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裝完逼就跑,卻是把草原給禍害的夠嗆。
林丹汗真正跑回到漠北后清點損失,還沒有到王庭所在便已經氣的快要吐血了。
被那些不知道發了什么瘋的明軍騎兵死死纏住,再配合上白桿兵和后來的明軍,這一番的損失基本上可以稱之為是滅頂之災了。自己帶去的十萬大軍加上兩萬牧民,再加上后來跑過去的接近三萬的察哈爾部族人,跟著自己回來的也就剩下了六萬左右。
這下子好了,別說是去宣府搶劫一番補充損失了,連老本都折了的自己以后還要處處小心明軍來找自己的麻煩!
想到這里,林丹汗便是看向自己的汗位繼承人選,自己的親生兒子額哲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不善:“額哲,你來說說,現在該怎么辦?”
要不是額哲的狗屁主意,估計就算是跟明軍懟上一番,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誰知道那狗皇帝到底在抽什么瘋,以前又不是沒有搶過大明的蠻子百姓回來當奴隸,而且這回自己還跟他好好商量過,只要他讓開,自己都愿意放歸這些明朝的蠻子百姓。
額哲此時也是頭疼不已。這一仗下來,整個察哈爾部算是廢了,別說是再實現統一蒙古再創蒙古帝國的偉業了,以后還得處處小心別的部族過來兼并自己家——之前察哈爾部在整合漠北蒙古的時候可沒少得罪人,連內喀爾喀五部這種同根同種的部族都給滅了三個,尤其是苦主巴林部和扎魯特部現在還在明朝蠻子那邊兒。
現如今又惹得父汗對自己起了看法,這事兒得好好想辦法補救一番才是。
思慮良久,額哲才小心翼翼地道:“父汗,為今之計,也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了。”
林丹汗嗯了一聲,問道:“說說看罷。”
額哲道:“其一么,便是遣使向明朝蠻子求和,暫且休養生息,以圖后報。”
“至于這其二么,無非便是再次向東。反正這邊兒的部族被明朝蠻子殺的差不多兒了,咱們再留在這里也只能吞并一些小部落,沒什么太大的意義。不如向東去。其實這兩個法子之中,先行求和才最為妥當。”
林丹汗嗯了一聲后說道:“罷了,先回到王庭后再說罷。左右這還剩下了六萬族人,總比再跑到遼東去招惹建奴強得多。不先整合了蒙古的各個部落,我們是打不過建奴的。”
只是,當林丹汗帶著這六萬族人緊趕忙趕地回到王庭時,依然免不得一口老血噴出,就此掉下馬來——矗立在王庭之前的,正是那座由兩萬多人頭堆起來的京觀,前面立著一座倉促間由木頭雕成的木碑,缺德帶冒煙的崇禎皇帝連個石碑都舍不得給立一下!
再往后,便是被一把火燒的差不多的王庭,唯一還算是講究的,便是燒的只有王庭左近的地方,向外能明顯看出被明軍給挖出來一條隔離帶,以防火勢擴大的無法收拾。
王庭之中,到處散落著一堆無頭的尸體,死牛死羊更是不計其數。由于天氣火熱,整個王庭早就開始散發出一股股剌鼻的尸臭味兒。
得益草原上的部落很多時候都是處于游牧狀態,所以崇禎皇帝在北征之時并沒有絞殺的十分干凈,總有幾個小部族躲過了這一劫。
只是躲得過初一,未必便能躲得過十五。這些通常幾十人幾百人,平日里沒有甚么存在感的部落,一路上都被林丹汗給收拾掉,充入了察哈爾部。
也正是因為如此,怕再產生了瘟疫的林丹汗在帶著人在將王庭燒的更加徹底之后,干脆便又向東行了數十里之地,再次安營扎寨,重立起了王庭。
林丹汗跑了,還想著是不是再派使者出使大明,看看能不能混些好處——打打殺殺什么的,過去了就過去了,像自己和明朝的蠻子皇帝這種大人物,只要面子上過得去,總不至于天天盯著打吧?再說了,遼東還有建奴呢,不怕大明皇帝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然而此時的崇禎皇帝也確實是在想著林丹汗。
雖然說林丹汗帶著馬仔來砸崇禎家的玻璃沒有砸成,反而被崇禎皇帝帶著馬仔把林丹汗的家給拆了個徹底,但是想想那被擄走卻又因為自己而死在了兩軍陣前的的百姓,崇禎皇帝皇帝心里就開始不舒服。
所以在宣府之中安排完了回京之事后,崇禎卻又接著道:“朕還想派人去出使蒙古,去找林丹汗索要損失賠償。”
見張惟賢等人以一副好像是無比仰慕的目光看著自己,崇禎皇帝道:“怎么了?有話就說。”
張惟賢咳了一聲,拱手道:“陛下,如今林丹汗損兵折將之下北歸蒙古,若是再派人去找他索要賠償,未免……未免……”
見張惟賢結結巴巴地說了兩個未免也沒有將話說明白,崇禎干脆把話頭挑開了說:“未免有些太不要臉了?打贏了林丹汗還要讓林丹汗出錢,未免太過于欺負他了?”
張惟賢訕笑一聲,也不說話,給崇禎皇帝來了個默認。
崇禎笑道:“憑什么?憑什么他林丹汗想來就想,想走就走?這回打贏他林丹汗,完全可以說是僥天之幸,若是沒有陣前那千余百姓的死,最后怎么樣兒還真不好說。”
“既然林丹汗南下造成了千百無辜百姓的死亡,那他就得為這事兒負責不是?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么。”
你丫好不要臉!張惟賢等人皆是在心中暗罵一句。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這樣兒的皇帝,要么你直接再帶著人去草原上懟林丹汗,徹底懟死他算了!
這還要人家賠償你的損失?你的損失大還是人家林丹汗的損失大?一千多百姓,再加上戰死的士卒,也不過是幾萬人,林丹汗可是損失了足足十多萬人。這時候再去他傷口上撒一把鹽,也不怕他林丹汗狗急跳墻?
雖然張惟賢等人心中這樣想著,話卻是不能這般說的。略微斟酌了一番,張惟賢才接著道:“啟奏陛下,如今林丹汗元氣大傷,若是再派使者出使,先不說他會不會答應賠償,便是這使者,只怕也有性命之憂。萬一林丹汗再狗急跳墻去投了建奴,和科爾沁合兵一處,那遼東局勢必然會再起波瀾。”
崇禎卻不這么覺得。林丹汗這個人是梟雄,可不是個英雄。對于梟雄來說,審時度勢是最基本的能力,建奴此時被大明給圍的生死兩難,已經做出了硬懟東江這種選擇,他林丹汗腦袋壞掉了才會跑去跟建奴攪合到一塊兒。
只是這使者么,也卻實有危險。再能忍讓的梟雄,而對著這般羞辱,只怕也會忍不住殺人吧?后世那個叫葉赫那拉的小騷蹄子,不是在腦袋發熱的情況下還敢對列強宣戰嗎?
這就不太好辦了。派人去都有送死的可能。而且這還不是在京城,看哪個文官不順眼就給派去,現在在宣府的這些哪個自個兒也舍不得。至于說再從京中派人去,一來一回的時間可就拖的太長了,欺負人要趁早!
左思右想的崇禎皇帝突然間就想到了一種生物——死太監。雖然以方正化和王承恩為首的死太監集團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但是正是這份忠心耿耿,讓崇禎皇帝覺得應該派個太監過去。
更何況,有著大大小小的京觀擺在林丹汗的面前,林丹汗也未必就敢把大明的使者給怎么樣兒了。尤其是這個死太監有可能是伺候崇禎皇帝的太監時,那林丹汗也必然投鼠忌器——像崇禎皇帝這種瘋子一般的皇帝,林丹汗絕對不愿意再招惹他一番。
所以在殺掉使者前,林丹汗也必然要先考慮一番把使者殺了之后的后果——畢竟殺了崇禎皇帝派出的使者,可就是相當于打崇禎皇帝的臉。
心中有了計較的崇禎皇帝開口道:“方正化。”
方正化兩腳不動,依然牢牢地站在崇禎皇帝的身后,準備隨時應對那些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當下只是躬身道:“奴婢在。”
崇禎道:“廠衛之中,可有甚么人適合去林丹汗那里走一遭么?”
方正化沉吟半晌,這才臉色古怪地道:“回皇爺,要說這人么,還真有一個。天啟五年時凈身進的小太監,奴婢因見他身手不凡,所以招入了內廠。此人心細,膽大,兼之臉皮極厚,倒是適合走上這么一遭。”
崇禎還真不知道廠衛之中有這等人才,當下便道:“既然如此,便讓他走一趟,多派幾個護衛。告訴林丹汗,若是一個月之內見不到他回到大明,朕就再次派兵北征他察哈爾部的作孽。”
崇禎沒有看到方正化的臉色,張惟賢等人卻是看到了,張惟賢便問道:“方公公好像還有話沒說完?”
方正化此時不再是剛才那副古怪的神奇,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那張死人臉,聞言便說道:“此人入宮前本家姓任,他父母又極是寵他,小名兒起了個天真。后來他父母亡故后,他便凈了身入宮,只是這任天真的名字,便一直未曾改過。讓這么個名字出使,簡直有失體面。”
崇禎雖然極力壓制,但是嘴角還是忍不住一抽,當下便擺擺手道:“甚么體面不體面的。嗯,你告訴他,朕賜名任一真,讓他出使蒙古林丹汗處。”
安排完后,崇禎又接著道:“都先休息休息吧。明日便開拔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