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梟雄志

七百六十九 血脈世襲

看到郭瑾驚訝的樣子,郭鵬并不感到奇怪。

他不驚訝才是真的奇怪。

因為這樣的線裝書,郭鵬自己都沒有見到幾次,更是從來不曾帶去鄴城,一直都在這里儲藏、保密。

多年來,為了這些書,和這些秘密工場,郭鵬通過臨淄營的渠道投入了大量資金,打造出了一整套完善的生產線,培養了很多熟練技術工人。

有這些技術工人的存在,以后若要擴大生產,就非常輕松了。

“這都是為父自己需要用到的,并且也會留給你接著用的,這是保我郭魏江山的制勝秘寶。”

郭鵬的嘴角微微勾起,開口道:“這里的務工者規模已經突破了兩萬人,被為父麾下的秘密軍隊臨淄營嚴格看管,所有務工者都是拖家帶口的住在這里,許進不許出,就在這里生活。

物資進出需要臨淄營專人把控,深山之中,道路多變,監管重重,隨時可以隔絕任何人的聯絡,這里除了為父之外,鄴城里的那些官員,一個都不知道,所有款項支出都是走臨淄營的秘密渠道,不過魏國官府。”

郭鵬拍了拍郭瑾的肩膀:“臨淄營你也知道,但是臨淄營不僅僅是專門為為父打探情報消息的,臨淄營,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完善的機構,以后為父會讓你慢慢知道臨淄營到底有多大。”

說完,郭鵬就帶著郭瑾繼續往前走。

一路上,郭鵬讓郭瑾看到工人們是如何用銅模制造出合格可用的鉛活字,并且將這些鉛活字排列整齊,刷上新制油墨,印刷出滿滿一張紙的字。

“這是鉛,是一種礦,始皇帝和武帝用它煉仙丹,想著長生不老,但是這玩意兒看著亮,吃起來卻有毒,沒事來一顆,沒病也得死,話雖如此,鉛用來做活字卻是一把好手。”

郭鵬指了指用來做活字的鉛。

郭瑾驚嘆的點了點頭。

“這是油墨,和一般咱們寫字用的墨不一樣,里頭有胡麻油,是百多年前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一種作物,為父命人廣泛種植,專門管理,用它榨出來的油所做出來的油墨粘性好,可以很好的用來印刷,方便快捷。”

郭鵬又指了指用來印刷的油墨。

郭瑾更加驚嘆的點了點頭。

隨后就是線裝書的排列工位和縫合工位。

“父親,這些工人都是女子?”

“對,女子,女子心細,教她們認識一些字,再認識一些特殊的符號,就能很好的完成這樣的工作,這樣的工作不需要很大的力氣,只要心細,所以女子能做。

而且雇傭女子,需要的工錢和糧食還少于干體力活的男子,可以節省成本,充分利用人力,女子也是人,女子若能出力,是一件好事,以后推廣到全國,可以給天下沒有依靠的孤女一份營生。”

郭鵬笑了笑,帶著郭瑾繼續走。

離開印刷工場,來到了造紙工場,郭瑾在這里看到了數量巨大的正在揮汗如雨的赤膊大漢,還有數量更為巨大的竹子與挖出來的水池。

“父親,紙,不是用漁網之類的東西造成的嗎?竹子也能造紙?”

郭瑾很驚奇。

“嗯,不僅是竹子,青藤也能造紙,蔡倫造紙所用的那些原料不是很好弄,數量少無所謂,數量大了,就難了,而且那樣制造出來的紙張質量很差,造價也高,根本不堪書寫,還不如竹簡。

可是用竹子就不一樣了,竹子,生長快,產量極大,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此一來,成本極低,蔡倫的造紙術造一張紙的錢和時間,為父能造好幾十張竹紙,寫字還很方便。”

郭鵬拿起一張紙,讓郭瑾在紙上寫字,郭瑾寫了幾個字,越發的驚異。

為了嚴格保密,郭鵬甚至不讓家人知道竹紙的存在,身邊人里所知道的,也就是最早陪伴郭鵬的五個小跟班,金木水火土五人。

現在除了火木兩人搖身一變成了統兵將領,其余三人都被郭鵬放在了這里,為郭鵬秘密管理造紙工場和印刷工場。

“父親,這些,都是父親準備的?”

“自然,阿瑾,你可不要小看了這些東西,就這兩樣東西,咱們家的江山能否坐穩,那可是很有必要的,甚至可以說是關鍵之所在。”

郭鵬拉著郭瑾的手,帶著他走到了工場外面,在一個小亭子里坐下,讓親兵遠遠拉開警戒線,這里,是只有父子兩人進行的一番深談。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不知道為父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和力氣打造了這樣的工場是為了什么。”

“是,兒子還沒有想明白父親為什么這樣做,那么大的規模,到底是為什么?還請父親解惑。”

郭瑾向郭鵬討教。

郭鵬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想要說明白,是不容易的,因為理解起來就不容易,但是真要說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郭鵬緩緩開口道:“阿瑾,說這個之前,有一個問題要弄明白,為父問你,在你看來,當今的官員是為什么才能做官,你解釋一下給為父聽。”

郭瑾皺了皺眉頭。

“當然是通過讀書識字掌握了學識之后,通過孝廉之途成為預備官員,然后再被皇帝選中任命,或者被開府官員選中,自此步入仕途,主要是得到了在任高官的賞識,或者本身名望極大,可以讓皇帝派人征用為官。”

“不對,再想,不要用士人的角度去想,而要站在君的立場上去想,為什么士人可以做官。”

郭鵬連連搖頭。

郭瑾的眉頭皺得更深,抿著嘴唇思考了好一會兒,忽然眉頭舒展了。

“是因為他們是士人,是民,他們能讀書識字,所以他們能做官,也只有他們能做官。”

“這也是表象。”

郭鵬笑了笑,沒有繼續為難郭瑾,開口道:“撥開一切,深入其中,阿瑾,你會發現這個問題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血脈傳承。”

郭瑾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詫異。

“血脈傳承?”

“對,他們能做官,是因為他們的血脈,他們出身于可以做官的家族,因為身上的血脈和名分,可以讀書識字,二者已經融為一體,因為血脈和名分,有人為他們造勢吹捧為孝廉,因為血脈和名分,才能被征辟。”

郭鵬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自我漢獨尊儒術之后,察舉制通行以來,儒門士族大勢已成,學識壟斷,家傳,互相之間以血脈姻親為紐帶,認血脈,認名分,不認人,不認才學。

他們之所以能做官,在武帝以前,還可以說是得到了皇帝的賞識,因為皇帝的任命才能做官,但是發展到了今日,早已變成了因為父親或祖父做了官,兒子才能做官,官位早已經不是選賢任能,而是血脈世襲了。”

郭鵬頓了頓,指了指自己,和郭瑾。

“如同你我父子未來的皇位交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