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曹洪不一樣。
曹洪是曹氏宗族里最有錢的一個了,之前是,現在還是。
除了不敢在土地問題上動手之外,能賺錢的方式曹洪都愿意嘗試,可以說賺錢這方面,曹洪是很有天賦的,比打仗還厲害。
曹洪讓自己的門客大舉經商,去塞外,去遼東,去江南,數年以來,曹氏商隊在曹洪的指導下已經可以和糜氏商隊分庭抗禮了。
當然了,現在的曹洪可乖巧多了,要搞什么業務首先去問郭鵬行不行,郭鵬點頭就去辦,郭鵬搖頭就立刻打住,然后還和郭鵬商量稅收問題,說自己保證按時繳納稅賦,絕對不敢偷稅漏稅。
所以曹洪現在非常有錢。
曹操沒有曹洪那么善于經營家產,家里沒有曹洪那么有錢,有些時候手頭緊想問曹洪借錢都借不到——曹洪總是擔心曹操不能按時還錢。
這家伙甭管多有錢,除了給郭鵬納稅之外,仿佛往外掏一分錢都是在割他的肉。
除了曹洪之外,曹氏家族里就沒有誰和他一樣有錢了,夏侯氏也是如此,這些在外叱詫風云的官員們也有一些難言之隱,雖然不至于餓肚子,但是手上余錢不多。
郭魏政權有個特別的規矩,發給俸祿或者什么賞賜之類的,不給官員本人,而是直接給到官員的正妻手里,由正妻代表官員來領俸祿。
每到發俸祿和賞賜的時候,都是曹蘭以魏王后的身份出面主持,主持財政司官員把俸祿和賞賜清點清楚,然后發給官員的正妻們,不過官員本人的手。
他們想要錢,得去問正妻要,講述自己要錢的原因,而且還不能因為要不到錢而搞出什么動粗之類的事情來,要不然曹蘭不會放過他們——
曹蘭通過發放俸祿這件事情和不少官員家中的正妻夫人們建立了聯系,真要出了事讓曹蘭知道了,郭鵬也就知道了,聽說郭鵬夫妻感情非常好,曹蘭要是吹吹耳邊風,他們的前途就值得商榷了。
久而久之,郭鵬麾下的官員群體之中就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那些妻子本身比較柔弱、且自己在家比較強勢的官員在發俸祿的日子總能花錢請客吃飯,彰顯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顯得很有面子。
而懼內的官員們就集體掩面而走,避免因為掏不出錢請客而導致自己懼內的事實被同僚發現,從而讓自己沒面子。
這年頭出仕的官員絕大部分都已經結過婚了,只有極少數還沒有結婚的,也因為郭魏政權單身不任的規矩而急著結婚,所以發俸祿的日子,就是彰顯官員在家中地位的日子。
曹操在家中的地位顯然不能算太高。
丁夫人郭鵬是熟悉的。
當初曹操新婚燕爾,郭鵬就認識了丁夫人,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丁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要強,且家里財政大權一把抓。
丁夫人似乎是身體有問題,久久不能生育,占據正妻的位置卻不能生育這就很為難,所以曹操最早的一名妾侍所生的曹昂在那名妾侍難產死后就被丁夫人當作自己的兒子撫養長大,成了嫡長子。
因為這方面的問題,曹操納妾什么的她不管,也管不了。
比如曹操后來納了舞姬出身的卞氏,生了丕彰植熊四子,丁夫人談不上喜歡,但也都善待他們。
既然這方面管不了,那就管錢。
曹操所有的俸祿和賞賜都在她手里,是家里當之無愧的一把手,把家里操持的很好,有曹昂這個兒子,又和曹蘭的關系非常好,所以丁夫人是死死拿捏著曹操的顏面和命脈。
曹操對于這位善于結交幫手的正妻是一點辦法沒有,每到手里緊張的時候都得低聲下氣的問丁夫人要點零花錢。
丁夫人給曹操規定了額度,每個月多少錢多少錢,多了絕對不給,曹操要是實在手里緊張死纏爛打,她就跑到曹蘭那邊去住,反正絕對不給曹操開口子讓他得寸進尺。
生孩子的事情丁夫人退避三舍,但是一旦涉及到財政的事情,立刻化身河東獅,曹操每每敗下陣來,除了滿口牢騷之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今日顯然又是曹操的慘敗。
當然這樣的慘敗也不是一兩次,對曹操來說是家常便飯。
他是個喜歡吹牛和應酬的主,但是丁夫人限制他的消費,他常常會有手頭拮據的時候,借錢又借不到,只能朝著丁夫人使勁兒,屢敗屢戰,自然也屢戰屢敗。
每一次慘敗之后曹操都會覺得心里郁悶,就來找郭鵬,想要和他稍微說說話,排解一下心里的苦悶,順便看看能不能借到錢。
還真別說,好幾次他沒錢出去喝酒應酬,都是郭鵬借給他錢讓他去的,當然了,郭鵬也沒指著他能還。
郭鵬做了魏王之后,曹操就和開了竅一樣,似乎意識到了郭鵬的腳步無法制止,所以一改之前刻意回避的態度,變得主動親密起來。
不談國務,只談私事,似乎想要找回當年的那種感覺。
郭鵬知道曹操這樣做的目的,所以也不抗拒,聽之任之。
于是兩人漸漸又恢復當年那種親密的趨勢。
郭鵬處理繁重的政務之余,也需要放松緊繃的神經,對于曹操來找自己吐苦水這件事情也樂得配合。
尤其每次曹操過來找他吐槽這個發俸祿給正妻的制度的時候,郭鵬都覺得很開心。
在郭鵬看來,今天的曹操格外郁悶,于是郭鵬就格外的有興致,想著聽聽曹操不開心的事情,讓自己開心開心。
曹操逮著他大吐苦水,郭鵬越聽越開心。
“奉孝把你最喜歡的妾侍給搶走了?還搶了你一屋子的財物?大兄,你是怎么招惹奉孝了?奉孝應該是了解阿嫂的性子的,這樣一來,你今日別想回府了,我記得你買那個妾侍花了不少錢吧?”
“我沒招惹他,就是拜托他幫個忙,結果他竟然這樣勒索我,害我回不了府,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改日我非得狠狠的收拾他不可!”
曹操滿臉的不愉快。
“讓奉孝幫忙……”
郭鵬搖搖頭笑了笑:“大兄,你可別這樣做了,奉孝家里那位也不簡單,我估摸著他搶你的錢就是回去讓他家里那位開心的,好讓奉孝多納一個妾侍,你要是搶回去,奉孝也別想回家了。”
郭鵬給曹操倒了一杯飲料,又問道:“對了,話說你是讓奉孝幫什么忙來著?奉孝居然會如此勒索你?”
“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曹操接過了那杯飲料:“我當初是被河內司馬公舉薦擔任了雒陽北部尉,司馬公對我有舉薦之恩,所以他想求我為他的兒子舉薦一個職位,這個事情,我也不能回絕,所以便找到了奉孝。”
郭鵬正舉杯喝水,聞言動作一頓。
“司馬朗嗎?我記得之前不也是通過你讓荀氏舉薦了嗎?后來他自己辭官了,怎么,這回又來找你了?還是司馬朗?”
曹操搖了搖頭。
“遇到那種事情,司馬朗的仕途算是無望了,這一回,是司馬朗的二弟,司馬懿,表字仲達。”
郭鵬仰頭喝干了杯里的水,然后放下了杯子,看著曹操。
“司馬仲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