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死了自己

第六十七章 控制

當失去外層的果凍。

中間的透明鏈條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再動彈。

“這是水鏈,可以喝的。”阿諾弱弱說道。

任武回憶記憶,確實有喝水鏈的記憶。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太過平常,就像日常的衣食住行,可以說是近乎于本能的東西,因此沒能在阿諾記憶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吞下水鏈,水鏈入口即化。

疲憊的身軀恢復了一些力氣。任武準備休息一下就繼續出發。

沙沙

枯葉被碾碎,有身影在不斷靠近。

任武心底咯噔一下。

轉過頭,就看見一個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后。

“啪。”

鞭子抽在胳膊上。

鉆心透骨火辣辣的疼。

老木匠不怒而威。

“和我回去。”

“我不!”阿諾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倔強的說道。

“由不得你,這是第八次了,你不去上學跑出小鎮,你越來越不聽話了,看來我是時候采取一些措施了。”老木匠一把提起阿諾的脖子。

然后拖著阿諾往回走。

任武現在滿腦子都在思考,不是斬斷了那個絲線嗎,怎么會找到我的。

展開冥想法,任武心底咯噔一下。

之前被斬斷的絲線不知何時重新生長出來。

它們向上飛,沒入老木匠的腦袋。

“站起來。”老木匠說道。

然后任武發現這具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

自己往前走。

而操縱身體的正是那透明的絲線!

任武心底驚駭無比。

驚駭的不止任武,包括阿諾也是第一次見識到父親居然可以直接操縱自己的身體。

就像那牽線木偶,阿諾只有腦袋能動,四肢完全不受控制。

“這還是我自己的身體嗎。”阿諾不敢置信。

“我制造你花了一年的時間。”老木匠走在前面,自顧自的說道。

“挑選材料,打磨,拋光,上色。”

“包括調配你膚色的顏料都是我精心配置的。”

“你是我的心血。”

“我是把你當做我的繼承人。”

“你懂不懂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你憑什么認為你可以違抗我的意志。”

老木匠腦袋轉過來,面無表情的低下頭。

“阿諾,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他看著阿諾的眼睛。

但是任武卻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下一刻,眼前一黑。

當任武醒來時,他發現他和阿諾都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操縱權,包括連眨眼睛,說話,搖頭都無法做到。

但這具身體自己卻移動著,任武和阿諾能夠感知到這具身體不受控制,而且多出了一層冰冷的意識,它就像自己的影子。

任武駭然,居然能創造意識,這是什么能力。

他突然覺得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老木匠。

意識空間里的阿諾在哭,在吼,他想要拿自己的身體。

但不屬于他。

這具身體似乎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新生的意識被灌輸了固定的思維,雖然比較呆板,但卻很順從。

新生的意識非常聽話。

老木匠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每天規定時間睡覺,一秒不差。

按時吃東西,老木匠讓它吃的東西一口不剩。

準時上學,掐著點進入教室。

上課從不與其他同學交流,也不分心,效率極高。

下課鈴一響就按時歸家。

連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是機械化的。

老木匠開始有點不適應。

阿諾雖然也聽話,但卻不會這么呆板。

“阿諾,你過來。”老木匠對新生阿諾招手。

新生阿諾走過來,面無表情的說道,“父親,什么事?”

新生阿諾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動作保持不變。

“不要這么拘束,你先放松。”

然后新生阿諾真的放松了,啪嗒一聲跪倒在地上。

老木匠嘆了口氣。

是聽話,但這不是他想要的聽話。

他想要聰明的,會思考的,有思想的那種聽話。

這才是他想要的東西。

而不是這種機械的。

“你回去睡覺吧,對了,睡覺前你把我給你布置的雕刻任務完成。”

第二天,當阿諾睜開眼睛。

阿諾看老木匠站在他床邊,凝視著他。

“阿諾,你現在可以動了。”老木匠說道,“以后不要這么不聽話了,下樓吃飯吧。”

可以動了?

阿諾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胳膊,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恢復了身體的操縱權。

識海中那個冰冷如同影子般的意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望著木匠父親的背影,阿諾癡癡的笑了。

他似乎已經認命了。

任武這一次反而充當了旁觀者,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不了這次任務就失敗吧,反正失敗也不會有懲罰的。

當天晚上,阿諾將一柄刻刀偷偷藏在書包里。

當閉上眼睛,識海空間里的阿諾突然說道。

“大哥哥,你說,我還是我嗎?”

“你當然是你自己了,這取決于你的內心。”

“但如果連自己的肉體都無法控制,光有心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被鎖在這囚籠里。”阿諾幽幽的說道。“還是說我這身體就是他借給我的,我可以用,但卻要嚴格遵守他的規定。”

任武不知如何回答。

再繼續探討下去就屬于哲學了。

他也不懂哲學。

“我想和你走。”阿諾說道。

任武有些吃驚,然后任武笑了。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和我走會被我融合。”

“那就融合吧,反正大哥哥你說過,你是平行世界的我,我們都是一體的,不是么?”阿諾平靜的說道。

第二天早上,阿諾和往常一樣去上學。

離開家門。

阿諾沒有去學校,而是來到小鎮外的森林里。

打開書包。

從書包里取出刻刀。

對準自己的肩膀狠狠刮下去!

一刀!

兩刀!

三刀!

雖然是木頭身體,但痛覺卻依舊與常人無異。

刻刀在肩上留下深深的刮痕。

每一刀都讓刮痕不斷加深。

坑洞越來越大。

阿諾疼得涕泗橫流,邊哭邊刮。

肩膀上被刻出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洞。

里面有一塊區域和周圍的顏色不一樣,顏色更深。

阿諾咬著牙將這一塊刮掉。

當這一塊被刮掉后,任武看見從肩膀上飛出的魂線也隨之斷裂。

家里的老木匠停下手工活。

臉上看不出喜怒,起身抖了抖圍裙上的木屑,然后摘下圍裙掛在墻上,推門而出。

“第八個”大樹腳下,阿諾虛弱的靠著樹根依靠在樹干上,腦袋低垂慫著,口中喃喃自語。

周圍的地面上鋪滿了零碎的木屑。

在阿諾的肩膀、手肘、膝蓋、胸口都有一個個粗暴的坑洞。

右手緊握著刻刀的阿諾麻木的重復著動作。

當老木匠的皮靴出現在他視線中。

阿諾身子一僵,然后緩緩抬起頭,與面無表情的老木匠對視。

良久,阿諾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

肆意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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