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在紐約》有很大的吸引力。
但許非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性價比太低,放棄投資。當然忙碌的樣子得做出來,《大撒把》是鄭小龍請他幫的忙,自然要打掩護,免得影響不好。
元旦過后,劇組繼續拍攝,他有一直盯到尾的意思。
徐凡悟性可能不高,執行力卻極強。
首先林周云的性格,標準的都市小女人,有點作,有點可愛,沒人關心的時候很堅強,人家一問就脆弱……
徐凡頗為相似,感覺找的很好。
然后臺詞,她嗓音條件不足,說快了口齒黏糊,牙尖嘴利。現在放緩,多用短句,跟著葛尤慢吞吞的節奏,效果也不錯。
上午,西單街頭。
有些商家已經掛了紅燈籠,拉上彩旗,頗有新春氣氛。伊蓮店內,劇組拉開人馬,準備拍一場試衣服的戲份。
“準備!開始!”
鏡頭架在里面,門一開,二人進屋。王柏琳過去招待,“先,先生……”
“停!干嘛呢,話都不會說了?”
“對不起老板!”
“再來!”
“先生你好,請問……”
“停!不是告訴你走位么,壓根沒入鏡。”
許非不能讓她多試,搖搖頭,“算了,換人!”
王柏琳委屈巴巴的滾到一邊,本想著露把臉,誰知太緊張。隨即,組里的一位化妝師姐姐友情客串,演了售貨員的角色。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進口面料,極挑人,這位……”
她頓了頓,葛尤道:“我太太!”
“您太太這么漂亮,最適合這件了。”
徐凡拿著衣服,扒著試衣間的門小聲道:“太貴了。”
“試試又不要錢。”
“好!過了,下一場!”夏剛揮手。
《大撒把》在這個年代非常潮,有很多到2020年還在用的橋段,比如女生試衣服。
一定是不斷切換畫面,每切一個,女孩子就換一身衣服,跟走T臺一樣青春靚麗,同時配上悠揚輕快的音樂。
而對面的男主,若是霸道總裁型,準保一臉嫌棄。
若是溫柔暖男型,則是含情贊賞。
若是舔狗……哦,騷凹瑞,舔狗輪不到這種鏡頭。
沒多久,試衣服的戲結束。等待盒飯的功夫,許非把幾人叫過來,闡述整段戲的思路。
“倆人從除夕到初五,相處六天。顧顏雖睡沙發,但都是成年男女,哪那么單純?肯定有點想法。”
“你說加床戲?這可不行,我一點準備沒有。”葛尤忙拒絕。
“想啥美事呢?我是說原劇本表達的不夠,所以我改了一下。”
許非拿著本子拍了拍,道:“比如逛街這場,林周云上來就挽顧顏的胳膊,特突兀。我往后挪,讓他們先逛街,先樂呵,先發現跟對方在一起很有趣……然后再挽胳膊。
而到了晚上,也就是咱們晚上要拍的那場。
我們不能赤果果的表露,得含蓄細膩,怎么辦呢?就從這種若有若無,微妙的肢體動作入手。”
徐凡懵,道:“沒太懂,您告訴我怎么演就好了。”
“有點追求行么?別老想著當工具人。”
大家對他的新鮮詞匯見怪不怪,葛尤道:“我倒明白點,有賊心沒賊膽。”
“不,不完全對。”
夏剛想了想,道:“兩個寂寞太久的人,身邊忽然多了個異性,同住屋檐下,過的還很愉快,自然有些心思。
但這些心思,不會成為他們深入發展的理由,只是在特殊的環境里產生的一種,一種……”
“互相取暖。”許非道。
“對,互相取暖。顧顏會照顧人,林周云有了依賴心理,同時又很防備。顧顏對她的好感要多一些,但也相當克制。
倆人都是無意識的反應,并非刻意。”
夏剛研究理論有一手,葛尤和徐凡全部懵逼。
“這怎么演啊?”
“話理解了么?”
“理,理解。”
“那就行,咱們慢慢來。”
蓋亞運村的時候,政府把大屯鄉的村民遷到樓上,并在那邊規劃住宅,建了個安慧里小區。
林周云便住安慧里,劇組找了個房子,實景拍。
布置的繁瑣溫馨,特有生活氣息。傍晚時分,拉著窗簾,外面的光透進來,呈現一片黑藍色。
“準備準備!”
“開始!”
葛尤盤腿坐在客廳地上,一手夾煙,一手拿著臺燈,地板鋪著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
“誒,過來啊?”
“你說吧,我聽得見。”
徐凡穿著厚厚的家居服,捧著熱水杯,靠在幾米外的臥室門口。
“在浩瀚的太平洋上,散落著很多璀璨的明珠,湯加、塞班、馬紹爾群島,貝勞就是其中的一顆。”
葛尤抬起頭,“貝勞共和國,你知道嗎?”
“知道啊,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
“寶島!”
“兩萬人口,盛產鳥糞。”
“停!”
夏剛喊了聲,道:“你這個姿勢太擰,不美。”
“這樣呢?”徐凡換了個姿勢。
“不行。”
“還是不美。”
試了幾次,許非摸摸下巴,道:“白天的話你不懂了么?”
“是啊!我對他依賴又防備,叫我過去我不過去,站這么遠說話。”
“那你再深入點。你雖然防備,可畢竟在自己家里,對他也逐漸了解,所以剝掉了一些保護色。”
“這也太復雜了吧?”
“分析戲就得這么復雜,但呈現出來要直接。”
許非笑了笑,道:“簡單說,你要有生活中的美感,那種已婚婦女的韻味。”
“噫,這詞太難聽了!”徐凡嫌棄。
“那換一個,你得有少婦的韻味。記著貓么,回去練了沒?”
“記著呢,我在宿舍天天練……”
徐凡點頭又撓頭,少婦,怎么好像更別扭呢?
許老師因材施教,此類演員就得不厭其煩的講戲,等她經驗夠了,腦袋也該通透了。
“準備!開始!”
“兩萬人口,盛產鳥糞。”
“還有呢?”
“還有……”
鏡頭給個中景,從葛尤后面拍過去。
只見她靠在門框上,整個身體微微斜著,頭發扎的隨意,從右肩膀甩下來。一張二十多歲的臉看向這邊,嬌俏圓潤,黑眼珠里透著好奇。
由于靠的姿勢,上衣有些褶皺,順著褶皺滑下去,是兩條緊致修長的大腿。
所有人眼睛一亮,徐凡好看,但挑鏡頭。而這個鏡頭,應該是她開機以來最美的一個。
“好!過!”
“準備!開始!”
“……人口太少,不可能在每個國家派出大使,往往委托當地人全權代理。我朋友手里就有一張委任狀,只要交兩千美金,就能辦理去寶島旅游的簽證。
在哪兒待夠兩年,就可以獲準去它的托管國……”
葛尤手一劃,拍在地圖上的某個位置,“美利堅合眾國!而近年來鳥糞即將采盡,全島人民集資在那邊蓋了一座大廈,準備舉國遷移。
那時候,說不定能分你一套兩室一廳。”
“哈哈!”
這妹子似乎找到了感覺,緩緩走近,身體伏下,仿佛爬行了一兩步,軟在地圖邊上。
跟著再伏低,“在哪兒呢?我怎么沒看見呀?”
她的頭在燈下輕輕晃動,這種晃動又連接著脊柱,像抽掉了下半身的骨頭,兩只手撐著一具美妙的身體。
似蜷似臥,似一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