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太學的住所,臧洪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在郭鵬的屋子里,一邊讀書一邊吃果品,完全不把自己當作外人。
郭鵬早已習慣,回來便讓郭木和郭水做飯,自己進到了屋子里面。
“小乙,今天你去哪兒了?我去東觀找你,那邊的人說你很早就離開了。”
見郭鵬回來,臧洪放下了手里的書。
“蔡公帶我去見了盧公。”
郭鵬將外衣脫下,換上了舒適的居家服。
“盧公?哪個盧公?”
臧洪一臉疑惑。
“盧植,盧子干。”
“盧植?”
臧洪驚訝了:“馬公的弟子盧植?鄭玄先生的同門盧植?”
“對,就是他,蔡公和盧公有舊,便帶我去見他,希望盧公收我為徒。”
“哈?”
臧洪一時沒反應過來:“蔡公讓盧公收你為徒?什么情況?盧公答應了?”
“嗯,答應了,所以我現在是盧公的學生了,哦,對了,不該喊盧公,應該改口,喊老師了。”
“…………”
臧洪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逐漸從疑惑變為了驚愕:“啊?!!盧公收你做弟子了?!!那位盧公?!”
看到臧洪極其驚愕的表情,郭鵬也不再掩飾,滿臉得意的笑。
“沒錯,老師答應收我做學生了!從此以后,我就可以跟隨在老師身邊學習,而且老師剛剛來雒陽為官,身邊只有我這一個學生,好像也并不打算繼續收其他的弟子,我是唯一一個!”
郭鵬不斷的炫耀,臧洪羨慕的眼睛都紅了,直言自己為什么沒有那么好的運氣,整個人都快要炸了一樣。
盧植師承馬融,和鄭玄這幫人是同門師兄弟,已經有了海內大儒的名聲,更兼戰功,威名赫赫,儼然是前途無量的政治新星,隨時可以擔任更高的職位,郭鵬跟在他身邊學習,那可賺翻了!
好長一會兒,嫉妒的質壁分離的臧洪才恢復正常,
“小乙,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但是,能跟隨盧公學習,實在是太幸運了,今后咱們若是在官場上成了同僚,多多提攜。”
“哪里哪里,我才要這樣說,今后咱們相互提攜,多多照顧。”
兩人就這樣完成了極其骯臟的PY交易。
交易之后,臧洪和郭鵬說起了一件有點意外的事情。
“啊?你父親要進兵北上討伐鮮卑?”
臧洪說起這個事情讓郭鵬覺得有些意外。
臧洪的父親臧旻是匈奴中郎將,在北方邊塞統兵,今年五月份的時候,郭鵬在蔡邕那邊聽說了鮮卑在四月份南下襲擊邊塞的事情。
此時此刻,東漢帝國北方的邊患并不太嚴重。
一般來說草原上只要無法出現一個大的統一者,就絕對無法對漢帝國造成實質上的威脅,而一旦出現了一個稍微大點的統一者,就有威脅了。
這個人叫做檀石槐。
從桓帝時期他就連年南下侵擾漢帝國北疆,桓帝不勝其擾,又因為西北戰事吃緊難以抽調兵馬討伐,就想采用和親的方式來安撫他,這也是漢帝國統治者一貫的手段。
結果這個檀石槐還真是個人物,面對漢帝國的懷柔政策堅辭不受,不要封爵不要女人,就是要劫掠,愣是叫桓帝沒有辦法。
他不僅拒絕了漢帝國的懷柔,還堅持年年南下侵擾漢帝國邊疆,漢帝國一直拿他沒辦法,直到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做的太過分,導致靈帝大怒。
而正巧在此時破鮮卑中郎將田晏犯了一點法,要被治罪,為了逃避罪責,就出錢賄賂中常侍王甫,說動了靈帝,出兵北伐鮮卑,想著將功折罪。
又正好漢帝國在西北戰事大體平定,得到了喘息之機,鮮卑也實在是過分,于是靈帝估算一下沒什么問題,下令出兵北伐,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虜。
臧洪的父親臧旻擔任匈奴中郎將,在北疆帶兵,要打仗,自然責無旁貸,算在了出兵北伐的將領之中。
該說不說,自從漢武帝北伐匈奴大獲全勝之后,漢帝國對北虜就硬氣起來了,而北虜也一直無法對漢帝國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脅,無論是新莽時期還是東漢,所以漢帝國對北虜的蔑視也是有道理的。
不過此時節,漢帝國剛剛結束了百年對羌戰爭,國庫損耗殆盡,民力消耗極大,正是需要休兵養民的時候,實在也不是重啟戰端的時候。
而且檀石槐這個敵人也并不簡單,統一鮮卑大力發展,手下騎兵極多,戰斗力不可小覷。
漢帝國對他的了解和情報搜集并不多,以為帶著向導就能直搗他的老巢把他給滅掉,就那么簡單。
可是打仗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嗎?
顯然不是。
朝廷反對此戰的聲音極大,理由不外乎休兵養民和國庫空虛這幾點,但是靈帝并不在乎,尤其看到反對的都是些士族之后,心中更是厭惡,覺得有必要用武功來重振皇權。
群臣勸阻無效,蔡邕還為此憂心忡忡,整個東觀校書團隊沒有一個人是支持開戰的。
甚至蔡邕帶他去見盧植的時候也談到這個問題,盧植從專業角度看,也覺得這場戰爭發起的太倉促,不是取勝之道。
盧植也算是給靈帝一點面子了,覺得這不是取勝之道,事實上這的確不是取勝之道。
從四月份檀石槐南下劫掠,七月份下詔出兵,到八月份出兵北伐,除掉兩邊匯報情況和朝廷商議軍機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個月的籌備時間。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籌備一場戰爭,在這個時代實在是不能算準備充分。
征調民夫需要時間,籌措糧草需要時間,軍隊整備動員需要時間,邊關政府的配合需要時間,情報搜查需要時間,路線規劃也需要時間,凡此種種,沒有不需要時間的。
盧植認為他們的籌備太過倉促,但是田晏自持曾經打敗過鮮卑人,對鮮卑人相當的蔑視,更兼立功脫罪心切,所以一個勁兒的加快速度準備。
這一快,就容易出錯,一出錯,萬事皆休。
這年頭行軍打仗沒有信息化的輔助,全靠統帥的臨時機動,一旦出現突發狀況是很考驗人的。
盧植非常擔心他們籌備的如此倉促到底能不能應付突發局面,更擔心檀石槐方面是如何應對漢軍的進攻的,總而言之,他并不看好。
郭鵬自然也不看好,他雖然不記得這個時候東漢帝國居然還對鮮卑發起過一次主動戰爭,但是他不是傻子,他從小接受軍事教育,對軍事也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他同樣不太看好這場戰爭。
“這場戰事的籌備貌似太倉促了一些,四月份檀石槐南下,現在才八月份朝廷就已經要派兵進攻了,這還不是單純的反擊,是以消滅檀石槐為目標,這個目標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郭鵬如此對臧洪說道。
臧洪皺著眉頭思考了一番。
“父親給我來信,說這場戰爭十拿九穩能獲勝,因為檀石槐之前劫掠不利,傳出了受傷不能行動的風聲,此時此刻正好是討伐檀石槐的最佳時機,要一舉將之殲滅,永絕后患。”
郭鵬眉頭一皺。
“鮮卑這等部落能夠維系統一,全靠首領個人威望,如此一來,首領如果因為戰爭的緣故受傷甚至是受了不能行動的重傷,一定是嚴格保密,不能讓外人甚至是普通部眾知道,又怎么可能讓咱們知道?咱們有可靠的內應嗎?”
臧洪愣了一下。
“有道理……這種事情擺明了是示弱,怎么可能讓咱們輕易知道?內應……我不清楚。”
郭鵬想了想,又看了看臧洪擔憂的神情,便搖搖頭,拍了拍臧洪的肩膀。
“放心吧,別想太多,咱們能想到,令尊他們一定也能想到,他們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輪不到咱們擔心。”
“也對,父親身經百戰,一定早就清楚了,是我多慮了。”
臧洪收起了擔憂,重新露出了笑容。
但愿事情真的可以朝好的方向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