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任何勢力來說,信譽就是金錢。
因為只有信譽良好,才能對大量人口進行整合。所以說,當蓬海的世家在這場危機中,試圖給沙暴扣上“在災害中,貪財牟利”的名聲時,戰爭就不可避免了。
誰是大盜?誰在禍民自肥?——這種事情絕對要說清楚。
如果被扣上這類名聲,那么沙暴集團在未來拓展時,吸納勞動力和資源時,會受到阻礙。二戰之前,猶太人就是背著這個名聲處處被驅趕。
所以,得知蓬海公卿世家試圖用禍民的罪名,來對付翠嶼港內沙暴資本組織后。
蘇鴷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先發制人,升空了飛艇,灑下了早就準備好了的傳單、連環畫,甚至用低空飛艇廣播宣傳。
宣傳內容:‘這次災害,是蓬海公卿們故意泄露的,目的是拿民眾做實驗,他們抬高物價,倒賣人口……’——這種開戰宣傳,不乏夸張,目的就是破壞對方的公信度。
而蘇鴷更是在港口區域內,命令工作人員對等待的民眾挨個帳篷地宣傳,并且組織考試
例如,考試題目——
1.蓬海哪些公卿們和地方望族們參與了此次生化實驗項目?
2.地方望族們,災害中炒作物資。請從多點方面,闡述他們謀取的利益。
諸如此類的題目,要求每一個申請登船的民眾進行答題考核,合格后可以拿到食品補貼。并且也只有合格才能登船。
合格是很容易的,因為這是半開卷考試。
合格后,還可以申請更高難度的,在當面面試中,閉卷對答如流,如果過關了可以提前拿到船票走人。而這個就需要花功夫了,能通過這個的,必然是記憶力強,而且能說會道,做文職工作很優秀。搞定這幫人的思想,就奠定了輿論。
旁白:搞基層政治工作,某人可是比這幫世家先進幾代。
毫無疑問,這些能提前拿到船票的人,返回領地后絕對不會被蓬海的謠言洗腦,而是反過來“教育”身邊的人。
由于蘇鴷編撰的資料多,信息廣闊,連環畫生動,且先發制人采取信息轟炸,整個輿論戰幾乎是一邊倒。
整個翠嶼城,幾乎在一天之內,就全信了“朝堂上田家和地方上一系列望族們策劃了瘟疫泄露”的陰謀論。
而且既然是準備戰爭,蘇鴷自然是能把一切干絕了。
大量雪片一樣的連環畫不僅僅撒到翠嶼港,而且朝著蓬海沿海多個城市擴散。這幾日蘇鴷帶著龍衛兵戰隊于翠嶼港附近不斷游動,就是要導引空艇,在夜間突破蓬海多個城市空投紙質傳單。
翠嶼港,軍事要塞,統帥辦公室內。氣氛陰沉。
田旺是這個陰影的中心,在三個小時內,已經有七個人因為軍裝不整、皮靴沒有擦亮、胡須沒有梳好等小問題被拖出去抽馬鞭。
從京畿之地趕來的田旺,原本是準備了一籮筐罪名。但是這籮筐還在半空中,蘇鴷幾十‘桶’搶先砸過來,這位被奉諛了幾十年的將軍,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他現在辦公桌上面,放的是一個名單。這個名單是十個小時前,他開會召集的那些家族。
記錄名單的這張紙,很顯然經歷了被揉成一團,再攤平后,被撕碎,然后又被拼在一起的遭遇。
田旺是看第一遍就氣炸了,然而想了想情況,又把垃圾桶內的廢紙撿起來。仔細對比了一下名單上的家族后,一肚子火再一次發泄了一番。
而現在努力平復心情的他,看著這張拼湊的紙張。但是看著看著……眼中的火焰又騰上來了。
而此時,在翠嶼港工業園區外。
三輛吉普車,四十多輛滿載士兵的卡車停了下來。
軍官們從吉普車下來,锃亮的皮靴踹飛了地面上的石子。而身著土黃色軍裝、身高普遍偏矮的士兵們,則是端著保養堪憂的槍械,從卡車上跳下來。勉強按照行軍隊列展開,圍住了工廠的出口。
就在這些軍官準備要帶著士兵闖入時,工廠大樓上,一排探照燈對準門口。隨后,在左邊大樓上出現了工業園方面的鳴槍示警。
為首的蓬海軍官陡然止步,避開強光,朝著槍聲的方位看去,發現了那個方向上大廈窗口有重機槍部署。
而其他軍官在掃視四周后,發現工業區的制高點上都有人占據的跡象。
就在這些軍官的踟躕中,一輛汽車從工業園內開出。身著作戰服的趙宣烈,咯吱咯吱從汽車上走出來。
相對于蘇鴷喜歡在戰服外面套一層外套。趙家來的年輕人,就是喜歡戰服原本的風格。
腳踝上交錯的機械關節,到胸前、膝蓋等處外掛防護模塊,再到只露出口部的面甲。——畫風可腦補機械戰警。
相貌俊朗、不失威嚴的趙宣烈,天生一張當外交發言人的臉。他來到工業園門口,面對這幫不速之客,鏗鏘有力地問道:“諸位,氣勢洶洶,來此有何意圖?”
一種天然的上位貴族氣質,令到此的蓬海軍官不自覺地在心理上矮了一頭。
一位軍官,拿出了一張蓋著紅印的搜查令:“疫病情況突變,且有人舉報貴方擾亂港口秩序。請不要妨礙我們公務,你方有義務協助我們調查。”
趙宣烈莊重笑了笑,而在笑容的瞬間嘴角閃過淡淡的諷刺。他的機甲肩膀上彈出投影器,在地面照射出了翠嶼港的地形圖。
趙宣烈指著地圖道:“控制疫情,為何不對翠嶼港北側疫病源進行控制?控制秩序,為何不徹查一個月前,在濱海地區大肆囤積物資的家族?何必自欺欺人呢。”
趙宣烈質問蓬海軍官的話,通過廣播系統在整個工業園區回蕩著。在工業園內各個區域的人,紛紛抬頭看著播音器。而在食堂中,運動室內,人們簇擁在屏幕前,看著這場言語交鋒。
前來的蓬海軍官意識到現在正在直播,臉色變了變,拔出了手槍,警告道:“我們奉命行事,無需向你們解釋。”
趙宣烈錚錚有力地回道:“此次疫病事件,事關數十萬人的生命財產。如此重大情況,你等不愿意公示結果,我方有充足的理由認為,蓬海的公器,已經落入了少數宵小之輩的控制。”
在場所有軍官愣了愣,一位明顯出自田家的軍官大喊道:“莫要說歪理,現在你是讓不讓。”
他揮手間,身后的士兵立刻對趙宣烈舉起了槍械。而這些舉槍的士兵很快就愣住了,慌張猶豫地看著周圍高處。四周的制高點上,一束束術法觀測光芒閃爍,這是大量武備鎖定他們的先兆。
趙宣烈依舊保持著笑容,但是眼中的譏嘲越來越盛。
數秒后,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冷然掃過了這些蓬海人——這眼神仿佛是北方桀驁不馴的狼,看一群沒有爪牙的土狗。
趙宣烈:“我方已經掌握大量證據,認為蓬海政權已經被一小撮人非法顛覆。雖然沙暴現在還沒有理由干涉蓬海內政,但是,若是我方利益遭到了不正當侵害,我們將展開反擊。勿謂言之不預也。”
工業園區的軍官,在僵持了數秒后,決定等上面的命令,甩下幾句狠話,帶著部隊撤離。
一百二十公里外。
某小山坡上修整的龍衛兵戰隊中,蘇鴷正靠在座艙中,看著屏幕上的趙宣烈鏘然有力的演說。聽到激昂處,蘇鴷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
蘇鴷轉過頭來,對一旁走下機甲、湊過來的趙蓓說道:“戰,必須要師出有名,這一戰呢,必須要他們來發動。”
趙蓓低頭說:“是的,統領。”她偷偷瞅著,這個眼角還帶稚氣的少年。此時這個女孩心里不禁沉默,還有一絲對自己過去班門弄斧行為的不堪回首。
她已經明白,眼前這個少長城,給人的人畜無害和小糊涂都是表象,在決策蓬海戰和的問題上早已洞悉了一切。
而現在,明明已經將所有戰前可能要做的工作都準備好,還裝作了一副被動應戰的模樣,就等著蓬海的世家上套。
而蓬海的那些世家們自己一步步走向沖突時,還感覺良好,以為自己占據主動。
就在趙蓓思緒雜亂的時候,蘇鴷悠然道:“兵者,兇器也,掌國者需要時刻熟悉,卻只能在不得已的情況用之。而一旦決定用的時候,將定興亡。”
說到這,蘇鴷抓住了趙蓓的手,拍了拍她手背,語重心長道:“戰爭,不是游戲,也不是追逐名利的舞臺,戰爭,要嚴肅。”
五個小時后。
在翠嶼港,蓬海中央軍的要塞,辦公室的屏幕上播放了工業園區門口的畫面。
當播放到,趙宣烈最后那一句警告時。
田旺憤而站起來猛拍桌子說道:“豎子爾敢。”
坐在一旁沙發上的姬煉(長城),絲毫沒有在意田旺的‘憤怒’表演,而是一邊擦著自己戰服上手指的部分,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怎么不敢呢,看來是真的。”
田旺:“什么真的?”
姬煉站起身來看著窗戶外,視野越過了一層層防御陣地,投向了遠方大地,一字一頓說道:“他領域剛剛在那個方向出現過。他的膽子真的很大。”
田旺低姿態地誠懇道:“還請大人出手。”
站在窗戶邊的姬煉扭頭,冷然說道:“為了蓬海,我可以出手。你可要知道長城對戰,必有一傷,你們田家真的舍得嗎?”
田旺:“他只是剛得到了龍衛兵機甲,姬煉大人你的戰隊身經百戰。”他看著姬煉,隨后補充道:“不聽話東西,毀掉又何妨。”
姬煉盯著田旺,說道:“沒有任何一個長城是無根之源。你們有沒有想過,別的情況。”
田旺干笑說道“上將軍過慮了,我們查過,在河源并沒有哪位上將軍收他為弟子。他的法脈應該是一位融氏子弟的。現在融氏勢衰,不足為懼。”
姬煉冷漠看著田旺,然后他抬起頭看著東邊的天空,緩緩道:“你說,融氏勢衰?”
在翠嶼港附近,蘇鴷的一束領域對田家請來的長城保持監控,同時另一束領域和一百五十公里外的融絕宕進行通訊。
一百五十公里外,一條水泥公路被清理干凈,變成了簡易的跑道。而在跑道上,一個個三角形飛翼狀飛機,在渦扇發動機的火焰推進下,開始從跑道上緩緩起飛。
此時沙暴集團,大功率航空發動機只是剛剛起步。為了保障壽命和低故障率,機械師們的設計偏向于保守,推力較小。但是三角形的黑色飛機,噴射藍色火焰滑入天空的畫面,真的很科幻很帥氣。
這讓通過通訊旁觀這一幕的蘇鴷表現出了孩子氣——在飛機起飛時,嘴里不自禁地模仿著飛機噴射火焰的聲音。
而在水泥跑道邊,承擔航空管理任務的融絕宕,原本是忙得不可開交。看到屏幕上的蘇鴷表情,還是彎著嘴笑了笑。蘇鴷的表現,就和融家很多男孩子,小時候拿到新電動模型玩具的表現一樣。
當所有飛機都起飛后。
融絕宕將蘇鴷通訊界面放大:“空中打擊編隊已經給你配好了。你小心行事。”
聽到融絕宕的話,蘇鴷笑了笑說道:“沒事,沒事,又不是第一次沖擊敵軍了。遙想當年,(頓,且掩飾)我還沒有這么強大空中掩護呢?我就,嗯,我是說,技術代差是沒法彌補的。”
蘇鴷對融絕宕打了個哈哈,然后扭頭打開通訊對自己的龍衛兵戰隊成員們說道:“諸位,空中支援要來了,我先探一下。你們保持隱蔽,隨時等待我的命令。”
通訊中趙蓓急迫說道:“大人,我知道你的行動都有深意,但是現在屬下實在無法理解您的行為。在河源戰場上,沒有長城獨自涉險的。”
蘇鴷:“趙蓓,河源地區,在臨戰之時,下屬什么時候能對長城命令提出質疑了?”
趙蓓頓時閉嘴,感覺有些委屈的她,帶著一絲不情愿腔調:“屬下知錯了。”
蘇鴷繼續轉向屏幕上的諸多龍衛兵下屬,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在公共通訊中電子地圖上,標記了姬煉所在的位置。
蘇鴷對自己人用宣告的語氣解釋道:“我,要斬將或擒將,而不是擊潰戰。諸位做好準備。我引他出來后,大家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