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舉辦馬戲團演唱會時,樂隊出道不久,聲勢無法與今時今日相比。但即使那樣,第一次的馬戲團巡演,其規模也已是歌手中的頂級。
四年后的今天,樂隊是當之無愧的國民樂隊,這場約定的演出,整座舞臺搭得美輪美奐,真正一座移動的游樂園。
當夜晚到來,煙火大會一如四年前,在演唱會的上空綻放。四年前與四年后,置身會場,看著演出時,同樣的心情貫穿心間。
來看DREAMETRUE的演唱會,在臺下,身邊的人是岡田有希子。這件事讓中森明菜的心情出奇的好。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這場演唱會就是有著如此的魔力。
高強度的演唱會,結束以后,就省去了演唱會后的總結。當走下舞臺,每個人都是松了口氣的樣子,甚至有種疲倦不是來自于幾個小時的演出,而是來自于緊繃著的那根弦——如此的感覺。
但看一看被工作人員抱回后臺的美和醬,這種感覺頓時化作一陣矯情。然而,在舞臺上筋疲力盡燃盡自己的美和醬,在后臺稍作休整,便又重來一陣精神。
有在舞臺上燃燒自己的歌手,就有美和醬這樣,力量源源不斷的歌手。
“要一直唱歌,直到老死。”
這種話由美和醬來說,就再貼切不過。不管如今與過去相比變化有多少,巖橋慎一只要和這樣的美和醬同臺演出,就覺得,當初相遇時和她許下的承諾,絕對要兌現。
演出結束后,中森明菜就沒再到后臺來。
樂隊三人和演出班底一起,去到預定好的餐廳,補充一場大型演出后消耗的體力。演出結束后的聚餐,往往都是一個開始。眾人聚在一起喝過兩杯,接下來就各做安排。
美和醬第一個決定要回酒店去馬殺雞放松,中村兄則與伴奏班底的人做起了續攤計劃。巖橋慎一見氣氛已到,和眾人道別,順勢退出了聚會。
臨別時,美和醬看著巖橋慎一的臉,露出個已猜到他要干什么的表情,欲言又止。
要是放任她開口,只怕又要聽到什么虎狼之詞。
巖橋慎一努力和她對視,兩人不知不覺,又開始了演唱會開始前的“誰先眨眼”游戲。這一回,巖橋慎一老實參賽,適時認輸。
他一眨眼,美和醬立刻大呼小叫:“慎一君輸了!”如此便心滿意足,跟巖橋慎一揮手道別,坐進回酒店的車里,只留下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巖橋慎一。
送走美和醬,巖橋慎一給中森明菜打電話。
演出結束后,中森明菜和岡田有希子的家人們打過招呼,之后,兩人小聚了一會兒。這還是岡田有希子旅行回來后第一次見面,最不愁沒話說的時候。
這次,岡田有希子去了中國旅行,中森明菜想起巖橋慎一說他前世是中國人,聽岡田有希子說旅行見聞時,就聽得格外津津有味。
巖橋慎一的電話打來的時候,這兩個人還正說的熱鬧。
“好像氣氛挺不錯的。”巖橋慎一聽她語氣興奮,笑道。
中森明菜對著岡田有希子眨了眨眼睛,和他開起了玩笑:“在聊慎一你的故鄉。”
“我的故鄉?”巖橋慎一反應過來,回道:“聊得這么開心,看來印象不錯。”
中森明菜笑了起來,“那當然了。”當著岡田有希子的面,她不說別的。
報上會合的地點,掛掉電話,剛才聊得起勁的氣氛,正巧被這通電話降了個溫。岡田有希子伸了個小小的懶腰,“過幾天就回東京了。”
她說著,做了個苦著臉的表情,自在地調侃著如今的工作:“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編輯開會。”
中森明菜叫她故作苦惱的模樣逗笑了,玩笑道:“那請你到家里來做客,就只好排在第二了。”
岡田有希子笑話她:“這像是巖橋桑會開的玩笑。”
“是冷笑話吧……”中森明菜說著,自己先覺得好笑。
岡田有希子“識破”了這對夫婦的恩愛,卻并沒有加以調笑。她露出個小小的笑容,“回了東京,我就去拜訪。”她想起來,又道:“明菜桑和巖橋桑家里,現在住著兩個孩子嗎?”
中森明菜下意識去端咖啡杯,頓了頓,回答:“是兩個女孩子。”
岡田有希子露出個微妙的懷念表情:“我剛到東京的時候,就住在事務所社長家里。”
“小光的父母去了非洲采風,是暫時寄住在家里。Ayu醬……”中森明菜想說她是被發掘的藝人,但現在的樣子,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這語氣一頓,沒有瞞過岡田有希子的觀察。不過,她并沒有說什么。
中森明菜順著岡田有希子的話,問:“有希子醬住在社長家里時,是什么感覺?”
岡田有希子想了想,“老實說,有點記不太清楚了。”她有點不好意思,頓了頓才接著說下去,“社長桑是親切又嚴肅的人,很注意保持距離。太太常照料寄住的孩子,對大家都很關照。……似乎和普通的寄宿生活沒什么兩樣。”
“要說區別,事務所已經出道的藝人們常到家里去,我們既負責招待,也跟著坐在一起。”
岡田有希子的那段寄宿生活普通而又平靜。她在社長家里住了沒多久,出道以后就搬了出去,和兼任監護人的經紀人住在一起。
中森明菜聽著岡田有希子的訴說,輕輕點頭,想思考些什么,卻又集中不了精神。
巖橋慎一不是那種無聊的社長桑,那時的岡田有希子和如今的濱崎步,也是完全不同的少女。
巖橋慎一過來會合,岡田有希子并不打算多說什么,先提出道別。巖橋慎一打趣她,“我還想聽你說我故鄉的事。”
岡田有希子也已經知道“故鄉”是怎么回事,回應他:“等我回東京以后再說。同一晚一直說同一件事,多無趣。”
面對她這副俏皮模樣,夫婦兩個都是一笑。
三人就在街頭道別。岡田有希子笑著向他們揮手:“東京見哦明菜桑,巖橋桑。”
中森明菜揮手致意,巖橋慎一則靜靜看她走向出租車。送走了岡田有希子,中森明菜瞥了一眼丈夫,瞧見他溫和的表情,自己的心頭也涌過一陣溫馨,仿佛與他是對送別小妹的兄嫂。
“演出順利結束了。”巖橋慎一如吐出一口疲憊的濁氣一般,向她匯報。
中森明菜回道:“辛苦了。是場非常精彩的演出,我和有希子醬忙著應援,像在參加游樂園的項目……”
巖橋慎一聽到了最想聽到的評價,不由笑道:“要是那樣,就真的是‘移動游園會’了。”
周六的夜晚,這個時間,正是上客人的時候。
兩個人心照不宣,一齊邁動腳步,沿著街道,慢慢走遠一些。在名古屋散步,也不是第一次。
夜已深,巖橋慎一后知后覺,發現似乎要下雨。白天和演唱會開演的時候,天氣倒是還好。這一會兒,竟透出要下雨的模樣。
“沒關系。”巖橋慎一看了看天空,拉住中森明菜的手:“明菜是晴女。”
中森明菜叫他這么莫名其妙的打趣,沒翻白眼,倒是被逗笑了。她說:“快要下雨的時候說這種話,讓人可有壓力了。”
“要是下起雨來怎么辦——這樣嗎?”
中森明菜攥住他的手指頭,恩恩用力點頭,“要是下起雨來——可就不再是晴女了。”她說的煞有其事。
“不是晴女的話,要怎么辦?”巖橋慎一逗她。
中森明菜瞄了他一眼,“當然是快些去躲雨——你是故意的吧?”
巖橋慎一被拆穿了,也不為自己辯解,只是笑而已。中森明菜忍不住嫌棄起來,“慎一你這個人,就是喜歡捉弄人。”
她氣呼呼的抱怨時,看著還像個少女。自己意識不到,為何巖橋慎一喜歡捉弄她。
中森明菜的抱怨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慢慢散步,不知不覺,就又緊緊挨著,說起了別的。會手牽著手散步這一點,兩個人都不像是日本人。
將至未至的雨隱隱催促著他們,巖橋慎一感受著濕潤的空氣,問她:“要不要先回去?”
“嗯?”中森明菜反應懶懶的。
巖橋慎一語氣改為反問:“你不和我一起回酒店嗎?”這個時間,要想回東京,也只有搭出租車……
他扭頭去看中森明菜,正對上她一雙狡黠的目光。還在東京的家里時,這個中森明菜是放言,要做巖橋慎一做過的事。
巖橋慎一拿她沒辦法,和她確認:“你要回去?”
可是,瞧她這雙狡黠的眼睛,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中森明菜抿了下嘴唇,露出個微笑,“我不想只做慎一你做過的事……”
她還想做那個時候,她自己想做卻無法做的事。
這回,換中森明菜問他:“要不要回去?”
“嗯?”巖橋慎一有點反應不過來。
情勢這就掉了個個兒。當決定要成為主動一方的時候,這個中森明菜,就把主動權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
這種時候,巖橋慎一就記起,她其實有多么富有主見。
中森明菜也反問一句:“你不和我一起回東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