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法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純陽閣

聽了李云河的褒獎,杜騰會道:“您和大都廚一直很關心我,真令我心熱乎乎的,不知該如何報答,唯有一門心思做事、一身清白做人了。老監院放心,只要我杜騰會在松藩任一天,絕不令松藩出岔子!只是嘆息老監院不在川省,不能時常聆聽教誨。”

趙然借機道:“老監院干脆回川頤養得了,一來水土相合,利于調養生息,二則也能助云樓監院一臂之力。您可是不知道,自從您離開川省之后,云樓監院在玄元觀三都議事時,頗有些孤掌難嗚,不僅葉云軒跳得歡,馮都廚也時常不聽招呼……”

李云河靜靜的聽著,沒說一句話。

講了一會兒,趙然自己也有些沒意思了,于是訕訕道:“這些事按理不該跟您絮叨的,您也別太多想,好好保重身體才是,您放心,不管多難,我們都會支持云樓監院,把咱們川省的布道事務做好的。”

杜騰會瞄了瞄面無表情的李云河,連忙圓場:“等老監院身體好些了,致然打算陪您也青天白云遨游一番,尤其是咱們川省地界,這可是您為之操勞幾十年的山河土地,到時候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是吧,致然?”

趙然忙點頭:“沒錯沒錯,您老好好保養,過一兩個月身子骨硬朗些了咱們便去……”

李云河輕輕嘆了口氣,微笑道:“好啊,到時候勞煩致然了。”

來到一處崖邊時,眺望遠方碧水青山,李云河緩緩道:“我這一輩子,入道門五十五年,最大的成,是在任內收復了整個松藩;最險的經歷,是參與設伏土蕃國師祿喜僧;最遺憾的,是云兆師弟的意外身故;最欣慰的,是看到了陸騰恩、宋致元、騰會你,還有致然,你們這批人的成長。”

頓了頓,李云河道:“如今時局艱難,有些大人物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嘗試些不同的路,以致人心迷茫,不知方向。但于我輩而言,秉持心的理念,懂得信仰什么、堅持什么、選擇什么、反對什么,應該有一個清晰的判斷。祖師們將這信念、這天下、這人心、這規矩交到我們手,吾輩要擔當起來,敢于扛在肩,敢于握在手。因此,我希望你們,無論將來會發生什么,力保腳下一方土地的安定,亂世之,百姓最苦……”

看望了李云河,杜騰會和趙然心情都不是很好,一股略顯壓抑的氣氛,纏繞在他們心間。“有些大人物”是誰,“不同的路”是什么路,李云河沒有明說,但兩人都已經有所感受。

接下來,杜騰會去見了大都廚郭云貞,趙然則拜見了大都管趙云翼,趙然還想去見監院張陽明和方丈沈云敬,可惜這兩位都不在廬山,也只能作罷。

整個簡寂觀的氣氛都有些別扭,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杜騰會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趙然讓靈雁先行送他回川。送別了杜騰會,自家又和蓉娘一起進了金雞峰洞天。

原來的客棧依舊矗立在那里,但卻已漸漸荒置,迎客松和馬功去了大君山,這里的枝葉藤草無人打理,已經蔓延進了堂屋之。

如果是以前的話,趙然依舊可以找個房舍湊合一晚,但如今有了蓉娘,不用在這里湊合了。

在洞天深處的一座瀑布下,是一片趙然從沒到過的殿閣,牌匾寫著“純陽閣”三個字。

趙然撓了撓頭:“原來純陽閣竟是藏在總觀之,我來過金雞峰洞天多次,卻從未發現。怪,純陽閣不是應該在你們閣皂山么?怎么會在此處?”

蓉娘沒好氣道:“你是不關心,但凡找個稍微了解的人打聽打聽,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趙然叫屈:“沒事我打聽他干嘛?行了別繞彎子,趕緊的。”

蓉娘解釋:“六百年前,咱們贏了原,當時龍虎山最大,圈了江西,茅山占了地利之便,把南直隸搶了,傳真天師則把他最初入道時的浙江劃入袋……”

“等會兒,本來是件影響天下格局的大政,每次提及,都讓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怎么跟你嘴里說出來,和一幫強盜分贓似的……”

蓉娘冷哼:“當年最終一戰時,我家折了兩位煉虛,他們都欺負我家,不是強盜是什么?”

趙然嘆了口氣:“照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感同身受,我家當時損失了三個合道、一打煉虛,只剩一個大煉師支撐門戶,下面小貓五六只,還個個帶傷,所以被掃到四川去了。本來天下都是我家的……”

蓉娘忍不住樂了,輕纏著趙然胳膊晃了晃:“好啦,知道你們樓觀源遠流長,坐過天下的,你是名門弟子,這么說滿意了吧?”

趙然長出了口氣:“舒服多了。嗯,你接著說。”

蓉娘續道:“總之這附近地盤都被搶了,讓我們去什么云南、陜西、貴州之類的,我家也不樂意,后來大家一商量,干脆我們家也不要地盤了,在總觀設一個純陽閣,地位和正一閣、元符萬寧閣一樣,但算在總觀之列,算是與他們兩家平齊。也有些人說純陽閣是總觀第七閣,但其實差別很大,沒那么多權力的。閣皂山還是我家的,另外把廬山劃給我家,純陽閣是總觀里邊收租子的。這么說你應該容易理解了。”

“收誰的租子?”

“廬山是我家的,真師堂設在廬山,當然是收真師堂的租子。”

“原來是包租婆啊,真是厲害啊厲害!失敬啊失敬!”

“什么包租婆,難聽得要死!不許這么說,趕緊改了!”

趙然大為好:“這租子怎么收?”

“全天下各省每年向真師堂解送多少供奉,甭管是金銀糧布符箓法器靈丹靈藥靈草靈材,我家都在里面拿走一成。”

趙然有些呆住了:“你是全天下最大的包租婆……”

進了純陽閣,便有幾個道士迎了來,領頭的是個年歲不小的煉師,一把白胡子在胸前蕩來蕩去。

蓉娘介紹:“這是我家打理純陽閣的安伯,小時候看著我長大的。安伯,這是樓觀趙致然。”

“見過安師伯。”

蓉娘糾正:“叫安伯,不叫師伯。”

“額……見過安伯。”

安伯哈哈一笑:“早聞大名了!致然能來純陽閣,貧道是早盼著的。”

蓉娘道:“安伯,我二哥呢?”

安伯道:“在丹房呢。”

蓉娘問:“怎么還在丹房?這都一年多了,父親還不讓他出門?這次處罰有點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