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咚咚……”
偽裝成小泉流水聲的手機鬧鈴響了。
小池痛苦地翻了一個身，按掉流水。
才七點。
小池昨晚凌晨開始看最新一期的《極限男人》，補完已是深夜，心情實在激蕩，在微特跟粉絲扯了很久的深夜話題，睡眠嚴重不足，現在準備干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再瞇一會兒。
闔眼不過五秒，小池睜開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在按掉鬧鈴之后，他分明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連串的信息。
小池心滿意足地笑了，無比幸福：原來時間還沒到，是夢里的鬧鐘響了。
因為現實中鮮少有人會給他發消息，偶爾來幾條消息，也是跟他遲到了很久，小夏發來信息要他第二天乖乖去工作室受死。所以也只有在夢里，他才會得到一早醒來手機里滿是信息的驚喜。
“嗡”手機在震動，消息還在不斷發來，小池閉著眼咧了咧嘴，感嘆自己真是個交際花。
小池摸來手機，準備看看什么追求者孜孜不倦地一日之計在于晨。
打開一看，最新的一條來自倩倩。
第二第三條也還是倩倩的。
內容都是醒了沒有、醒了沒有、醒了沒有……
“唔嘿，嘿嘿，嘿嘿嘿嘿。”小池傻樂著。
倩倩是工作室的團寵。每天大伙兒午飯吃什么，小池說不上話，得倩倩想吃什么，大家才吃什么。組織的團隊活動倩倩若是不打算參加，最后響應者必然寥寥無幾，弄得小池特別難過，好不容易學了韓覺的歌，都沒法在練歌房悄悄露一手。而就是這樣一個倩倩，現在竟急不可耐地想跟他說話。小池都能想象倩倩噘著嘴撒嬌說醒醒嘛的畫面了。
小池正暗爽著，小夏就給他發來消息了。
沒死就趕緊起來。
“啊。”小池跌入現實，睡意全無，連滾帶爬從床上坐起來，秒回：在的在的在的！
不等小池顧影自憐，小夏就發來三個鏈接。
三個新聞鏈接，標題是：
《職場情侶恐將下車！》
《誰也沒有想到的一對，韓覺和翁楠希？》
《韓覺有可能是個渣男？》
“呵”小池笑了，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里。
小池和小夏認識十幾年，從來只有小夏嫌棄他。小池幾乎沒有罵夏語冰是個笨蛋的機會，之所以用幾乎二字，是因為小池覺得買彩票都有一個概率，那么小夏犯錯也有個概率。如今，他終于在老死前等到了這一天。
小池沒有點開那些鏈接，而是顫抖著手指打著字，因為興奮，表情還有些扭曲，“你是豬嗎？？？一看你就沒好好看過昨天的《極限男人》！還說自己是韓覺頭號鐵粉咧，我呸！散播謠言，開除你粉籍信不信！快點去補課吧，笨蛋！這些都是節目組用來惡作劇韓覺的素材！”
一段話發完，他還補了一張韓覺搖頭嘆氣的表情。
小池手機一扔，緩緩拉過被子，躺倒在床上，閉上雙眼感受著來自骨頭深處的顫栗，飄飄欲仙，覺得自己快“沒有了”。
想到那三個新聞標題，小池不免嗤之以鼻。
小池作為韓覺的頭號粉絲——韓覺復出后的第一個粉絲——早就關注著韓覺在《極限男人》里的情況。上一期看完之后，小池就一直在期待下一期。昨晚的《極限男人》他是看過的，覺得十分精彩，比上一期還要好看。他現在都還記得每個細節，每個精彩的節點。
小池早先是做原創視頻發家的，對惡作劇種類的視頻也有過研究，心里惡作劇的潛在因子一點不比張子商來得少。小池又有些羨慕張子商了，能夠針對韓覺策劃那么一個惡作劇，手頭動用的演員是翁楠希這種咖位的，小池第一百零一次恨不能取張子商而代之。
第三個隱藏攝像機拍的，是面對家暴的現場，韓覺會作何反應。
張子商把韓覺叫到樓道里之后，聊著聊著，突然就竄出一對男女。女的自稱是來探班張子商的，結果見面的地點很引人遐想，被男人當場誤會，自以為抓了個正著，于是男人氣勢洶洶地就要來和張子商算賬。
這個變故驚呆了韓覺張子商以及電視機前的觀眾。
但下一秒，鏡頭突然切換到另一邊窺屏的主持人們，觀眾們才放下心來，知道這是個惡作劇。
畫面變成黑白，張子商在會議上討論請托一事，他說要請他的一個專業演員的朋友，保證有效果。大家問是誰，張子商就說了翁楠希。
果真如網上流傳的那樣，請的是翁楠希。
翁楠希如今人氣正旺，能夠出演這么一個出鏡不過幾分鐘的小角色，可以說十分講義氣了，小池看的時候，彈幕里就都在夸翁楠希。
小池感慨，翁楠希和韓覺也算是頗有交集了，以后未必不會共同合作。翁遙作為翁楠希的妹妹，在各自大火之前早就因貓結緣，友誼純凈。另一邊張子商作為韓覺的徒弟，和翁楠希又是一個電話就可以拉來客串的好朋友。關系交錯，也算有緣，小池覺得韓覺和翁楠希說不定借此次錄制《極限男人》的機會，兩個人就成為朋友了。如果說韓覺和翁楠希成為了朋友，那么，那些挑撥《眼淚》和《時空戀旅人》愛好者的無聊記者們，就可以歇歇了。
翁楠希的演技讓看過《眼淚》的一眾主持人都放心得不能再放心，所以黃進才敢放下狠話要韓覺好看。
后來事情的發展也真如黃進之前放下的狠話一般，說一定讓韓覺沒法再掛著淡定的表情，韓覺真的就淡定不能。
韓覺作為張子商的師父，雖說性情相比年輕的時候收斂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但那份不怕麻煩找上門的作風，是復出前復出后，都有的。
張子商跑了之后，韓覺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觀眾們竟然開始擔心陌生男人的性命了。
好在男人自己也怕，他也不傻，沒必要在這里為了演技獻出生命，所以就沒有作死，就扯著翁楠希到下面去家暴了。
翁楠希演技很好，被扯頭發像是真的被扯著，事后復盤的時候，她還在鏡頭前專門展現了怎么假裝被扯頭發，表情痛苦，瞬間入戲，瞬間出戲，功力精湛。
大概也只有翁楠希這種級別的演員，在韓覺面前才不會露出破綻。
韓覺看到翁楠希被欺負，忍受不了，勸阻無果，一個箭步就沖向了男人。觀眾都以為男人要死了。好在韓覺還沒有失去理智，只是一拳打在墻上。
彈幕里瘋狂發韓覺好帥！！、男友力爆棚！！！，還有人說翁楠希要被韓覺迷住了，說不定他們會走到一起，然后后面一些章依曼的粉絲就發彈幕跟這些人吵了起來。
韓覺反應其實算是快的，當他看到口罩被打掉的翁楠希，立馬就說這個男的不可能是翁楠希的男朋友，理由是翁楠希在《戀愛信號》的一番發言。彈幕都感嘆可惜，因為韓覺這時候識破惡作劇，已經太晚了，來不及了。
主持人們魚貫而出，到韓覺邊上來，一邊提心吊膽地說著今天的主題，一邊祝韓覺生日快樂。
小池突然很擔心主持人被打。
韓覺心情看起來雖然算不上好，但總算沒有打人。
第三個惡作劇結束之后，小池以為這一期就結束了，但進度條才過了一半！看著假裝收工卻依舊在工作的鏡頭，小池覺得節目組太會玩了。
除了知情人士，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后一個惡作劇才是殺手锏。
第四個惡作劇是五十個真假混合的記者用假新聞去嚇韓覺。
這個惡作劇無論是規模，質量，用心程度，完成度，都是頂尖，手筆很大，而且時機也算得很好，是在韓覺放松心神之后，無論怎么看，這個惡作劇都是足以載入綜藝惡作劇史的經典之作。
當假記者說出職場情侶下車之后，韓覺那臉上慌亂的表情，讓觀眾感嘆韓覺終于結結實實中了招的同時，也有些心疼韓覺，覺得讓這樣一個韓覺都露出驚慌的神情，想必他是真的很在意職場情侶了。
糟糕，不小心又被塞了一把狗糧。彈幕有人說。
后面韓覺慌亂了小下就穩住了心神，用小池熟悉的風格回答著記者的問題，讓采訪進行不下去。韓覺說了幾句之后就要走，走不了，因為有人用網上的流傳的謠言問韓覺。
那個謠言小池是知道的。他覺得這謠言很搞笑，是無稽之談，聽都不用聽的。
那謠言說韓覺和章依曼去瓊省之前，和一個大家熟悉的女演員去過。所以韓覺在《我們戀愛吧》里的專一形象，都是演出來的。
謠言的下面猜測不一，列了十來個女演員，誰都被說得有一點可能。正因為看誰都有一點可能，所以可信度就很低。有人聊起用這個來黑韓覺，小池就讓對方拿出證據，沒有證據就別瞎杰寶起哄。證據是肯定沒有的，于是這條謠言漸漸被人放了下去。除了黑粉會抱著這條謠言過來黑韓覺，路人們已經很少相信了。
不過小池在《極限男人》里看到這個謠言并不怎么生氣，反而覺得是好事，因為讓韓覺借此機會澄清一下，也算不錯。
現在為了節目效果，這個謠言的對象被具體到了翁楠希。
小池覺得節目組真慫，因為翁楠希參與了這期惡作劇，所以就說翁楠希，這不是白白送了個破綻給韓覺嗎？
果然，韓覺就假裝打了個電話給翁楠希，直接破局。
惡作劇被韓覺一鼓作氣拆穿，主持人們又提心吊膽地溜了出來，這次還專門捧著蛋糕來。
在眾人的歡笑聲里，誰也沒有被打，節目完美結束。
然而小池做夢也沒想到，自媒體會把那些惡作劇的素材弄來當噱頭吸引流量。
又是職場情侶下車，又是韓覺和翁楠希的謠言。
小池覺得那些搞自媒體的也真是吃飽了閑著，為了流量，虛假消息發得一個比一個來勁。自媒體的形象就是被這些人給糟蹋的。像他們小池池池這樣客觀、公正、實事求是的自媒體號真的越來越少了。
“嗡”
“嗡”
“嗡”
手機連續不停歇地震動，讓小池回過神來。
是小夏打來電話了。
小池爽過之后，仿佛進入了賢者時間，覺得自己剛才沖動了，一時之間不太敢接小夏的電話，心里怕怕的。
當電話持之以恒地響了十幾秒之后，小池不得不接起來。
“我剛醒，神志還沒……”小池想解釋。
但小夏似乎沒有閑情逸致聽小池的解釋，小夏用低沉而急促的語氣說：“出大事了，我現在在跟韓覺工作室那邊的人開會，你快點來工作室。對了，那幾個鏈接記得點進去看。”
被小夏的語氣感染，小池深吸一口，頭皮發麻，雞皮疙瘩如魚鱗一樣從脖子鋪到四肢。
能讓小夏忘記追究他剛才的猖狂，那事情得大到什么地步？而且，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邊大事涉及了韓覺？
小池結束通話之后，立馬從床上跳下來，穿著衣服褲子，用三分鐘解決刷牙和洗臉，連從冰箱里熱個面包的功夫都沒有，就拿過一頂帽子往頭上一戴，匆匆往樓下跑去。
小池這時候有點希望自己是在一個惡作劇里，他寧愿自己跟昨天節目里的韓覺一樣，被逼真的惡作劇嚇了一條，然后虛驚一場，也不要真的聽聞發生了什么嚴重的大事。
想到韓覺，小池記起了小夏說的讓他點進新聞。
小池裹著一身寒氣，打開車門鉆進了駕駛座。他沒有馬上開車，而是抽著鼻子發動了車子，讓空調吹出暖氣。小池搓了搓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找到和小夏的對話框，點了進去。找到鏈接，點開最下面的《韓覺有可能是個渣男？》。
《韓覺有可能是個渣男？》：大約一個月多之前，網上突然流傳了這樣一條八卦，來自《我們戀愛吧》的留言區的一位匿名網友，說自己在三年前曾看到過韓覺和一群人出現在瓊省，并和其中一名女子舉止親昵，所以想要章依曼小心，可不要被韓覺騙了……
……因為沒有照片，這條留言很快沉了下去，直到今天早上六點的時候，網上瘋傳一張照片，證明了這條留言的一部分真實性……
男人帶喜歡的人去一個地方，明明以前去過一次，卻非要說自己是第一次去，其實真的沒必要。女孩子們要當心了，這是一種很低級的哄女孩子開心的方法，并且多用于情感騙子……
“我……”小池目瞪口呆地看完全文之后，只有緊緊抿著嘴活動著嘴巴周圍的肌肉，才能不使自己發出怪叫、臟話、胡言亂語中的其中一種。
小池咽了一口唾沫，才想起來當務之急不是發呆，于是他掛擋，猛地倒車，猛地剎車，猛地加速，一邊開往工作室一邊給倩倩打電話。
電話已接通，小池就大喊：“怎么會這樣！”
“你問我我問誰去！”倩倩語氣焦急地回了一句。她似乎已經在工作室了，那邊傳來噼里啪啦地打字聲，十分忙碌。
“那些照片確定是真的？”小池問。
“是真的，修圖高手反復看了幾百遍，都說是真的，網上也都說是真的，不是合成。”
“韓覺粉絲這邊怎么樣了？”
“會長跟小夏還有韓覺工作室的人在開會了，蘋果剛才告訴我，她已經讓粉絲群里的組長發消息穩住粉絲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老江湖，就是有經驗，”小池松了一口氣，然后又問，“那章老師那邊的粉絲呢？”
“……”倩倩的聲音連同敲鍵盤的聲音都一齊沉默了片刻，然后恢復，“不太好。”
小池皺著眉頭，咬著嘴唇上因天氣干燥而出現的角質，不知道說什么，只專心開著車子。他自己本身都還處于知道韓覺和翁楠希有過一段的震驚之中。只能希望小夏能夠幫到韓覺他們把事情順利解決。
“我感覺那邊有人在帶節奏。”倩倩說。
小池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那就糟了啊。”
七點的清晨，魔都已經蘇醒。
十二月，天空也藍得并不透徹，道路兩旁的樹已經禿光了，橫七豎八地戳向天空，虛張聲勢。
道路兩旁行走著上學去的學生，起早通勤的白領，小池以前看到這些人，一旦不介意停下車拿起攝像機打量著這些人生百態，但此時他只能匆匆掠過。
車里放出來的電臺，放完了一首歌，進入主持人的說話環節，聊娛樂新聞，內容也不出所料地追逐今早新出爐的熱騰騰的八卦：
“歡迎來到本期的《娛樂速遞》，我是主持人小哦。不知道上班路上的各位有沒有看過昨天晚上播出的《極限男人》，不得不說《極限男人》這個節目真是厲害，昨天晚上播出的內容可謂相當精彩，其中的預言更是一語成讖，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拿了命運的劇本。韓覺和翁楠希……”
“……所有人一直好奇的韓覺前女友，如今已經可以確定是翁楠希了。三年前韓覺在人生的低谷遇見了初出茅廬的翁楠希，雖然分了手，但兩個人都成為了更好的自己。現在兩個人，一個主演的電影票房口碑雙豐收，一個導演的電影口碑爆棚，票房破了外語電影在華夏上映的票房紀錄，都是很優秀的人。只不過韓覺這部號稱是職場情侶一周年紀念禮物的電影，就有些尷尬，想必不少職場情侶的粉絲都傷了心……這里是《快樂星期天》，今天的內容就播報到這里，我們，下期再見。”
“嘀，嘀，嘀，這里是京城時間，晚上八點整……”
年輕男人伸出手，調低了電臺的音量。
年輕男人轉頭看了看車窗外的天色，啃完最后一口面包。他是媒體行業的新人，今天是他實習的第一天，跟著前輩一起跑一線。雖然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工作的艱苦——加班和飲食不規律——但是第一天就遇到一個用前輩的話來說，叫“能吃很久”的大新聞，他感覺是個好兆頭。
年輕男人有些感慨，韓覺的新聞，從早上投入娛樂圈砸起偌大一朵水花，現在到了晚上都還沒有平息，情況反而愈演愈烈，不斷有新的消息填充進來，把韓覺和翁楠希的戀情一點一點還原出來。
年輕男人拿著手機，跟坐在副駕駛的前輩說：“又有新的進展了。網上有人找到了那家酒店，還弄到了韓覺和翁楠希住三年前的入住記錄，嘖，沒想到韓覺這樣的人也……”
“這有什么好沒想到的，”前輩擺弄著胸前的相機，說，“你在這行干久一點就會知道，圈子里表面一個樣背后一個樣的明星多了去了，一些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人，只不過還沒有被曝光而已。”
年輕男人點頭虛心接受，隨后又問：“那些照片能賣多少錢啊？”
“賣給報社五十萬，賣給韓覺的工作室，少說得八十萬。”
“這么多！”年輕男人驚訝，“那現在曝出來是價錢談不攏？”
“也不一定，有可能的是章依曼的粉絲，不想章依曼受騙。還有一種可能。”前輩笑了起來。
“什么？”
“就是曝光的人不缺錢唄，哈。”
“來了！快快快！下車！”前輩突然坐直了身子，拍了一下男人，就跑下車去。
年輕男人拿起攝像機，下了車，跟著一起跑了過去。
今天有無數的媒體想要找到韓覺、章依曼、翁楠希這三個人，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一些內容。但是這三個人誰也沒能堵到。
前輩給年輕男人上了一課，拿著電話好一番操作，七拐八拐地賣出人情，又收回人情，終于花了大價錢從一個線人獲得了情報，得知了章依曼的具體行程，因此專門早早等在這里。
現在看到前方有動靜了，他們興奮地跑了過去。
只不過跑著跑著，他們就看到各個角落冒出了拿著裝備的同行。
大約有六十多個記者收到了獨家情報跑了過來。
“他.媽.的。”前輩暗罵一聲，跑得更快了。
情報雖然被賣了很多次，但真實性還是有的。
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跑了出來，用眼神狠狠盯著這群記者，然后章依曼在一眾保鏢和公司團隊的夾到保護下，送到了保姆車里。
“你事前知道韓覺的前女友是翁楠希嗎？”
“章依曼，你對韓覺和翁楠希的戀情有什么看法？”
“看到照片你有覺得被騙了嗎？”
“你覺得職場情侶會不會下車？”
記者聲嘶力竭地吶喊著，希望從章依曼的口中聽到哪怕一個字的回應。
但沒有。
只有經紀人秦姐攬著章依曼半個身子，大喊“讓我們過去”，偶爾也喊“請走正規預約進行采訪”。
章依曼不發一言地穿過記者的包圍。
到了車上，車外的那些記者還在使勁拍啊拍，拍個沒完。
車子往家里開去。
秦姐拿著手機問一旁的助理：“那個和平鴿的聯系方式你有沒有？”
助理搖搖頭說沒有。
秦姐用食指在手機殼上點了點，沒有說話。
屏幕里是章依曼組長群的聊天內容。
和平愛好者：說可能是假的別搞笑了，現在實錘還不夠多？照片，酒店記錄都擺在那里了。
和平愛好者：另外你們也別護著韓覺了，他跟章老師要是真心的，還會給貓取名叫情人節？
今晚的月色：情人節怎么了？
和平愛好者：西方的情人節幾號？
章七：二月十四。
和平愛好者：翁楠希生日幾號？
……、二月十四。
這個叫作和平愛好者的人，秦姐也是最近才從章依曼粉絲會的會長那里聽說的。
隨著章依曼事業的上升，喜歡她的人越來越多，然而樹大招風，不喜歡她的人也越來越多。艾都擋得住來自圈內的明槍暗箭，卻擋不住網絡上其他藝人的粉絲對章依曼的嫉恨。
有些男明星坦言自己的理想型是章依曼，粉絲們就很不開心。有的歌手三年磨一劍發布一首歌，結果幾下被章依曼的新歌打趴下，歌手的粉絲非常不高興。有的明星靠一個廣告上了熱搜，結果沒多久就被章依曼凌晨直播給蓋過了風頭，那明星的粉絲氣得想罵人。
這個世界上再有魅力的明星，也不可能做到全網無黑粉。只要章依曼繼續往娛樂圈的頂尖攀升，那么有些謾罵她是躲也躲不掉的。
面對這樣的情況，章依曼的粉絲們也很無奈。幾個粉絲過去好言相勸講道理嘛，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還容易被攻擊。大軍壓境去“講道理”嘛，看起來又很欺負人，敗壞路人緣。況且章依曼學著韓覺，說不要弄粉圈黨同伐異的那一套，最后也就只能放任這些小明星的粉絲們蹦跶，只要圈地自萌，不跑過來挑釁，就睜一只閉一只眼不理會了。
然而最近幾個月時間，章依曼的粉絲們就發現了，一旦遇到這種躲不掉的謾罵的時候，一個叫和平愛好者的人就會出現。此人單槍匹馬沖入敵方陣營，以一敵萬，戰斗力極強，所過之處腥風血雨，圍觀者既能見識到屎尿屁天馬行空般地運用，也能看到族譜與動物與生理衛生課的巧妙結合。如果《罵人寶典》出了新版，一定能收錄很多進去。
幾次戰役過后，這人在章依曼粉絲群里地位節節攀升，被大家親切稱為和平鴿或者和平哥。
有人擔心這人是高級黑，結果就有人找出了和平鴿的早期發言，顯示著和平鴿在章依曼出道前還在四處比賽的時候，就已經是章依曼的粉絲了，雖然發言不多，但確實是化石級的鐵粉，不是黑粉。大家放下心來，和平鴿從此就是自己人了。章依曼粉絲出門在外，只要遇到有人黑章依曼，和平鴿，和平就會到來。
“這個人我知道！“章依曼突然從位置上竄起來。
“什么？”
“這個人！我以前看到過，在大叔工作室的微特下面！他是大叔的黑粉！”章依曼咬牙切齒道。
“他只是發了希望你們下車的話，算不上是黑粉吧。”助理說。
雖然有人看到過和平鴿在韓覺的微特底下留言純路人。希望他們下車，但這不算異常，韓覺又不真的是章依曼男朋友，章依曼的粉絲也不全是職場情侶的粉絲，只要沒有辱罵韓覺，表達對韓覺的不喜還是可以的。
“不對，還是有可能的。”秦姐反駁。
章依曼直起身，問：“他干嘛了？”
秦姐猶豫了一下，告訴了章依曼，說這個和平鴿如今作為首領，帶著一大批章依曼的粉絲，去韓覺的微特下面和《我們戀愛吧》官網下面圍攻韓覺，請求趕緊把韓覺下車。
由于和平鴿在行動前布置了一套說話及對話模板，面對路人和韓覺的粉絲的時候，他們用詞客觀并且客氣，多以證據說話，要為章依曼討個公道。韓覺那邊的粉絲訥訥地說不出來，只能反復說先冷靜一點、現在反轉的事情還少嗎？。這個“說理”的過程卷進了很多路人站在章依曼這邊，很同情章依曼遇到了韓覺這個渣男。
實際上，那些路人是站在了和平鴿的那一邊。
章依曼粉絲內部的聲音其實并不統一。其他幾個粉絲頭目呼吁大家冷靜一點，但卻被這個和平鴿反過來一通好說。
說章老師很天真單純，在節目里明顯動了心，是真的想談一段戀愛的，結果卻喜歡了這么一個渣男，太可憐了。
說韓覺渣男實錘不用辯駁，之前就反復說翁楠希的好話，之前他看到翁楠希在《戀愛信號》里用言語針對章老師的時候，還奇怪過為什么韓覺對此不聞不問，沒想到原因在這里。
說粉頭不會是收了誰的錢吧？不然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為什么會這么冷靜，說，煽動著一起加入了討伐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