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說,皇長子和皇次子這兩個家伙溜出宮去是好事兒,畢竟打著為父皇分憂的旗號,這是大孝。
但是,長公主朱靖雪也跟著朱慈烺一起跑了出去,只是在庫頁島被她的兩個哥哥給扔下了,美其名曰讓她留下來陪已經懷孕的興子,沒帶她出海。
興子之所以讓表章告狀,就是朱靖雪出的主意。
癱坐在椅子上的崇禎皇帝揉了揉額頭,嘆道:“派人去庫頁島將靖雪還有興子都接回京城來,讓靖雪陪著興子住在遼王府。這兩個混賬東西,他們是不把朕氣死不罷休啊!”
京城是沒有什么秘密的,尤其是崇禎皇帝沒有刻意封鎖消息的情況下,從文武官員到升斗小民,都知道了皇次子偷偷溜出宮去,匯合了皇長子之后出海的消息。
對于皇長子和皇次子出海的消息,百姓們并不是很在意。
崇禎皇帝開疆擴土無數,兩個皇子有乃父之風,這是好事兒,哪怕是皇三子甚至于更小的皇子們都跟著出去了才好。
最起碼,這樣兒也說明大明的下一任皇帝依舊重視海外的開拓和尚武之風,只要不支援崇禎皇帝的政策,自己這些老百姓的生活肯定只會更好。
對于朝堂上的大臣們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兒了。
皇子尚武是好事兒,武將勛貴體系自然是高興的,文官方面因為也能撈到好處,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問題在于,國本。
現在整個大明最大的問題在于國本未定——有資格入主東宮的,肯定就是皇次子。
至于皇長子和皇三子,其實希望都不大——畢竟一個是婉妃所生,另一個是宜妃所生,都不是皇后正宮所生,天然就沒有太子大位的可能性。
但是現在的問題在于,兩個成年的皇子全跑出去浪了,宮里除了一個九歲的皇三子,就是一群幾歲的皇子們,一旦出現點兒什么問題,必然就是一場動蕩。
尤其是皇長子和皇次子一起出海的情況下,一旦皇次子出了什么事兒事,能入主東宮的就是皇三子,遼王卻不知道要背上多少麻煩。
這種動蕩對于任何一個文武官員都是不能接受的,尤其是皇次子還沒有成婚的情況下,就更不能接受了。
就這么短短幾天的時間里,朝中已經有大量的官員開始上書,要求崇禎皇帝早定太子以安國本了。
當然,這些奏章都被崇禎皇帝給留中了。
早定太子?自己才多大?現在就定下來太子干什么?讓官員們有第二個效忠對象?
周皇后見崇禎皇帝揉著額頭糾結,心中不忍,但是還是提出了讓崇禎皇帝更為糾結的問題:“雪兒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陛下還打算留在身邊幾年?”
崇禎皇帝哼了一聲道:“雪兒的婚事,讓她自己做主便是,朕不替她指婚,誰家來求婚就讓雪兒自己決定便是。”
皇室與勛貴們聯姻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但是崇禎皇帝偏偏看不上這個規矩。
皇帝要是自己有本事,不靠嫁女兒照樣能壓的天下死死的,皇帝要是自己沒本事,嫁再多的女兒也照樣免不了涼涼的下場。
自己需要嫁女兒來攏絡人心么?
事情早就已經證明了,崇禎皇帝心情不爽的時候沒有人敢爽,就更不需要嫁女兒來拉攏勛貴們了。
周皇后卻道:“雪兒早就屬意英國公世子張世澤,只怕您還不知道吧?”
崇禎皇帝頓時捂住了胸口:“行了,皇后別說了。朕回頭賜婚便是了。”
回過神來之后,崇禎皇帝又疑道:“不對啊,雪兒又怎么會認識張世澤那小兔崽的?”
周皇后抿嘴笑道:“您天天關心著軍國大事,哪里注意得著雪兒?雪兒出宮游玩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認識了世澤那個孩子也是正常。倘若不是妾身發現,還不知道要瞞到什么時候。”
養了十九年的大白菜啊,居然讓張世澤那小兔崽子給勾走了!張之極,朕饒不了你!
大怒之下的崇禎皇帝干脆對王承恩道:“去傳張之極來見朕!”
王承恩躬身應了,親自跑到了五軍都督府把張之極給喊到了宮中,并且在路上的時候就提前告訴了張之極,崇禎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
張之極也是懵逼的很,自己正在五軍都督府琢磨著蠻子的事兒,怎么突然又把自己給叫入宮中?尤其是崇禎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
等張之極行完禮之后,崇禎皇帝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命人給張之極賜座,反而冷哼一聲道:“世澤這孩子,不錯。”
崇禎皇帝的話有些陰陽怪氣的感覺,張之極更是懵逼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勛貴子弟身上的那些壞毛病一樣都沒有,連青樓都沒去過。
如果一定要挑出什么不好的地方來,大概也就是這孩子總喜歡打打殺殺的,可是這又算什么問題?論起殺人,難道還能比得過自己?歷代英國公需要的就是喜歡打打殺殺和忠心。
沒等張之極想明白怎么回事兒,崇禎皇帝就直接道:“朕直接跟你說了,長公主與世澤這孩子兩情相悅,朕有意賜婚給他們。”
張之極頓時有些遲疑。
跟皇家聯姻的好處多多,可是壞處也很明顯。
娶公主不能叫娶,得稱之為尚公主,婚后也不能住在一個院子里面,公主住在公主府,附馬住在附馬府,而且還不能納妾,就算是兩個人想要見面,往往還要受到嬤嬤的刁難。
崇禎皇帝見張之極有些遲疑,心中頓時就更不高興了,冷著臉道:“怎么,朕的長公主莫非還高攀了你英國公府了?若是張愛卿不愿意,此事便做罷。”
張之極心中一慌,躬身道:“陛下折煞微臣了,只是微臣一時高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是。”
崇禎皇帝又冷哼了一聲,才道:“別以為朕看不出來你在擔心著什么。既然是雪兒這孩子私下出宮游玩認識了你家世澤那孩子在先,朕也不跟你扯什么尚公主的規矩。
朕告訴你,等宗人府和禮部定下來日子,讓世澤那孩子八抬大轎來宮門處抬雪兒過門。
至于公主府和駙馬府,朕沒有銀子,不給,你自己花銀子給兩個孩子蓋一座府邸,除了雪兒的貼身宮女之外,嬤嬤侍從太監一個都沒有,你自己給他們準備。”
張之極頓時放下心來,躬身道:“臣謝陛下隆恩!”
崇禎皇帝看著張之極樣子,心中頓時又不舒服起來。
彼其娘之,怎么著,朕的女兒嫁入你家,不是你張家的榮幸?居然還他娘的擺著這副鳥樣?你高興?朕不高興!
心中大為不爽的崇禎皇帝再次冷哼一聲道:“莫臥兒那邊如何了?”
張之極收斂了大喜的心神,躬身道:“啟奏陛下,眼下莫臥兒三國已經各自無力再打下去了,估計最多也撐不過崇禎二十年秋便會徹底的消停下來。”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道:“讓張世澤滾去阿薩姆那邊單獨領一衛,婚期未到之前不許回來,別讓朕看到他的影子,否則,朕見一回就打他一回。”
見崇禎皇帝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模樣,張之極心中暗道一聲傳言果然屬實之后,便躬身應下了。
坊間傳言,崇禎皇帝最為寵愛的便是長公主朱靖雪,甚至于還要在皇長子和皇次子之上,如今自己家的那個小混賬不知道怎么得了長公主芳心暗許,這是惹了老丈人不高興了。
如果換成別人家的女兒,張之極自然可以毫不在意,對于這種威脅更是不用放在心上——誰敢見一回就揍一回自己的兒子,自己就敢領著京營的大頭兵把他家給拆了!
但是換成崇禎皇帝的女兒,這事兒就不能不謹慎對待了——他老人家真要是一天揍一回世澤那孩子,自己也只能看著,甚至于還得站在旁邊叫好。
想到這里,張之極心里又隱隱有些有蛋疼。
別人說這種話頂多被當成氣話,氣頭過去也就算了,可是崇禎皇帝向來是以寬宏大量而著稱,被他惦記上還能有個好?
正在頭疼,突然間就聽帳幔后面傳來一聲咳嗽聲,崇禎皇帝的臉色也是一僵,冷哼道:“罷了,朕一時氣話,你看著安排吧,世澤那孩子朕也是知道的,為人向來穩重,也算是雪兒的良配了。
回去之后,看看在軍府里面替他謀個差事,總要有一些功績在身上,朕才好開口賜婚。”
張之極頓時大喜,這下子算是穩了,自己的兒子不用被趕到阿薩姆那邊去了。
等張之極再一次躬身謝恩之后,崇禎皇帝又接著道:“說起來,莫臥兒那邊的事情也該解決了。
既然那些蠻子還能撐到明年,那就再讓他們撐一撐,軍府那邊要做好向莫臥兒增兵的準備,爭取在崇禎二十一年之前便平定莫臥兒。”
張之極先是躬身應了,又接著道:“陛下,新樂侯已經不止一次的來信,說是蘇伊士運河已經通航了,就連此前出海的李承彥等人也是通過蘇伊士運河前往的歐羅巴大陸。
新樂侯的意思是,要不要趁著現在這個機會,一舉將奧斯曼也給拿下?”
崇禎皇帝斜著眼道:“現在?奧斯曼?朕看他不是想要平定奧斯曼,而是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回來。
回信告訴他,讓他老老實實的待在奧斯曼那邊,等莫臥兒的事情平定了再說其他的,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對于新樂侯劉文炳的提議,崇禎皇帝是一點兒的興趣都沒有。
自己頭鐵是沒錯,但是也沒有自大到同時多線開懟全世界。
現在蓬萊大陸,也就是正史之中的美洲那里正在開懟,需要多少的兵力物力還不清楚,非洲那邊鄭芝龍也在跟足球流氓們開懟,大明馬上又要去懟莫臥兒,等于是三線作戰了。
如果現在出兵去懟奧斯曼,不就是四線開戰?大明的國力支撐的起來?
開什么國際玩笑,就算是兵力能支撐的起來,國庫也能支撐的起來,自己也沒有那個打算啊。
沒有經過大量的消耗奧斯曼的國力之前,自己就開懟一個完整而強大的奧斯曼,很明智?
打仗是會死人的!
大明現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士卒更是稀罕物,偌大的疆土還得靠他們來守衛,現在就送到戰場上去消耗?
再者說了,現在就把蠻子們給處理干凈了,剩下的懟誰?就剩下一個歐洲,那些渣渣能在大軍面前撐過幾天?
懟死他們之后,整個世界上還有什么要懟的?
答案就是沒有了,整個世界上再沒有什么人需要自己去懟了,自己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留在大明,或者偶爾出去微服私訪,或者像雄獅一樣沒事兒干了巡視領地。
反正打定主意暫時不懟奧斯曼,崇禎皇帝又道:“庫頁島那邊傳回來什么消息沒有?”
張之極躬身道:“啟奏陛下,東海艦隊已經裝滿了物資出海,預計很快就可以到達蓬萊洲。
只是等他們到了蓬萊,便趕上了冬季,再想要回航只怕要拖到來年春天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想要回來,估計也得到明年夏天才行。”
崇禎皇帝冷哼道:“記得傳信給庫頁島,讓北海艦隊的人摸清楚蓬萊島上面的情況,看看那片大陸上到底有多少蠻子!”
崇禎皇帝怎么樣兒都想不明白,歐洲大陸現在炮火連天的打生打死,怎么可能還有余力派人去開發那邊的土地?
再說了,就算是到了后世,那片土地上都能稱得上是地廣人稀,現在怎么會有大量的蠻子,而且還讓大明的軍隊吃癟?
望著前方遠遠出現的船帆影子,朱慈燝喜道:“快看,那里大概就是蓬萊了!”
一路上吐的跟死狗一樣的朱慈烺有氣無力的道:“終于快到了,再這么下去,本宮就要死在海上了。”
朱慈燝道:“沒事兒,等回航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所謂暈船這種事情,你吐啊吐的,就習慣了,也就不暈船了。”
南居益撇了朱慈燝一眼。
也不知道誰在昨天還跟二皇子一樣狂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