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素有'山城'、'霧都'之稱，酆都也不例外。
1月4號，臘月十三。
時值夜晚，月光皎潔，崇山峻嶺之間泛起團團白霧，令此方天地顯得格外飄渺而虛幻。
躲在堤壩陰影里的遼闊長江，仿佛化作一條玄黑巨蟒，盤繞地府所在的平度山，在山頂巨大閻王半身像注視下，游弋向東。
夜空斗轉星移，大地風云變幻。
明滅不定的路燈，照耀著黑白無常、牛頭馬面，茂密如森的參天古樹，隱藏著無數鬼魅魍魎，妖魔邪怪……
正當這股恐怖氣息即將侵入人間，兩支遮天蔽日的金色巨爪從天而降，其一按住玄黑巨蟒，其二踏在地府山巔。
半空金色光芒漸漸凝實，最終形成一具昂首咆哮的太古神龍。
頃刻間。
玄幻色彩驟然消退，哪有什么黑白無常，哪有什么玄黒巨蟒，哪有什么遠古巨龍，這里唯有寧靜的平都山，靚麗的長江岸，以及巍峨的酆都大橋。
虛虛實實，恍如隔世。
這就是虛擬與現實結合的酆都開發區。
傍晚十點。
一架來自西部航空的商務機，垂直降落在酆都天成廣場。
南都天府董事長遲城，包括投奔天府集團，后來洗白做好人的南都承建總經理胡川、南都土石方總經理劉海，以及南都天成董事長小明星童音，大泰路橋董事長泰迪，眾多以上公司高管，齊聚一堂，迎接大老板的到來。
不多時。
商務機放下登機梯，走出一位帥小伙。
眾多高管集體舉起左手，行天成禮，“老板好！”
“辛苦了！”
葛小天環顧四周，感嘆萬千，“變化可真大。”
天成廣場已然成型，中間一座'鬼火'地標，外圍商鋪環繞，兩者之間鋪設綠植小道，遠處高樓林立，江邊繁華似錦。
沒了破敗籬笆墻，沒了低矮石頭房，沒了泥濘爛山道，所有事物朝氣蓬勃，令人耳目一新。
“劃區了沒？”
遲成上前道：“回老板，于總擔心趙父安排的新領導，處處給咱添亂子，暫時沒同意劃區。”
“這么好的小山城，獨立發展也好。”
南都地位僅次京城，把酆都劃過去，看似水漲船高，但實際上……
這就像南都有100份資源，酆都有10份資源，酆都劃給南都，能獲得20份資源，自身立刻擁有30份資源
用于發展。
正常來講，很合適。
但天成投資這里，等于給酆都開啟無限資源模式，如果劃給南都，南都反而要壓榨酆都。
作為華夏四大主城之一的南都很發達？
這年頭，尤其是打狠人風暴尚未開始之前，南都遠遠配不上'主城'之名。
其薪資水平，甚至比不上昔日南河，僅為350紅鈔。
因此，于總和趙父這倆對弈者，現在共同面對的嚴峻問題，莫過于'人口流失'。
畢竟南方本就發達，而北地近幾年又呈爆發式發展，西部強勢崛起，誰還會留在偏僻的西南？
據大數據統計，今年僅南都區域，外出務工人員就高達一百七十五萬。
這就是南都一直沒有總管，趙父這個秘書能做大的主要原因。
說白了，當地環境復雜，不僅難以施展心中抱負，還有可能深陷萬劫不復，沒人敢來。
還好，酆都產業園緩解了南都壓力，留住一部分人才，也催生一系列新型產業。
為此，趙父一直想要酆都，用于豐滿自身成績。
但于總掌管全局，哪都是自己成績，加上天成送的眾多大項目傍身，肯定不會讓趙父過好日子。
這就導致趙父不得不動用老領導，對于總施壓，甚至不惜針對少白頭蔡斌。
然而，少白頭也不是吃素的，據說等第一輪發展結束，就要肅清烏魯市……
葛小天思索著，在眾人陪伴下來到南都天成總部。
酆都項目從房地產開發、建筑承建，到建材生產、后勤運輸，全交給天府集團。
南都天成只負責統籌全局，輔助所有新興企業快速成長。
本著節省資源理念，該集團結構極為簡化，僅有小明星童音和不到百名工作人員。
但天成名聲在外，作為一個地區級分公司，總不能沒有排面。
天成建筑設計研究院考慮許久，為其打造了集吃住辦公為一體的懸空大樓。
底部三十米用鋼構架空，上部設置三層扁圓形主體，一層用于招待、娛樂，二層用于辦公，三層用于吃住。
整體酷似落地的飛碟，加上燈光輔助，雖然比不上飛碟體育館給人帶來的震撼，但也別有趣味。
葛小天與眾人乘坐直達電梯來到一層，工作人員已經布置好會場。
“都自己人，不用那么正式。”
“老板，大伙都盼
望您講兩句。”
遲成說完，跟在后面的胡傳、劉海等人，齊刷刷打起精神。
葛小天明白，這群躲過于總首輪打黒的'漏網之魚'，現在依舊擔心于總秋后算賬，想抱緊自己這個大腿。
“沒啥好說的，跟著我創業，只要做事不違心，能主動彌補以往過錯，都是自己人，我老葛對自己人怎么樣，大伙一清二楚。”
“是的，老板，今年您真霸氣，一口氣發了上萬億薪資，我的天，我老胡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
胡川說著，身體都哆嗦了。
不知是見到大老板太激動，還是內心有大恐懼。
“老胡啊，聽說你以前沒少訛魚市里的那些小販。”
“老板，我都還回去了，以前訛人家八百，我現在還人家八萬，并且，每逢放假休息，我還主動幫忙運貨送貨，現在關系老好了，老板，我真改過自新了。”
“那就好。”
葛小天拍拍其肩膀，剛準備拿智能一卡通給對方來個紅包，不曾想，胡子拉碴的壯漢雙膝一軟，直接癱坐在地，痛哭流涕。
“老板，我現在是個好人，不想去挖礦。”
后方的劉海等人，猛地一哆嗦，齊刷刷就要屈膝……
葛小天單手拎起胡川，止住眾人，“干嗎？拜碼頭啊？信不信我讓你們面朝大海拜個夠？”
“行啦，隨便坐，咱們聊幾句。”
呼啦啦……
眾人爭先恐后尋找位置，呼吸間全部落座。
葛小天沉默片刻，總結語言。
“都知道，在北地，天成產業鏈標志性開發區數不勝數，如今西部強勢崛起，也擁有一系列獨特產業，我來之前，南部海域規劃完成，加上建福、廣區，唯獨西南沒有天成產業鏈。”
“不是天成不想開發西南，而是萬事開頭難。”
“所以，在過去一年中，我們投資漢中高速，勘探新運河，擬建酆都大橋，鋪設后勤企業，打造標桿社區。”
“到了今天，大伙也看到了，啥都準備好，就差大爆發。”
“我來這里，就想告訴大家：只要有好想法，只要有大膽魄，只要你敢做，我相信，酆都歷史由諸位譜寫。”
嘩啦啦……
全場鼓掌。
葛小天稍稍停頓，“04年，天成投資酆都體育場，打造西南體育中心，引進三岔杯足球、XBA籃球、舞林爭霸等賽事，胡川做
項目負責人。”
“是，老板！”
“04年，天成投資酆都職業中專，打造西南初中級職業教育中心，劉海做項目負責人。”
“是，老板。”
“其它項目，回頭發到諸位智能一卡通中，缺錢打申請，缺人聯系勞務派遣，缺設備辦理租賃業務。我不期望大伙能給我賺多少錢，因為我不差錢，我只希望，04年，大伙都能有一個跳躍式進步，成為名副其實的企業家。”
嘩啦啦……
掌聲更加熱烈。
“好了，時間不早，遲董、泰迪、童影留下，其余回去仔細看看新到手的項目，都早點休息。”
十分鐘后。
葛小天與留下的三人，來到二樓辦公室。
泰迪看周圍都是自己人，小聲道：“大哥，人都給你帶來了。”
“嗯？”
葛小天微微一愣，“什么人？”
“李薇的妹妹李麗琴，表弟唐昭陽，親叔李洪德……道上說她有倆私生子，可惜咱的人沒找到。”
“？？？”、“我特么要這些人干嘛？”
“咱不是要跟李薇談判嗎？這都是籌碼啊！”
“籌你個頭，你以為我是干嘛的？”
“您不是嗎？”
“你給我滾出去！”
站在一旁的童影，差點笑岔氣，“老板，泰迪在開玩笑，他只調查了對方身世。”
“沒必要，咱們在南越有布置。”
葛小天擺擺手，“聊點工作，漢中高速尚未連接一路向西，接下來泰迪可要努力了。”
“放心吧大哥，五一之前保證竣工。”
“新運河開通在即，酆都這邊的碼頭，遲董也要加快建設。”
“沒問題，保證不耽誤計劃。”
“嗯，后續帥渤會過來鋪設新能源，但他主要負責南部海域，估計在這邊呆不久，到時候你們一定要積極配合工作，尤其是在高速周邊鋪設光伏系統、在運河周邊打造風力電塔等項目，需要大量施工隊伍。”
葛小天說著，看向童影，“雖然這邊招工沒什么難度，但技術難學，培訓系統要抓好。”
“是，老板。”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葛小天例行晨跑。
出了酆都天成總部，踏上臨江打造的沿江路，一邊欣賞江面產業，一邊眺望愈發龐大
的酆都縣城。
對酆都來講，南都人口流失是好事，至少這個偏僻小縣城，在過去一年中，常住人口翻了近五倍，達到一百五十七萬，其中城區人口為五十五萬。
要知道，這不是東山，是西南，尤其還是改頭換面的新縣城，如此人口與周圍其它區域一對比，簡直就是大都市。
因此。
即便清晨，江面上也有無數船只來來往往，送魚的，送客的，從北岸倒運蔬菜的……
而堤壩上，吃早餐的，晨跑的，鍛煉的……
不到八點，眾多臨街商鋪提前開門迎客，或大或小的酒店旅館，也陸陸續續走出無數游客。
人們或舉著小旗，或頭戴黃帽，或提著清一色布兜，直奔地府所在的平都山。
而平都山半山腰，被刷成慘白色的閻王，瞪大雙眼，怒視這一切。
“還是改成玉皇大帝比較好。”
道十一離得比較遠，沒能給予回復。
葛小天聳聳肩，找個路邊攤坐下，要倆包子一碗粥，傾聽周圍食客閑聊。
大多是哪里開工，急需勞力，工價多少。
僅有少部分在討論學點什么技術更賺錢。
這是正常現象。
酆都正處于發展初期，不缺技術工，反而急需大量勞力。
但渡過初期之后，情況就要反過來，因此天成開始設置職業中專、網校夜校。
總的來說，發展需要時間，啥都要一步步來。
葛小天吃過早餐，在周圍臨街商鋪溜達溜達，瞧一瞧生意狀況，發現消費者幾乎都是游客，少有本地人。
道十一解釋道：“老板，這里的商品價格昂貴，屬于旅游消費，本地人買東西，都去天成商城。”
“這就有點坑人了，游客也是自家顧客，不能因為他們是游客，就用'旅游消費'的名義從他們身上賺更多利潤。”
“您的意思是？”
“基于運營成本，統一旅游消費產業，制訂透明的商品價格，至少，你不能讓使用咱家旅游系統的顧客，在旅游區購買高于外界價格的商品，相反，來咱們家旅游區，你能買到更便宜、更實惠的商品，如果實體店賠錢，那就讓天樂旅游集團補貼，怎么著都是賺錢，何必撈個'坑人'的壞名聲？”
“我明白了，可以適當提高旅游票價，當然，不是門票家，而是三日游費用，五日游費用等等，但必須降低旅游區內的商品價格，如此就能吸引更多游客，來咱們旅
游區消費。如果游客質疑咱家的旅游票價，咱可以說：我家旅游區內的商品更便宜。”
“我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
“我沒這么黑。”
“哦，老板，我聰明吧？這是我的注意。”
倆人扯皮中，一名隨行秘書小跑而來。
“老板，李薇到酆都了。”
“自己來的？”
“嗯。”
“路途遙遠，山路顛簸，幫她安排個酒店，休息會，中午吃飯再見面。”
“好的。”
葛小天吩咐完，轉身遇到酆都老領導，“領導好！”
后者依舊樸實無華，但換了一身干凈西裝，看上面紋路，應該是剛買的，似乎價簽還沒來得及撕掉，“葛先生，歡迎來酆都。”
“客氣客氣。”
看對方遞煙，葛小天連忙雙手接下，“領導，一切還好吧？”
“托您福，欣欣向榮。”
這位老領導目前的處境，其實很難。
一邊是趙父，一邊是于總，前者管薪資，后者管位置。
誰都不能得罪，卻又面臨酆都劃區的問題。
尤其是，趙公子也想在酆都拿地皮。
“其實也沒什么，堅持原則，這事很快就會過去。”
“我孤家寡人一個，他們若敢動這邊，我撞死在老趙家門口，我看上級管不管。”
“不不不，酆都需要您這樣的領導，咱千萬不能過激。”
葛小天連忙勸阻，“對了領導，回頭咱聊聊酆都第二輪發展計劃。”
“沒問題。”
閑聊兩句，倆人分開，葛小天走進天成商場。
路過大廳門口，看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似乎在睡覺。
還未靠近，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跟在后面走進來的本地顧客，對此見怪不怪，遠遠繞開。
這時，已經得知大老板到來的商場經理，狂奔而來，臉色漲紅，低頭悶聲到：“老板。”
“什么意思？”
葛小天對遠處的中年男子們努努嘴。
“他們是南都地鐵里的流浪漢。”
“那就給他們找份工作啊。”
“老板，趙父安排安全員盯著咱們，一旦把他們送……那啥，趙父立馬拿這做文章。”
“嘿，欺負到我老葛頭上來了。”
葛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