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棟品鑒白葡萄酒,縱談芝士龍蝦,一層層剝開圈套,破局而出,驚險程度堪比劉邦老哥去參加的鴻門宴,幾位老爺子忽然共同生出了一個念頭,懷良人這小子可真夠雞賊的啊。
不過對于這種年輕天才之間的比拼較量,他們這些老前輩還是非常喜聞樂見的,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放在勤行也是一樣。
不如此,他們又如何能夠知道周棟這小子竟如此了得?
光是手藝好也就罷了,勤行從來都不缺那些勤奮上進,硬生生用歲月熬出好手藝的廚師,可周棟卻與懷良人一樣,也擁有一條‘伊尹之舌’!
對于勤行中人而言,擁有一條天生超越常人的舌頭和味蕾,那就等于是天生靈根的修仙者一樣,起點就比普通人要高出何止十倍!
幾位老爺子彼此看看,都見到了對方眼中悄悄冒出的賊光,娘的,幸虧這小子可能與‘胡師’有關,就是要拜師也論不到老子來做師傅,否則這幾個老不死的可就是老子最大的對手啊!
懷良人見幾位老爺子都被周棟吸引,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微笑道:“幾位老師,周棟擁有這樣的味覺和品鑒能力。如果說他只會做幾樣面點、熬個粥什么的,你們會信麼?”
“傻子才會信!”易知魚一錘定音。
“我們顯然不是傻子!”黃明德難得地與易知魚觀點一致,這次居然沒有掐起來。
“這小子是在藏拙啊?”透過現象看本質,是董其深這種領到型人設的基本能力。
懷良人呵呵一笑:“所以我大膽猜測,周棟很可能出身不凡,絕對不像他表面上展示的那樣!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藏拙,卻基本可以斷定,如果單論廚藝,恐怕他這個‘實習生’才是九州鼎食里廚藝最高的......”
聽到這里林清心臟狂跳,大新聞啊!隱藏在九州鼎食的實習生居然是廚藝大師,手藝超過那些特二級主廚?光是這些內容就夠她寫一篇文章了,說不定還會引發轟動,增加雜志銷量!
四老聞言都陷入了深思,忽然想起少年時吃過的那一碗‘碧藕粥’,四位老爺子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其中尤以黃明德和董其深震動最烈,盧知味和易知魚最多只是得過胡師的隨手指點,他們兩個卻是在胡師的用心引領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雖然沒有按照勤行規矩正經地拜師入門,可在他們兩個的心中,卻早已視那位‘神廚’為恩師。
“這個周棟,該不會是咱們的小師弟吧?
師傅他老人家就似神仙中人,一手廚藝驚天動地,尤其是食療養生的手段更是天下第一!算起來如果他老人家還在世上,應該還不滿百歲。
難道是他老人家晚年偶遇少年天才,一時動了收徒之念?否則,周棟又怎么會做恩師的獨門碧藕粥呢?”
這會兒董其深甚至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是這樣還管什么規矩不規矩?自己就該去早點部親自品嘗這‘碧藕粥’,如果真的是小師弟,他絕對躲不過自己這條靈敏的舌頭!
懷良人見四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有希望了,嘿嘿一笑道:“幾位老師,因為周棟的存在,我想以評審委員會高級評委的身份,向評委會提出一個合理化建議。”
“哦?”
董其深是什么人?在領到崗位上做了幾十年,那是‘聞弦歌就知雅意’的老油條,微笑著看了懷良人一眼:“小懷你有什么建議,盡管說,我們這幾個可不是什么老古董,只要是合理的建議,一定會認真考慮的。”
懷良人點點頭:“根據我這些天的了解,對星級酒店的評審采用的是‘定一送一’方法。比如評定九州鼎食的魯廚,就會由評委們指定一道菜,然后由魯廚自選一道菜,評委則根據兩道菜的水準來綜合打分。
表面上看,這種規定很合理,可如果是針對九州鼎食,恐怕就有很大的問題了。”
在幾位老前輩面前,懷良人說話還是非常謹慎的,很少使用沾染了洋人習慣的翻譯腔,更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華夏人。
黃明德點頭微笑,小家伙很貼心嘛:“嗯,說得不錯,你繼續說下去,為什么針對九州鼎食就不合適了呢?”
“我們的評審工作是為了什么?當然是要考察被評定酒店的最高水準,否則,評審工作就毫無意義!
或許我可以這樣說,如果被評定酒店沒有拿出最高水準的菜品供評委們品鑒,本身就是對評審委員會的輕視甚至是侮辱!”
懷良人微笑道:“可是按照慣例,每個酒店接受評定的都是主廚,到了九州鼎食,想必也是各菜系的主廚來面對我們這些評委。
那么,當我們到了魯廚時,是由那位申主廚出面,還是由周棟出面接受評審呢?”
說完便閉口不言,幾位老爺子都是人精,不需要他說的太多。
“好像有些道理啊......”
雖然黃明德與九州鼎食的關系不淺,卻也有著一名資深評委應有的驕傲,當然希望接受評審的都是最好的廚師,更何況周棟非常可能與‘胡師’有關系。
“這還不簡單麼?周棟那小子既然會做碧藕粥,基本可以斷定他和‘胡師’的關系不淺,就算不是胡師的衣缽傳人,那也是極得他老人家看重的。
既然有他在,什么時候輪到申公道來接受我們的評審了?”
易知魚對這些天沒能吃到周棟的手藝耿耿于懷,正郁悶著呢,自然是第一個搶先發言。
見兩位老爺子都表明了態度,懷良人心中暗喜。
云湖法餐廳的較量他是沒贏,可他并不認為就是自己輸了。那天周棟是以品鑒者的身份出現,本身就是占了先機的,如果角色換過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指出周棟的不足!如此一來一去,最多算打個平手而已。
他只是缺少一個機會,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至于先前在早點部被周棟的美食征服,在他看來說明不了什么;那時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食客,并不是評委,周棟做的也不是什么太過復雜的菜,換個時間和身份結果可能就會完全不同。
“說是這么說,可后廚的規矩就是規矩。申公道畢竟是主廚,周棟只是個實習生而已,他甚至連五級廚師的資格證書都沒有啊......”
盧知味皺眉道:“何況申公道的廚藝也還說得過去,配得上他這個主廚的身份。
他又是濟nan幫的人,雖然和王海濱沒有直接的師承關系,好歹也是要給王海濱幾分面子的。”他和魯菜系的另外一名宗師王海濱雖然多年為‘敵’,誰都不肯服誰,其實更多的還是惺惺相惜,看在王海濱的面子上,倒不好意思讓申公道太丟臉。
他們幾個老家伙雖說都是老行尊,真要在評審時指定讓周棟上場取代申公道,估計也沒人敢說什么;可如此一來,不僅是打了濟nan幫的臉,讓他日后和王海濱不好相見,也是替周棟無謂豎敵。
如今是21世紀了,什么都要講究個和諧穩定。如果換了是早年間,勤行和所有靠手藝吃飯的行業一樣,被人在專業上打臉就等于是砸飯碗,那是要拼命報復回來的!不說他們這些老家伙要愛護后進天才,就算是看在‘胡師’的面上,他們也要為周棟考慮周詳。
盧知味這是老成之言,董其深如何會不明白,點點頭,陷入了苦思;該怎么做才能既不傷申公道的面子,又能夠讓周棟代表魯廚上場接受他們的評審呢?
見此光景,懷良人知道自己該說話了,笑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既能‘逼’出周棟的真本事,又能夠不傷害申主廚的面子。
就是不知道幾位老師愿不愿意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