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和學子,是變革時代中最重要的兩群人。
一個掌握組織紀律,一個掌握基礎理論。而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一個欠缺知識理論,另一個欠缺組織紀律。
在戰爭中,學生增強組織、紀律,變為士兵。而士兵的主觀能動性被激發后,也會變成好學的學子。
然而士兵和學子的轉變,需要某些必要因素。
1.感受到“大義”。
溪水港附近,現在正聚集越來越多的難民。這些難民,現在正在進行培訓。這讓過去數年內從這個歷程中走過來的夏虹島軍隊和學生們感覺到,這些人類正在朝著自己的同質化方向發展。
人類會為自己陣營壯大而自豪,因為這是一種‘領引’的感覺。而從個人角度來說,陣營壯大后,自己作為先來者就有擴大權利的機會。
2.認識到將理想走向現實的艱辛。
燃輪現在的騷擾戰,已經不是一般的游擊作戰。覆蓋南方戰區三百公里戰線的統一指揮,這是高強度的運動戰。在該作戰階段有二十七人的傷亡損失,有的是發動機檢修沒到位,或是地形偵查工作沒做好。
每一項工作,如果做得不認真,后面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燃輪的軍隊現在正快速地成長。而其中誕生的一些精英們,開始符合宙游的要求。
宙游預備:
在未來要將一些徹底特化的軍工型號蠱巢,遞交給給這些服過役的精英。
例如,特化生產鋰電組織的蠱巢,特化生產感應器的蠱巢,以及部分特化電路集成生產設施的。
這些部門,單一作用有限,組合起來就是現役主戰兵器的生產鏈。然而軍隊本來就是有組織性的。
相對于芯株這些孩子的未來——高新生物技術研究者、邊緣區拓荒負責人。
這些軍事精英將來發展的方向就是純粹的‘國家化’的軍隊。
視角回到眼下的戰局中。
負責主攻(接收敵資)的耕河,在這一個月內,連續拿下(不戰‘屈人’之兵)了多個堅固的城市。一路向南方深處,一而再再而三地突進(武裝游行)。
東線,落坦堡。
現在,大量的金色甲蟲手持鋒利鐮刃,爬上了城堡,猶如潮水一樣覆蓋了敵人據點。城墻上的‘勇士持劍舉盾’浮雕,被這幾百公斤的攀爬甲蟲,糟蹋得不成樣子。
耕河拿著望遠鏡,看著前方蜿蜒的河流,以及河流后一馬平川的地帶。這位將軍面色凜然、陷入沉思。他揮了揮手,一旁的騎士打開了地圖。
耕河沒有正眼看,只是余光瞄了一眼,腦子就大致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耕河不禁感慨:“打到這里啊!”
經過一個月瘋狗般的進攻,耕河現在的軍團前鋒,距離叛軍的大本營城市僅僅只有四十公里了。而二皇子的封地核心城市,就在大河對面。
北邊帝**損傷數萬,也只能推進八十公里,而耕河“偷渡陰平”似乎就要成功吃雞了。
帝國皇帝現在,可并沒有在這‘打破對方核心’的戰功上有所計較,相反,皇帝陛下巴不得對面現在就崩。
最新的詔令里:用語直接帶上了‘吾弟’這樣親密無比的稱謂,目的就是讓耕河一定要努力。
可是,耕河兵團已經到達了強弩之末了。
后勤線拖得非常長,炮彈和燃料運送到前線需要跨越二百七十公里,同時需要經過六個據點中轉。也多虧宙游在兩翼大量機動,掩護了其主力。
現在。
如果耕河甩掉主力渡過河流,直接抵進叛軍的核心地帶,這就是徹頭徹尾的孤軍深入。
兵臨堅城,若是不能一戰而下,僵持一兩天。敵人順著河道截斷后勤線,那么——他這支被皇帝寄予厚望的軍團必然會全軍覆沒。
燃輪部分先鋒已經渡過河流,
在這幾日的偵查中,確定前方已經構建了大量的塹壕工事。層層疊疊防線上,有著大量重武器。情報上顯示的種種,都似乎在提示,不適合繼續冒險。
耕河的理智告訴自己,當下最佳的選擇,就是穩住現在的戰線,暫時依托河流防線和敵人對峙。
可現實就是諷刺,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則君臣必生間隙!(正如普通人談錢傷感情,君臣討論軍事,再深厚的情誼都不夠損。)
眼下皇帝不斷對耕河派出了增援,目前在溪水港戰略方向,他擁有的主力已經高達八萬,火炮一千八百門。而現在,若是止步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溪水港,新擴建的東城區。
宙游在臨時的木板房中,閱覽耕河的來信,看了一個開頭,冷哼一聲就丟到一邊。
一旁辦公的芯株抬了一下頭。過了幾分鐘,在宙游離開后,他翻閱了這封信,看到這個信件內容時,也不禁露出了冷笑。
剛從夏虹島來的新弟子——鋼隴不由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芯株。
芯株指了指地圖東北邊的戰線:“那個老將軍(耕河)打不動了,但是不好向皇帝陛下交代。于是乎,想讓我們的導師去寫信規勸。”
鋼隴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燃輪的人際環境沒那么復雜,任務責任也劃分得非常明確。不過,他也算聰明,在芯株的眼神中,意識到了怎么回事。
芯株有些幸災樂禍道:“剛來的時候,這貨還質疑我們保存實力,現在他自己吃這個綠果了(綠色代表苦味)。”
鋼隴:“什么?他質疑我們保存實力了嗎?”
芯株抱著手臂說道:“嘴上沒說,但是行為是這樣的。原本皇帝給我們的船隊,他在剛上岸的時候,并沒有說要交給我們。當我們兵團負責運動戰后,他才交出了全部的船隊。”
在芯株的點撥下,其他學生也加入了對話,似乎一下子發現了帝國的很多很多槽點。人類討論共同的敵人,是一種社交模式。
“咚咚咚”宙游的腳步聲回來了。這些學生們停止閑聊,回到座位上,仿佛剛剛一直都十分安靜。
回到房間內的宙游,走到地圖前,將目光投向廣闊的南大陸,有所思索。
這個世界的政治局勢發展,超出人們的想象,因為野心家們太多了。
圣蠱歷107年3月。
皇帝陛下的大兵,已經全線壓制了南方地盤。原二皇子已經樹倒猢猻散,原本多位和他密切的貴族已經在和皇帝聯系,試圖籌劃倒戈一擊,期望憑此換取陛下對自己的赦免。
但是就在這節骨眼上,事態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那就是:原本不起眼的五親王、六親王叛變了。他倆將封地內所有輕甲高速飛行部隊抽調,一路直接攻向巨角都。從北邊帶著高速蠱蟲部隊抵達圣角都,快速攻陷新皇帝陛下在該地區的的要塞防御體系。
這兩位弟弟為什么要背刺大哥呢?
這還是皇帝的原因,由于二親王敗得太快,現在大量的貴族山呼海嘯地開始匆忙站隊,這里面不乏大量的馬屁。
這便讓皇帝陛下有了一種全盤皆在掌握的錯覺。這位皇帝面對二親王求和的時候,發出了“今日就是要絕此禍患”的得意之語,且私下里對近臣更是言:“除枝方能強干!”
而他的那些近臣,在得到這個內幕消息后,則是很得意地賣給其他貴族,也就賣了不足3000個金甲蟲。——在近臣眼里,自己這一句話,是救那些渾渾噩噩的貴族一條命,讓他們能有時間早做打算。但實際上,他們把皇帝給賣了。
政治這東西,有的話是不能說的,尤其是那些非常爽的話。
這位新皇可以把二親王一切勢力斬草除根,但是這還無法達到對天下殺雞駭猴的程度。皇權在這個時候依舊是不穩定的。大量外附的勢力,還沒有和皇室形成穩定等級關系。
尤其是其他幾位兄弟,在這場皇位的爭奪戰中,是非常緊張的。
五、六親王的實力是最弱的。原本皇帝在登位后,就預備著從弱藩開始。屆時其他親王會支援兩末位的勢力,將其作為權力斗爭的緩沖帶。
但是,現在最強的藩這么快就倒下了,以皇帝陛下眼下的這種態度,進一步削藩的時候會做什么呢?
這兩位弟弟又恰恰,不知道是哪里搞到的情報,確定了帝都的防御工事比較弱,于是乎決定先下手為強。
突襲相當順利,碩大的城池被兵不血刃干掉。
在城市周邊,一個個巨大的生產巢猶如金色的叢林一樣聳立。這兩位皇子分別乘坐兩頭飛行甲龍,在首都蠱巢群上盤旋了一圈后,把這些戰利品分了。
三米長、形態如蚊子一樣的工程蟲子,飛到了這些蠱巢上,將倒刺刺入蠱巢的腦門,注入神經鏈條取得了控制。這些巨大的蚊蟲,將在其腦門上趴著足足十天,直到控制信息在其內部根深蒂固。
老五多分了一點母巢,他選中的、千噸的金甲蟲從地面中鉆出來,掉落了大量的塵土。巨獸邁出六十條巨大的幾丁質巨足,拖曳著身軀來到內河港口。——顯然是想將其打包到自己北方的領地,而后守著一畝三分地,看天下紛爭。
而老六,嗯,就準備占據這里了,并且拿出了老大‘謀害’父親的證據。巨角都城,大王旗變換。
南線。
原本意氣風發的新皇,在發現自己老家被偷了后具體是什么表情,無人可知。知道的人也不敢朝著外面亂傳。或許是根本沒機會外傳,就去見先皇陛下了。
皇帝接下來的命令很簡單,——那就是帶著部分精銳部隊迅速返回。
其一,可能是被五、六無恥的行徑給氣到了,尤其是那個造謠‘皇位不正’的情況,必須要給予反擊。
再者,帝都內有著大量蠱蟲卵物資,若這些蠱蟲卵在三十日內被調制完畢,被那兩位弟弟轉化為戰爭資源,那么難度不下于二親王。
而整個戰局,將隨著皇帝陛下離開南線發生重大轉變。
首先,南線主力戰場上,因為陸地后勤斷絕,要進行收縮。在這個多變局面中,皇帝要盡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實力。
而如此一來,就是把戰略壓力全部轉交給溪水港的那個戰略方向上。
皇帝給耕河和宙游都進行了加封,命令兩人‘不惜一切代價,在一個月內拿下南方叛軍首都’。
這個命令,宙游看了一眼直接丟到廢紙簍去了。
宙游:“開毛玩笑呢,你自己老家被偷了,讓我去換家,真特么睿智。”
而在藍水晶河南岸。
一臉黑線的耕河收到皇帝的命令后,把所有人支出去,開始猛拍桌子。
帝國核心地區被打擊,南線主戰場后勤出現斷絕。他這里的分戰場也自然沒有后續補給,在一個月內拿下?除非二皇子那邊還沒得到消息,人心惶惶望風而降。
不過,耕河還是努力思考了一下強攻的可能,這需要增強正面的主攻力量。
耕河想到了宙游的裝甲坦克力量。
宙游的重機械化部隊,給耕河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簡而言之,大部分載著輕武器的甲蟲都是農兵,那么坦克,在戰場上就是具裝騎士。當然耕河也知曉,這只重機械裝甲兵團是非常昂貴的,且數量極少。(只有一百一十輛鎧牛坦克。)
讓宙游將主力兵團挪移到正前方,進行最后的一波突擊?!這對耕河來說是非常誘人的選擇,一旦成功,南線將徹底解決,皇帝的局勢會轉危為安。但是如何勸說宙游投入這么大的兵力呢,耕河并沒有信心。
不過,讓耕河沒有想到的是,問題沒有卡在這。
當天上午,宙游和耕河進行了通訊。當耕河提出‘前方需要進行一波強有力的進攻’,同時暗示了宙游麾下的裝甲團后。
宙游似乎思考了五秒之后,答應了這個要求,同意將坦克團調往前方,更表示,愿意教導耕河的騎士們使用這種兵器。
這大大出乎了耕河的意外,將軍看著宙游,被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了,且內心自責,竟然懷疑如此忠勇的帝國臣子。
宙游對其軍官團和弟子們解釋的理由:“燃輪來這里是為了人口、工業建設。現在耕河與我是盟軍,需要應對共同的敵人。這片土地上原來的貴族,以及二親王的反撲,是我方最嚴峻的威脅。
前方不崩,要比保留一批坦克的意義更大。現在于我們來說,最寶貴的是時間。有足夠的時間,后方可以量產更多坦克,我這里可以訓練更多的士官。”
芯株腹誹道:“但是你答應得也太爽快了,最起碼討價還價一下。”
在通訊中。
也因為宙游如此爽快,讓耕河覺得宙游這個老實人的話也非常中肯,可信。
于是乎,分析前方戰局時,宙游的一些戰局看法,讓剛剛解決了‘不可能解決’難題的耕河,重新冷靜下來。
這位將軍再度看著地圖上,藍水晶河流域的敵我雙方軍事部署對比。最終不得不承認,就算是獲得了增強裝甲兵團,能夠進攻一波,但是要完成皇帝陛下的命令,還是太難,太難了。
戰爭思維就是這樣,局勢惡化得很快,那就想賭一把,萬一能贏呢?但有了穩定住戰線的能力后,就不自覺求穩了。
在宙游這邊,覺得做了一切可做的工作后,耕河決定在皇帝那也做一點工作。于是乎,用委婉的語氣寫一封信,闡述這里的情況。
至于皇帝接到這封信件后會再次下達什么命令?
耕河心里小算盤:一切等陛下回信后再說。現在先按自己判斷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