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之極看到阿敏和莽古爾泰的時候,不禁脫口而出一句臥槽!
張之極以前跟阿敏見過面,知道阿敏長的什么德性——雖然與大明百姓有一些區別,可是大體上還算過得去,總歸是個正常人的模樣。
可是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兩個家伙,用人來形容已經不太恰當了,或者說是猴子才更為恰當一些。
那紅撲撲的臉蛋是什么鬼?比女子用了胭脂還要過分的紅色,怎么看怎么奇怪。
如果只是阿敏或者莽古爾泰一人是這個樣子也就算了,可是跟在這兩個家伙身后的那些士卒怎么也全都是這個鳥樣?
這一萬五千多頭牛一般壯實的家伙……被田給耕壞了?
阿敏和莽古爾泰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朵甘思和烏思藏那些地方,苦哇……
正常人上去,就跟喘不過氣來一般,需要好長時間才能適應過來。
等到適應的差不多了,結果自己又被派去死磕亦力把里和葉爾羌那些蠻子去了。
好不容易砍完了蠻子,該“收回”的“故土”也已經成功收回了,總該消停了吧?
偏不!
再一次被朱純臣的一道調令給折騰到了烏思藏的著由萬戶那里等命令!
好不容易等來了命令,也算是從烏思藏那里下來了,可是下來之后又不太適應了!
每次呼吸的時候,肺部都有些隱隱作痛的感覺。
如果不是一萬五千人個個都是這般模樣,阿敏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已經命不久矣了……
對于這片與大明內地幾乎完全相同的土地,阿敏和莽古爾泰也是一臉驚奇的樣子。
在朵甘思和烏思藏搞出了好大動靜的兩人很清楚,如果不是前面的大殺特殺再加上后面的移民實邊,朵甘思和烏思藏這兩個地方跟大明幾乎完全不同!
可是再怎么說,朵甘思和烏思藏也是大明的地方,不管是從名義上還是從實際上,都是大明的領土。
而這里可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明顯已經出了大明境內,可是這里的人,看樣子跟普通的大明百姓沒什么不同,跟遷到朵甘思的那些百姓幾乎一模一樣。
連那些跑來跑去的孩子,都跟大明在朵甘思的熊孩子們一樣一樣的——攆羊的趕狗的,就沒有一個是老實的。
唯一算得上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這里比大明可要熱的多,人也普遍要黑上那么一點兒。
直到進入帳中之后,阿敏才一臉懵逼的開口道:“外面的,都是我大明百姓?那這里?”
伸手指了指腳下之后,阿敏才接著道:“如何在這些蠻子們的境內?”
張之極黑著臉道:“誰說的?此地乃吐蕃故地,原本便是我天朝故地!”
話音一轉,張之極又把話題扯向了另一個方向:“你們過來的時候,那些爾撣國的士卒沒招惹你們?”
阿敏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就憑他們?就差一路護送我們南下了,還敢整出什么事情來?”
張之極和朱純臣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道:“成了!”
心中暢快之極的朱純臣干脆吩咐道:“來人!準備酒宴,本公要為阿敏和莽古爾泰接風洗塵!”
阿敏和莽古爾泰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眼中也滿是不解的懵逼……
穩了穩心神之后,朱純臣才開口道:“本公,昨天與英國公好生談論了一番友善和諧,想必那爾撣國的國主已經深受教化,決意歸順我大明了。
自此后,此地便不再是什么蠻子的地界兒,而是我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了!”
阿敏和莽古爾泰一齊失聲——您老人家是不是對自古以來這個詞,有什么誤會?
張之極同樣笑道:“成國公一番話逼降一國,不戰而屈人之兵,青史之上,少不得大書特書了,可喜可賀!”
朱純臣捋著胡須,露出一副極為慈祥的惡心模樣,笑道:“此番本公與英國公得以留名青史,阿敏和莽古爾泰亦可留名,皆賴陛下天威遠揚,四夷賓服之故也。”
幾人正互相吹捧之間,巡哨的士卒便進帳來報:“啟稟公爺,外面有自稱爾撣王使者納拉那拉亞那求見!”
幾人頓時止住了笑聲,朱純臣也捋著胡須吩咐道:“請他進來。”
納拉那拉亞那的心情,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才好。
一方面,來見這些大明的上官,可是關乎到以后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的地位,說白了就是跟權力和銀子掛鉤的事情,巴爾普坎指派自己來,可是說是對自己的一種照顧。
可是另一方面,這未嘗也不是在惡心自己——自己帶頭贊成了巴爾普坎的內附說法,再擔任了這個特使,以后就沒有人不知道是自己把整個爾撣國給打包賣掉的。
而且,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自己!
堂堂的爾撣國特使到了明軍的大帳,居然只是有人通傳一下,然后“請”自己進去就算完事兒了!
等到進了大帳中之后,納拉那拉亞那便依著這幾日臨時學來的禮儀,向著主位上的朱純臣躬身拜道:“下國小臣納拉那拉亞那,奉我國國主之命來此,拜見上國天使。”
朱純臣懵逼的和張之極對望了一眼之后才道:“貴使客氣了,本公乃是大明成國公,非是你口中所說的天使。”
朱純臣也好,還是張之極也好,他們敢忽悠巴爾普坎,也敢操刀子砍死納拉那拉亞那,但是對于天使這兩個字,卻是萬萬不敢承認的。
沒有崇禎皇帝的詔書的旨意,哪來的天使?回頭被錦衣衛和東廠的那些渣滓們背后捅上一刀,那樂子可就大了。
納拉那拉亞那也有些懵逼,卻還是躬身道:“見過成國公。”
朱純臣這才捋著胡須笑道:“來人,給納特使安排座位。”
自己的姓就是納拉那拉亞那,轉眼間就被成了納?這波操作,本特使是服氣的……
等到納拉那拉亞那坐下了之后,朱純臣才道:“不知道特使此來,所為何事?若是需要我大明提供些什么幫助,還請特使千萬不要客氣。”
納拉那拉亞那拱手道:“下國小臣,奉我國國主巴爾普坎之命,特來與國公大人商議內附之事。”
朱純臣向著張之極使了個果然如此的眼色后,便捋著胡須笑道:“貴國主卻是搞錯了。
商議內附之事,需派大臣前往大明拜謁鴻臚寺,然后上表章給我大明皇帝,說明原由。
若是我大明皇帝允了,則內附之事可成。若是不允,則貴國主當細思差在何處,當如何改進,然后再一次上表。”
生怕這個會說人話的蠻子搞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朱純臣干脆把話挑明:“當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明皇帝亦有仁愛之心。
無論貴國是否符合內附的條件,三請之后,我大明皇帝便不好意思再過于拒絕了,貴使可明白了么?”
明白了!就是既想站街又想立牌坊唄!
納拉那拉亞那心中暗罵大明君臣都是些臭不要臉之輩,然后向著朱純臣拱手道:“小臣多謝國公大人指點。”
笑著擺了擺手之后,朱純臣又接著道:“子曰:嫂溺叔援,從權也。事情亦有輕重緩急之分。
如今大明天子御駕便在緬甸,貴國國主若是當真有心內附,便可學那緬甸王他隆一般,備好民籍黃冊,前往緬甸面圣。”
納拉那拉亞那心中頓時了然——這已經不是立不立牌坊的問題了,這是直接就要脫了褲子辦事兒了!
原本為阿敏和莽古爾泰接風洗塵的酒宴,多了一個人的參與之后,頓時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納拉那拉亞那能聽得懂漢語,還能說,而且還挺流利,這就導致了朱純臣和張之極有許多話根本就不能說,或者得等著納拉那拉亞那走了之后才能說。
阿敏和莽古爾泰也是如此。
原本還打算先問問現在緬甸那邊的局勢如何了,結果卻只能暫時按下,專心致志的喝酒吃菜。
喝了半晌之后,覺得無味至極的張之極干脆向朱純臣道:“如此喝酒飲宴,未免太過于無趣了些。
依我之見,倒不如咱們一起去帳外,一邊飲宴,一邊看兒郎們騎射摔跤,也算是與將士們同樂了,如何?”
朱純臣笑瞇瞇的點頭道:“也好。”
吩咐親兵出去重新準備酒宴之后,朱純臣又將目光投向了阿敏:“說起來倒是慚愧,本公爺雖然執掌五軍都督府,但是對于正藍旗和鑲藍旗的騎射功夫卻也所知不多。
今日咱們在外宴飲,讓正藍旗和鑲藍騎的兒郎們表演一番,如何?”
阿敏和莽古爾泰頓時了然。
論到馬上騎射的功夫,正藍旗和鑲藍騎肯定不是最強的,大明能夠把這兩旗給按在地上摩擦的隊伍很有多。
比如錫伯部的那三千鐵騎,兵鋒最盛時的建奴看到他們也會頭疼。
再比如錦衣衛之中的那一部分存在,還有劉興祚手底下的新軍。
然而這些人,現在都沒在這里。
而且隨著大軍的軍隊開始慢慢轉型,騎射雖然也是考較的一部分,但是在考較之中所占的比重已經越來越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然而騎射的觀賞性和對于這些蠻子們的威懾力度,卻又不是火銃能比的了——至于火炮,肯定是朱純臣沒帶多少過來。
不能集火覆蓋式的洗地,觀賞性就更低了。
笑著拱了拱手后,阿敏開口道:“巧了,正藍旗和鑲藍旗的兒郎們,前不久還在為了天子在亦力把里殺那些蠻子,騎射功夫總算是還能看得過眼,今日便請公爺校閱!”
張之極開口道:“咱們來的時候,不是帶了二十門炮么,直接速射覆蓋炮擊幾輪,讓樂文他們這些離家已久的百姓們也開開眼界,看看我大明兵鋒之盛!”
朱純臣點了點頭,吩咐道:“來人,通知樂指揮使,將大軍西面整理出一片空地,立好靶以供騎射之用!”
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人在意過納拉那拉亞那,更沒有人征求他的意見,事情便這么決定下來了。
納拉那拉亞那雖然心中不爽,但是依舊服從了朱純臣等人的安排,老老實實的跟著到帳外飲酒。
其實納拉那拉亞那心里也不些不以為然的感覺。
騎射的原理都是相同的,高速奔跑的馬上射箭是一門需要日積月累的功夫,像阿敏他們這種總在打仗的軍隊,這門功夫沒練好的早死了,剩下的自然都是好手。
至于火炮這種東西,就更沒什么稀奇的了,自己又不是沒有見過,就邊爾撣國國內,也因為要死磕莫臥兒人而從西方人那里買了不少。
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看的?一個個的鐵疙瘩砸出去,是能糜爛一片,然而發射一回要準備好久,基本上嚇唬人的成份比實戰用的成份更高一些。
但是等納拉那拉亞那真的看到了正藍旗和鑲藍旗的騎射之后,臉色還是一變再變。
按照爾撣國的標準來算的話,三箭能中一箭便是合格,中兩箭者為優,能三箭全中者寥寥無幾。
換言之,十箭里面能中三四箭便是合格水平,能中六七箭的已經很少了,而十箭十中者,整個爾撣國都挑不出來幾個。
然而正藍旗和鑲藍騎的這些殺才們,雖然只是射了三箭,但是大部分都是兩箭上靶,少部分是三箭全部上靶,一箭命中的和脫靶的,根本一個就沒有!
如果不是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納拉那拉亞那覺得這種命中率基本上就是扯蛋,很可能是有人事先準備好來忽悠自己的。
可是事實就擺在這里。
阿敏和莽古爾泰根本就沒有挑選士卒,而是讓所有人都來了一遍——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萬五千多人,個個都是這種水平,如果補給充足的話,這是一支可以縱橫無敵的隊伍!
更加讓納拉那拉亞那合不攏嘴的還在后頭。
跟爾撣國內的火炮不同,大明的火炮,用的是開花彈,一炮打出去,不止是糜爛一片那么簡單,而是在爆炸之后鐵片四濺順帶著再著火。
聽著周邊一片叫好聲,納拉那拉亞那的臉色不變,心中卻越發的忐忑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等到火炮速射也完畢之后,朱純臣才笑瞇瞇的道:“不知道貴使以為如何?”
強自擠出一絲笑容后,納拉那拉亞那才道:“果真上國天兵!”
送走了納拉那拉亞那之后,朱純臣又跟張之極商議了一番,把最新的情報整理之后,命人給崇禎皇帝送了過去。
然而崇禎皇帝正氣的想要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