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同臺，在不明真相的觀眾眼里，這是事前就準備好的。

韓覺說要走，大家挽留，最后順水推舟地留下，五人同臺。

就跟返場表演一樣，歌手在開演唱會之前必然會選好返場表演的曲目，然后等到了要唱返場表演之前，按程序下一次臺，而粉絲們就按程序齊聲呼喚歌手的名字，最后歌手在歡呼中返場，表演。

粉絲們很懂。

“感謝我哥韓覺帶來的精彩演出！”顧凡抱著韓覺，拿著話筒大聲喊道。

觀眾們就尖叫。

當五個人同時出現在大屏幕里的時候，不管是in4的粉絲還是in5的粉絲，在看到有生之年的畫面后，全場頓時沸騰。

老粉們看著屏幕，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激動地高聲呼喊，流淚。一個個使出渾身力氣在那喊。喊什么她們也不知道，就是想喊，想宣泄。

時隔六年，她們終于看到五個人同臺的畫面了。并且不是在夢里。

當全場沉浸在歡樂中的時候，后臺則亂成了一團。

經歷過彩排，知道演唱會所有流程的他們，知道這是出現突發狀況了。

普通員工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現場導演組組長、音樂總監兼樂隊指揮、燈光組組長、乃至安保隊長，一個個都扶著耳麥在和后臺召開緊急會議，商量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但要責怪顧凡他們亂來，是責怪不了的。剛才韓覺被手機砸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董事長對于韓覺的偏愛，他們也知道。而韓覺的性格，他們更知道。

粉絲之于偶像，是金主，是爸爸。粉絲做了錯事，做了蠢事，偶像心里再恨，明面上也不能責怪她們。雖然今天韓覺對粉絲極其罕見地溫柔了一下，給唱歌，又給合照，狠狠寵了一番粉絲。但無論是藍鯨的人，還是向祖等人，絲毫不會懷疑，被惹怒的韓覺不敢撿起舞臺上的手機狠狠砸回去。

甩粉絲臉色都算是輕的，打粉絲的事韓覺也不是沒做過。而且打得還是自己的粉絲。

于是向祖他們就出來了，擔心韓覺進一步受傷，也擔心他們的粉絲被韓覺打。

顧凡就更擔心韓覺一點。

顧凡背后挨了幾下砸卻毫不在意，只是看韓覺有沒有被手機傷到哪里。發現沒有之后，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另外那三個，在安撫完粉絲之后，也紛紛圍到了韓覺邊上，目光直直地盯著韓覺手里緊握著的手機。

“我沒事。”韓覺說。

說完就抬起了手臂。

向祖和林郁哲跨了一步，一下子就擋在了韓覺和粉絲之間。

金璨學過武，反應要更快一些，韓覺手剛一抬起，他就瞬間扭過頭閉著眼睛，揮舞著手臂連連后退。

再睜開眼，眼前就是顧凡接過韓覺手里的手機，然后交給向祖和林郁哲，讓他們去把手機還給粉絲。

向祖在經過金璨身邊的時候，怒其不爭地瞪了金璨一眼。金璨訕訕地重新站好，把剛才的反應歸結到了心理陰影條件反射上面，是有科學依據的，而不是他膽小。

韓覺遭遇了手機雨，沒受什么傷，有點生氣卻并不算嚴重。但是當看到顧凡微不可察地活動了一下背部的肌肉，再看看遠處那些披著紅衣雨衣的年輕粉絲，如花的面孔笑容燦爛，一點沒有作惡后的愧疚。韓覺只感到厭惡。

顧凡看到了韓覺的表情，很是愧疚，畢竟傷害了韓覺的是他組合的粉絲。但在一舉一動被投射在大屏幕上的現在，顧凡也不能說什么。

韓覺看到了顧凡眼里愧疚，悄悄嘆了一口氣，攬住顧凡的肩膀就往舞臺中間走去。

韓覺也不想毀了今晚的演唱會。

看到舞臺另一邊會長她們擔憂的臉，韓覺報以微笑，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另一邊向祖他們也送完手機了，返回到了舞臺中間。

當五個人在舞臺中間站成一排面對觀眾的時候，觀眾的呼喊聲愈發的大了。

雖然是計劃之外的同臺，但他們不能給觀眾看出來。

五個人接受著觀眾的歡呼，揮手，微笑。

顧凡的左邊是韓覺，右邊是向祖、金璨、林郁哲。

韓覺和向祖三人表面上在笑，心里卻在破口大罵，一個不知道接下來怎么走掉，三個不知道怎么把韓覺送走。

只有顧凡是真正開心，盡管只有這么幾分鐘同臺，卻也夢想達成。

接著，顧凡當起了主持人，開始講“原本是想讓大家聽我哥的表演，休息一下的，結果大家好像越聽越累啊。”

“啊！”觀眾就發出喊叫，證明自己還不累。

“這樣才算是真正的老友相聚了。我們準備的這個特別舞臺，大家喜不喜歡？”

觀眾大喊“喜歡！”

韓覺站了一會兒，就想走了“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的舞臺就交還給你們了。”

韓覺剛往邊上邁了幾步，觀眾瞬間嗡嗡嗡騷動起來。

顧凡看到觀眾的反應，連忙拉住韓覺“哥，你看觀眾……這樣下去太可惜啦。”

韓覺也看了看觀眾，無奈地說“可是我們什么都沒有排練過。”

觀眾們以為韓覺還在演，于是非常配合地喊出了一首歌的名字。這首歌是實實在在有韓覺的歌曲。

是in4的出道曲，也是in5的預定出道曲。

觀眾齊聲喊著歌曲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整齊，一聲比一聲嘹亮，聲音里滿是期待。

韓覺一臉平靜，眼神卻在瘋狂震動，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觀眾喊的是什么歌。

顧凡很是興奮，覺得夢想達成得更進一步了。

顧凡跟隊友講“來都來了。”

隊友郁悶地嘆了一口氣，認為一場同臺演出是跑不掉了。

顧凡轉頭笑著跟韓覺講“老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滿足一下老朋友們的心愿吧。”

韓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可是我真的……”

然而還韓覺話還沒說完，現場就響起了出道曲的前奏。

觀眾不理舞臺上韓覺的欲拒還迎，只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你們等一下……”韓覺伸出手去想要叫顧凡把音樂停下來，結果顧凡一個滑步，跟向祖他們三人站好了隊形，讓韓覺的手摸了個空。

韓覺“……”

出道曲是in4每次演唱會的最后一首歌，樂隊老師們也會。經過后臺的商量，決定把出道曲拿到前面來，提前演唱。

前奏結束，in4就開始演唱了。

顧凡四個人在跳在唱，韓覺一個人住邊上靜靜地看著。

老粉們沒有感到奇怪，愿意讓韓覺把戲演完。

在歌聲和走位的間隙中，粉絲們都會穿插應援聲，每當輪到某個成員要演唱了，她們就喊出那個成員的名字。

“金璨！”

“向祖！”

“林郁哲！”

“顧凡！”

顧凡的段落結束，歌曲馬上就要進行到副歌的部分了。

當初韓覺離開前，副歌屬于韓覺，韓覺走后，顧凡接過這一段。

現在輪到副歌的部分時，顧凡卻沒有唱。他向韓覺遞去一個眼神，想要把這一段副歌交還給韓覺。

而臺下的應援聲少了一大半，卻仍舊有人在喊著六年前就準備好，卻一直沒有喊出去的應援

“韓覺！！”

老粉絲們顫抖著喊出了韓覺的名字。

顧凡四人一邊跳著舞，一邊轉頭看著韓覺。

然而，副歌來臨，伴奏驟然變得激烈，韓覺的歌聲卻沒有如約而至。

韓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伴奏淌過，在他身后，是四個沉默著舞蹈的老隊友。

“韓覺……”老粉絲們準備好的歡呼聲，沒能喊出來。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一下子泄了氣。

當副歌第二次出來的時候，應援聲雖然還有，但已經輕了很多。

韓覺依舊沒有動，半闔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粉們看著屏幕里的韓覺，心中說不出具體是什么滋味，想喊，喊不出來，就連啜泣的聲音都被音樂聲遮蓋住了。

他為什么不唱呢？不是已經和好了嗎？老粉們心里充斥著失望。

一首歌結束了。

兩次副歌，韓覺兩次都沒唱。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

舞臺安靜下來，觀眾席也安靜了下來。

只有幾聲刺耳的輕笑聲，從舞臺前面的紅色人群里發了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顧凡平靜地轉頭跟樂隊老師們說“再來一遍。”

音樂又一次響起。

和上一輪一樣，in4四人的應援聲穿插在歌聲中間。

輪到屬于韓覺的副歌的時候。

應援的人比上一次少了很多很多。

顧凡還是一邊跳一邊看著韓覺，和上一遍一樣。

伴奏一變，副歌來臨。讓人失望的是，韓覺依然沒有唱，也沒有跳。

顧凡等人也沒有停下，依然認認真真地把歌曲演繹。看顧凡的表情，大有來第三遍第四遍的執著。

當副歌即將第二次要來臨的時候，老粉們已經沒多少人抱著希望了。

應援者寥寥無幾。

“韓覺！！”

會長和胡霏等人竭盡全力地喊著韓覺的名字。喊聲在音樂聲里，是那么的勢單力薄。

她們的臉上已滿是淚水，眼淚滑到嘴巴里，是咸的，抿了抿，繼續喊。

她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舞臺上的那個人，相信那個人不會讓她們失望。

就在所有人以為韓覺依然沉默的時候，韓覺突然動了。

他一邊唱著副歌的歌詞，一邊跳著和顧凡他們同樣的舞蹈，進了隊伍。

像是等待已久，韓覺一進入隊伍，顧凡四個人瞬間拉開了陣型，讓韓覺站在了中間。

是六年前屬于in5的陣型。

老粉們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是短促的。在看到韓覺穿著不一樣的衣服，在前面領舞，唱歌，老粉們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電流似從頭傳到脊椎的尾巴骨。

現場詭異地停頓了半秒鐘，接著響起了從演唱會開始到現在，最最響亮的一次歡呼。

“啊啊！”

“啊啊啊啊！！！！”

韓覺在歡呼聲里，認真地跳著，唱著。

他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他之前的一動不動，是在記憶顧凡他們的舞蹈。原本是打算看完第一第二遍，到了第三遍的時候再跳，但是在看到了老粉們越來越失望的臉，不知怎么想的，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動了起來，站到了隊伍的前面。

再接下來，他發現他的擔憂是多慮了。

這個身體，恐怕不知道把這首歌練了多少遍。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全無生澀。

演唱也是。

看著提詞器里的歌詞，韓覺唱準調子也不難歌本身就不難。他一邊唱，一邊跳，就像是練了很久，等了很久的人。

韓覺只表演了一首歌的后半部分。

等到歌曲結束，顧凡和向祖不約而同地走了過來。

顧凡在笑，也在哭。

向祖他們抿著嘴，瞪著韓覺，手卻輕輕拍了拍韓覺的肩膀。

原來這是你等了很久的歌啊。韓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