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之事,聚焦了全球的目光。但對于同在一國的保定府而言,似乎有些過于遙遠。底層的百姓才不會管這些事情,畢竟,他們連填飽自己的肚子都困難。
十五天的時間,轉就便過,王曜景也從余洋這里,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申城?”根據南方傳來的消息,趙三多和成俊德此時正在申城。此次和談的地點被定在了申城,而義和團又是這場戰爭的主角,身為首領之一的趙三多雖然沒有出席和談的資格,但也需要留在此地進行周旋。
“是的,就在申城。”余洋點了點頭,眼睛直視,毫不閃躲。關于王曜景的事情,他已經向趙三多寫了長信解釋,也是得到了趙三多的準允,他才將二人的位置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便麻煩大師兄與我走一趟了。”王曜景點了點頭,這個余洋應該不敢欺騙自己,畢竟梅花拳滿門的性命可都捏在自己手中。
但他為了保險起見,依然決定帶著余洋一起同行。
“好。”余洋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下來。如今門中風雨飄搖,他留在拳館的作用并不大。若是上頭真的要抄了梅花拳,他們也不能抵抗。
而且經過王曜景這么一鬧,梅花拳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保定府內可都在傳,說是梅花拳的紈绔大少爺趙清河成了發匪,還殺了官府的不少人。若非王曜景展現出來的武力太過于強橫,估計他們的拳館早就被封了。
余洋也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若是真的走投無路,或許這頭妖魔才是他們的最后一線生機。
南方的和談逐漸的陷入了僵局,關于賠償軍費4.5億兩白銀這一點上,已經沒有任何懸念,這是洋人所能做出來的最大讓步。
但是,軍費賠償僅僅是眾多條約中的一條而已。
和談的第二條,就是貶斥義和團為亂黨,清廷務必配合各國士兵抓捕義和團成員,并懲辦所有參加反抗聯軍的官吏,永遠禁止清國人民成立此類組織,對義和團鎮壓不力的官吏,立刻革職,永不錄用。
如果說第一條是割肉,這第二條就是打臉。
清國再無能,也是一個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但洋人的此項和議,便是在毫不掩飾的干涉別國內政,將清國當做他們的殖民地來對待。
關于這個侮辱,清廷再次的接了下來。他們被打臉的次數太多了,連割地的事情都做出來了,也不在乎這一點了。
但是,義和團不干了。
南方的白蓮教和紅燈照,當即更改口號:反清復明,誅夷滅洋!
他們沒有現代革命的意識,也沒有更深刻的指導綱領,能夠做的就是把喊爛了的口號再拿出來用用。反清復明?人家老朱家的后人都沒這想法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利用這個口號來占據大義的名分。為了給反抗軍祭旗,白蓮教和紅燈照做了一個轟動了國內外的事情。
殺俘!
他們從落垡車站抓捕的三百多名英軍俘虜,本來是用來要挾洋人的。但洋人的此番舉動讓義和團十分惱火,便在宣布反清反洋的那一天,把所有俘虜都給斬頭,人頭還全部扔到了申城附近。
此次事件,不論是對于洋人還是清廷而言,都是一個始料未及的事情。因為清國人一直處于弱勢的一方,他們本來是打算施加壓力,讓清廷與義和團交涉放人的事情。
但等這些人頭被扔到城外的時候,所有人都懵逼了。你們這下手也太快了吧,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在反應過來之后,聯軍自是怒不可遏。尤其是英軍,更是直接從港島調遣了一支艦隊過來,直逼申城。
別看只死去了三百士兵,但這三百士兵可是大不列顛真正的精英階層。雖然英國在兩百多年前就開始了資產階級改革,但是并不意味著如今的大英帝國就成為了一個現代意義上的國家。
在倫敦工廠的滾滾黑煙下,每天不知道要誕生多少霧都孤兒。這些孤兒的父母,大多是累死在工廠的機器下。
能夠進入軍隊的,基本上都是擁有真正公民權利的城市人口、中產階級甚至貴族。
如今,正是這樣的一批人,被殺了三百多個,這個消息傳回國內,將會引起多么大的波瀾?
清廷這一方,他們也是氣急敗壞。本來他們的和談就步步維艱,此事一出,更是上下震驚。
身居申城的李中堂聽聞了消息,更是接連吐出了幾大口鮮血,臥床不起。
他已經進入了人生最后的時期,這位曾經平定太平軍、進行洋務改革的東方脾斯麥,真的老了。
老的就像這個帝國一樣,腐朽不堪,滿目瘡痍。
為了平息洋人的怒火,病床上的李中堂掙扎著起身,親自到洋人的大使館道歉。回來以后,便陷入了昏迷。
但是,雙方敲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清軍將全力配合聯軍進行對義和團的圍剿。
負責這件事的,是山東巡撫袁世凱。
正值壯年的袁世凱,如今正是這個帝國如日中天的實權人物。
他在山東創立新軍,也被認為是北洋大臣的接替者。而眾所周知的是,這位新任的山東巡撫,對義和團最是厭惡,認為義和團是邪門歪道,蠱惑鄉民,國家混亂的源頭。
所以,他一直都在極力鎮壓境內的義和團,山東的義和團都被他打殺殆盡。此時任命這么一個人物對付義和團,清廷的決心可想而知。
但是,清廷和洋人的這個舉動,卻徹底打亂了王曜景的計劃。
“師父和師弟已經離開了申城,具體情況便無從知曉。”王曜景和余洋二人乘船直接抵達申城,卻得到了一個令人有些無奈的消息。
洋人和義和團之間的沖突來的太快,令人始料未及。趙三多和成俊德身為義和團的高層,自然不敢在此地多呆,第一時間逃出了城,具體的下落未知。
不過,王曜景聽著余洋的話,注意力卻在遠處的海面上。
“那個……是洋人的艦隊吧。”他指著海上逐漸靠近的鋼鐵巨船,輕聲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