玉璧之上的陣法就轉動了起來,隨后將那一滴金血往里一拋,只在這時,卻有一股信息傳入他意識之中,他頓時發現此陣卻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因為以往陽咒之陣克殺敵人時,要么成功要么失敗,故是立陣的那位守正認為這樣太過直接,失了轉圜余地,反而難以達到目的,故是在轉動陣法之際可以給予對方一線生機,只要對方能將之抓住,那么仍是可以避過陣機所算的。
張御看過之后,不覺點頭,這位秉持的理念他是贊同的,凡事講究留有一絲余地,并不斬盡殺絕,而相對的,這一線變化出現,陣法的威能因此得到了大大提升。
他思索了一下,心中便已有所定,當即起一縷意念傳遞進去,這意念一落,自然有陣咒化生而出。
三天之內,若那異神不在內層現身,其則必死。
需知此陣不僅僅是簡單的咒殺,而是以咒主之血向天地假言自棄,那么陣法一轉,自有天地之力去殺他。而有那一線生機在,其人便可以循生機逃脫,若其不循生機,那么是其人自絕性命,與人無尤。
而就在陣法轉運的那一剎那,那躲在飛舟內的年輕男子忽然渾身一顫,向前前沖了兩步,半跪在了地上,而后一口金色的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