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梟雄志

一千二百四十二 你覺得你能很好地駕馭他們?

能突破制度約束本身就是一種很不穩定的存在。

尤其當這個人還是一位軍中大將的時候,那就更危險。

想象一下,京城里出現大問題的時候,這些大將突破制度帶兵入城,將一切都給平定了……

軍隊和武力才是真正的手腕啊。

皇帝威望高,還能壓住這些大將。

可要是皇帝威望不夠,這些大將就會成為一個個非常確定的不穩定因素。

這種不穩定因素是郭鵬不能接受的,同樣,郭瑾更不能接受。

“所以父親才要允許子孝叔辭職,還要懲治子廉叔。”

“子廉本身算不上多大本事,與他并列的將軍有很多,但是因為他是親族將領,有這方面的加成,加上他的萬貫家財,才必須要處理,子孝則是威望僅次于為父,不處理不行,而除了子孝之外……”

郭鵬看著郭瑾:“你說說,軍中還有哪些非常有威望的將軍是你難以駕馭的?”

“我魏大軍定鼎天下之后,世人評斷軍功,定下五員大將為當世前列,衛軍將軍趙云,鎮西將軍曹仁,鎮東將軍張遼,鎮北將軍于禁,還有鎮南將軍樂進,當此五人,其余諸將,名聲都沒有那么顯著。”

郭瑾認真的回答。

“沒錯,就是這五人,威望最高,權勢最大,職權最重,軍功最盛,對于你而言,他們更受到軍隊的崇敬,而其中,威脅最大的曹仁已經處理掉了,接下來,還有四個。”

“父親的意思是……他們都要處理掉?”

“你覺得你能很好地駕馭他們?”

郭鵬笑了笑:“你說,你能駕馭誰?還是說你有信心,可以讓誰做你的心腹,繼續用他而不受到反噬?”

“這……衛軍將軍趙云趙子龍,為人忠良純正,一心為國,從無半點僭越、違法之舉,乃是軍中將領之典范。”

郭瑾看起來對趙云也很有好感。

“倒也沒錯,正因為如此,為父才把子龍放在中央統領衛軍,給他如此大的信任,子龍是農莊子弟,性情淳樸,更是為父親兵出身,最為親近。

對了,當初你和你母親從洛陽到北疆的幾次往返,都是子龍和郭烈一起護送的,盡職盡責,從無差池,這些事情你還有印象?”

“略有一些,不太清晰,但是依然記得當時子龍將軍騎白馬的颯爽英姿。”

“哈哈哈哈哈!”

郭鵬點了點頭:“子龍的確是不忘初心的將領典范,可惜這樣的人太少了,而且衛軍將軍這個職位過于要害,為父能駕馭,你不一定能,除卻子龍之外,你今后還是不要設置衛軍將軍這個職位了。”

“父親覺得這個職位不好?”

“要害職位,執掌京城大部分兵權,除卻子龍這種為父絕對信任的人,其他人都不可以用,不管是誰,所以還是不要設置了,直接分散兵權,衛軍四將軍就夠了。

或者你要覺得不夠,五將軍六將軍也可以,不是將軍也可以,校尉就不錯,為父立國的時候有太多功勛將軍要賞賜,不給將軍名號說不過去,你則不然。

你總歸不能把兵權托付給一人,尤其此人還有威望,必要時節,依靠他的威望,他能突破制度,帶兵入城,扭轉局面,那是最危險的。”

“兒子知道。”

討論到要緊的事情,郭瑾面色緊張,非常認真。

他非常清楚軍隊的威力所在。

郭鵬用五千禁軍廢掉三四萬士人及其家眷的事情近在眼前,這種事情,郭瑾絕對不會忘記。

五千禁軍就能威壓天下,廢掉士人特權,把一整個特權集團廢掉,可見軍隊的威力之大。

軍隊,才是君主專制的根本和基礎,所以中央軍的兵權,還是直接掌握在皇帝一人手里最為可靠。

“剩下三人,于禁,張遼,樂進,你覺得又該如何處置?”

放過趙云,郭鵬又開始安排其余三人。

郭瑾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

“父親曾讓兒子隨軍去遼東參加戰事,那段時間里兒子和于將軍相處過,感覺于將軍是一個純粹的將軍,且為人并不太強勢,所以兒子并不擔心他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郭鵬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郭瑾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于禁在幾名大將之中,算是資歷比較輕的,曹仁也好趙云也好樂進也好,都在于禁之前投效郭鵬,只有張遼是最后投效郭魏集團的,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是很高調的那種性格。

事實上幾名大將都不是很高調的性格,相反,比起一些二線將領,他們反而更加低調。

倒是那些二線將領有的非常高調,總想搞個大新聞。

而且早前他們都是郭鵬的舊部,在郭鵬的指揮下行軍征戰,直到郭鵬退居二線之后,他們才紛紛頂上一線,靠著魏帝國統一全國的戰爭成為五虎上將。

比起趙云、曹仁和樂進,于禁和張遼其實處境并不好,甚至在朝中也沒有什么愿意為他們說話為他們奔走的人,他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基本上全靠郭鵬的信任。

于禁其實也挺倒霉的。

于禁最早是鮑信舉薦給郭鵬的,早期鮑信在郭魏集團中的地位很高,一度擔任兗州刺史的職務,是郭魏集團最早的封疆大吏之一。

那個時候于禁與他的關系很好,兩人常有往來,交往親密,互相之間都沒什么秘密,甚至還有互相結為兒女親家的打算。

不過很快,郭鵬決定稱王,在郭鵬稱王的這一過程中,荀彧、臧洪和鮑信是三個主要的反對勢力領袖,和郭鵬站在了對立面上。

荀彧和臧洪最后為此而死,鮑信則因為最后時刻慫了,向郭鵬乞饒,所以僥幸活命。

之后,他雖然丟了全部的身家地位,但是好歹還是活著的,全家都居住在洛陽郊外,耕種田地為生,并沒有遭到什么進一步的迫害。

比荀彧和臧洪好多了。

不過鮑信還是驚懼有加,每天都在擔心郭鵬會不會加罪于他,把他殺了之類的,甚至一度有學習當年韓馥的架勢,躲在廁所里試圖割腕自殺,最終被家人救了下來。

雖然被救了下來,但是他的疑心病并不能治愈。

終于,在延德六年,鮑信在濃重的心病加持下,感染風寒不治身亡。

鮑氏家族失去鮑信,進一步衰微,現在鮑家人只能守著一百多畝薄田過日子,家中子弟連讀書都難,吃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郭鵬并沒有撫恤的想法。

站錯隊的人茍活下來已經是無上的恩典,還想要什么?

要是讓站錯隊伍的人得到寬恕,當初那些站對了隊伍的人要怎么賞賜才算夠?

不過于禁可能終究是念及當初鮑信的舉薦之恩,還有后來相處的情分,派人給鮑信一家送去了一些錢財,糧油米面之類的,接濟他們度日,讓他們不至于餓肚子。

這個事情當初有御史臺的官員上表給郭鵬,彈劾于禁居心不良,不過被郭鵬留中不發,摁下去了,沒理睬他,默許了于禁的接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