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林的邊界在黑夜中變得模糊,仿佛一團陰冷的霧靄凝聚,沉淀在眼前,劉長安收斂旺盛的生機血氣,保持著普通人的生命狀態。
看到劉長安往前走了幾米,李洪芳才跟了上去。
他把自己叫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總不會不管她吧?
他還需要她幫忙開店管理。
想到這里,李洪芳便安心了許多,盡管按照通常的邏輯,一個人連《清明上河圖》都不放在眼里,那自然也不會把一個米粉店店長放在心上。
跟上劉長安的腳步,李洪芳匯報自己掌握的情報,“當初和我一起進洞的五個人,在分了東西以后,就沒有什么聯系了,但是年三十的時候,其中一個人聯系了我。”
“這人喜歡你?”劉長安隨口問道。
“你怎么知道?”李洪芳十分吃驚,也沒有否認,劉長安不可能去關注她的八卦啊。
“普通人在節日的特殊氛圍中,總是容易被情緒支配,做出不應該做的事情……例如按照你們的規矩,他就不應該聯系你。會讓人在不理智的情緒下,想到的人,當然是對他來說特殊的人。”劉長安簡單地分析了一下。
李洪芳聽到同伴死去,物傷其類的心情是有的,但是有點不服氣劉長安的判斷,因為她并不愿意讓他覺得她有很多情感上的牽扯,于是說道:“也許他只是想好心提醒下我呢?”
“也對,這個世界上好心人還是很多的。”劉長安表示贊同。
李洪芳張了張嘴,郁悶不已。
“他聯系我之后,說他原本發現了一個大墓,準備聯系其他人再干一票,卻發現其他四個人都已經死了,他調查了一番后,發現這四個人都死于多器官衰竭。他連忙檢查自己的身體,結果發現自己表面上沒有什么癥狀,但是實際上體內很多器官也有了衰竭的跡象,于是趕緊住院治療,那天就是大年三十。”李洪芳輕聲嘆息,“第二天他就死了,從檢查身體發現癥狀到死去,不到四十八個小時。”
劉長安點了點頭,很多病都是這樣,一開始是輕癥甚至無癥狀,但是實際上已經在慢慢消耗生機,從輕癥或者無癥狀轉變為重癥,甚至突然死亡,往往就是在短短的幾天甚至幾個小時之間。
“那你為什么沒死?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劉長安接著問道。
這是他之前說過的一句話,這次加了第二個問題,讓李洪芳聽著就舒服多了,她肯定是想過這個問題的,有點后怕,更加慶幸的是她隱隱覺得自己沒死,不是因為她身體好,她抵抗力強,或者說她沒有被詛咒,被感染之類的。
因為她遇見了劉長安,劉長安又帶她去見了蘇小姐,蘇小姐不但處理了她被拉斯普京下的暗手,估計順帶也把她身體的其他毛病給解決了。
否則她憑什么平安無事?
李洪芳把她的分析告訴了劉長安。
“還記得蘇南秀把你治愈了以后,你來找我,然后被上官澹澹抓住,她從你體內抽出一些東西的事情嗎?”劉長安的看法和她有些不同。
李洪芳點了點頭,那個小女孩不是一般的恐怖,頭發會像女鬼一樣纏人,還能鉆進她的身體里,當時可把她嚇得夠嗆。
“當時我們都認為那是拉斯普京藏在你體內的東西,蘇南秀沒有辦法清除干凈。現在想想,那些后來被上官澹澹抽出來的東西,并不屬于拉斯普京,而是這里來的。”劉長安指了指前方。
聽劉長安這么一說,李洪芳只能感慨自己運氣真的不錯,許多事情真的是一環扣一環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自己要是沒有答應劉長安讓他為所欲為,后來自己也不會找他,問他打算怎么對她為所欲為,他也就不會找她當店長,她也就不會去他家里談事情,也就不會遇見上官澹澹。
盡管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是這段時間縈繞在心頭的陰云也算散去了……這幾天李洪芳也在擔心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要死去的人。
既然自己的身體被蘇南秀和上官澹澹兩次處理,想必那墓中的東西再陰險,也拿不走她的生機血氣了。
唯一擔心的就是,再進一次盜洞,會不會又沾上不干凈的東西?
“劉哥……”李洪芳有些支支吾吾的。
“說。”
“劉哥……我們這次要是能夠活著回去,能不能讓那個神仙姐姐再幫我檢查檢查,免得有不干凈的東西鉆進身體里藏起來。”李洪芳緊張地問道。
“李洪芳,我發現你比你祖先李道仁還怕死。那么不大點的小姑娘,你為了保命,連神仙姐姐都喊的出口。”劉長安當然知道李洪芳嘴里的神仙姐姐是上官澹澹了。
上官澹澹那操縱頭發的樣子,誰見了都會覺得更像鬼怪,而不是什么神仙姐姐。
正經神仙誰像上官澹澹那樣?
李洪芳沒有反駁,為了保命,她還答應讓他為所欲為呢,那時候怎么就沒見他吐槽了。
劉長安也不反對李洪芳的提議,正好可以趁機觀察上官澹澹,這小老太太只有她自己愿意的時候才方便觀察,你要讓她特別展現點本事出來看看,她就絕對不會同意了,還會懷疑劉長安對她意圖不軌之類的,又或者觸犯了太后的威嚴。
得到劉長安的同意,李洪芳就底氣充足了許多,還走到了劉長安的前方帶路,很快就來到了那個盜洞的位置。
因為技術進步的緣故,以前的盜洞多以圓形為主,只是圓形盜洞因為土壁沒有支撐容易造成塌陷,近代的盜洞多是長方形了,輔以木板支撐,稍微安全了一些,但是盜墓者挖別人的墳最后變成給自己挖墳的事還是很常見。
劉長安也被埋過,不過真要說打洞的本事,穿山甲都比不上他,這都不是事。
當然,現在劉長安安安心心地當個人,也沒有想要在李洪芳面前展現他打洞的能力。
他只是揮了揮自己手里的工兵鏟。
“我先進去,你跟在我后面吧。”李洪芳指了指劉長安身上的繩子,“你拿繩子綁住我,要是遇到什么情況你能把我拉回來。”
劉長安拿著繩子就在李洪芳脖子上打了個結,李洪芳有些呼吸困難似的鼓了鼓臉頰,然后指著自己的腰,“綁這里。”
哪有人綁脖子的,當她是午夜犬娘嗎?
“逗你玩。”劉長安笑了笑,“免得你太緊張了。”
劉長安拆開活結,把繩子綁在李洪芳的腰上,稍稍用力拉扯了一下,很是結實(這里既是指的繩子打結穩固結實,同時意指李洪芳腰上有肌肉的結實,和前文對她的身材描寫相呼應)。
李洪芳拉了拉腰上的繩索,從盜洞里爬了進去,有這身戰斗衣做保護,就算盜洞突然塌陷了,在劉長安把她拉出去之前肯定性命無憂。
上次進洞,已經給墓中換過空氣了,所以李洪芳也沒有磨蹭,迅速爬進,一邊對后方的劉長安說道,“劉哥,我們上次還挖到了一條黑蛇,屬于無毒蟒蛇,差點被它吞了一個人。”
“你們殺了它?”
“沒有,它跑了。其實也算我們救了它,否則的話,以現在外面的死蛇死魚的狀態,那條冬眠的黑蛇也死翹翹了。”
“盜個墓,還順便拯救了國家保護動物,要不要我給你點個贊?”
李洪芳便不再說話了,這個洞她進進出出好多次,一些有可能塌陷的地方依然留著原來放置的支撐板。
很快李洪芳和劉長安就進入了墓室,劉長安長吐了一口氣,剛才他一直跟在李洪芳屁股后面,因為她的屁股扭來扭去,劉長安一直擔心她會放屁。
還好沒有。
從洞口到墓室底部有一段距離,還遺留著一架超輕材料制作的組合梯,看上去比卸嶺力士們的組合竹梯先進多了。
李洪芳和劉長安都是從洞口跳下來的,很顯然當初挖洞的時候并沒有完全估算好方位,但是能夠一次就把盜洞打通到墓室,已經不錯了。
劉長安拿著手電筒照來照去,李洪芳判斷這是一個東漢時期的大墓,作為專業人士她的判斷還是沒有錯的,以劉長安略懂的經驗來看也是如此。
兩漢時期的大墓,由于年代久遠,歷朝歷代盜墓賊猖狂,造成了漢墓十室九空的局面,無數古物流落八方,被盜墓賊挖出來還保存在國內的少之又少。
隔壁省那誰誰誰的海昏侯墓,能夠保存完好,還是多虧了因為地震造成整個墓被水淹了,這種水下的大墓不是盜墓賊有能力進入的。
眼前這個墓保存完好,劉長安卻有點不明白了……李洪芳是專業人士,難道歷朝歷代就沒有別的專業人士能夠發現它的存在了?
這個問題劉長安也沒有多想,重要的是能否在墓中找到那個能夠吞噬生機血氣的東西。
想到這里,劉長安散發的生機稍稍旺盛了一點,他知道自己現在無比美味,比唐僧肉還更誘人。
墓室很大,寬廣如地下的殿堂,腳下的青石平整緊扣,厚重無比,墓室墻壁上原本應該有色彩鮮艷的壁畫,但是李洪芳這伙人取走一些隨葬品以后,顯然沒有保護此處的意思,隨著新鮮空氣的換入,墓壁上的壁畫已經氧化脫落了不少,殘留的一些畫面也不再色澤新鮮。
劉長安和李洪芳所在的便是主墓室,他無從判斷這里的隨葬品被取走了多少,但是殘留的大型編鐘和巨型車馬俑都彰顯著主人生前的地位。
“這個棺材……”
劉長安聞言轉頭,卻發現李洪芳聲音顫抖,牙齒磕磕碰碰地,正直指著墓室中央的棺材。
這個墓以石室為槨,棺材之外便沒有棺槨,直接擺放在了墓室中央,劉長安原本以為棺材高出地面一段距離,是因為下方有一個“底座”,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棺材下面似乎還有棺材。
兩副棺材摞(luo)在一起?劉長安有些意外,他都沒有見過這種情況……有合葬的,那也是并排放在同一個墓室,根據生前關系決定誰的棺材放左邊,誰的放右邊,或者放前邊與放后邊的排列。
從來沒有見過摞在一起的。
“你們上次來不是這樣?”劉長安問道,要是上次來就見到兩副棺材摞在一起,想必李洪芳不會是現在這副表情。
“沒有……我們上次來只見到了上邊那副棺材……下邊的,下邊的沒有。”李洪芳咬緊牙關,確定了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
(二)
兩副棺材摞在一起,即便是對風水墓葬完全沒有了解的普通人,都會覺得很不對勁。
偌大的墓室里陰暗寂靜,手電筒的光柱刺穿黑暗,卻讓四周的黑暗更加幽深,仿佛宇宙中被遺棄的角落,冰冷的連時間流逝的感覺都沒有。
上邊的那副棺材,漆痕斑駁,露出了內里緊密的木質,絲絲條紋遍布,顯然不是普通的木材,棺材長度接近兩米五,寬度一米,而尋常的權貴下葬,棺材往往也只有兩米二三,七八十厘米的寬度。
下邊的那副棺材,從新舊程度上來看,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明顯沒有受到氧化的侵蝕,仔細看材質,疑似青銅。
以前說到青銅棺材,劉長安當然可以侃侃而談,從青銅的冶煉到青銅器墓葬文化,尤其會重點講一講曾乙候的東西。
現在首先想到的當然就是上官澹澹的棺材了,上官澹澹叫它“小棺”,“棺棺”,“寶貝”之類的。
實際上上官澹澹的“寶貝”并不是真正的青銅棺材,來頭很大,牽涉到多少億年前消失的人類文明,當年那個高度發達的人類文明也只制造了兩副,一副在特斯拉手中,被劉長安埋葬在南極大陸的冰蓋之下,另一副就在劉長安的雜物間中,時不時地被上官澹澹提及或者躺一躺,勉強還算有點存在感,沒有被人忘記。
特斯拉說只有兩副,如果她的信息完全可靠,沒有遺漏的話,那眼前這一副棺材可能就真的只是青銅棺材,未必和上官澹澹特斯拉的那樣神奇,能夠被稱呼為“永恒之柜”。
特斯拉和上官澹澹都是身材纖柔嬌小的類型,她們的永恒之柜長度都只有兩米,寬倒是有一米多,但是總體大小都比不上眼前的青銅棺材。
這也可以佐證這具青銅棺材并非“永恒之柜”,這等逆天神器制造起來極其困難,哪能隨意增大如此之多?
眼前這具棺材沉淀著古意,外表上涂抹著青綠,粉褐,赤色,黃橙,灰白的顏色十分明艷,彩繪的圖案仿佛才落筆不久,這一點倒是和上官澹澹的寶貝有點相似。
除了大小,感覺外面的圖案好像一模一樣,劉長安拿出了手機,找到以前拍的棺材圖片看了看,印證了這一點。
他以前拍了棺材的照片,用來給上官澹澹當社交軟件頭像。
上官澹澹能夠熟練使用手機以后,這些頭像以及被她換掉了……她那些化妝以后的自拍照。
在劉長安看來,還不如原來拿棺材當頭像。
“下面這副棺材哪里來的?”李洪芳牙齒磕磕碰碰的說話,她想起了很多盜墓電視劇和電影里的情景,這種神秘的棺材里一定有個大BOSS吧?
劉長安再強,他也只是個人而已,要是棺材里跳出來一個千年僵尸精絕女王之類的,那就只能靠自己身上這套黑科技戰斗服了。
科技大戰僵尸,不知道哪個更厲害,李洪芳胡思亂想著。
“我不知道。”劉長安實事求是,沒有為了表現自己見識廣博而胡亂猜測,直接走了過去。
看來那吞噬周圍生機血氣的東西,就是在這兩副棺材中,尤其可能在下面那副青銅棺材中。
“你小心點。”李洪芳剛剛說完,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動了,原來他并沒有松開繩子,另一頭依然綁在她腰上。
李洪芳用力拉住繩子想要站住腳步,只是他看似沒有用力,自己卻根本站不住腳,一點辦法也沒有被他拉到靠近棺材的位置。
“上邊這副棺材是你們打開過的吧?”劉長安繞著棺材轉了一圈,回過頭來看到李洪芳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剛剛還嚇得要死,現在居然沒有跑的遠遠的,也算勇氣可嘉,劉長安點了點頭露出幾分贊賞。
“是的,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在這里發現了一封《告地書》,《告地書》就是在上邊這副棺材中找到的,也不知道經過什么處理,墓主拿在手中保存的十分完好,字跡清晰可閱。”李洪芳印象很深刻。
那一次蘇小姐帶著她來到旁邊的農家樂,蘇小姐躲在房間里生氣,命令李洪芳拿著望遠鏡監視劉長安和一個叫白茴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婊里婊氣讓李洪芳印象深刻,什么掉入水中,溺水暈厥的套路,都被蘇小姐猜的準準的。
李洪芳懷疑蘇小姐猜的這么明白,多半也是很懂套路,說不定對劉長安用過……可李洪芳不敢這么說,也不敢去問。
后來那天晚上劉長安就來找李洪芳了,李洪芳交代了自己是蘇小姐安排的,同時聊了聊走穴的事情,李洪芳告訴了劉長安關于《告地書》的事情。
“我記得你說那封《告地書》是一個叫逍遙侯的人寫的,封了墓主在陰間某處為王。一般只有人間絕頂地位,例如皇帝才有資格寫這樣的《告地書》,越過陰間之主封人為王。”這事兒劉長安是記得的,“歷史上并沒有叫逍遙侯的皇帝,皇帝一般也不會取這樣的外號,侯,作為地位等級,比皇帝低太多等級了。”
“倒也不是,也許是自嘲。例如那海昏侯,就曾經當過皇帝……他要寫《告地書》完全沒有問題,取個外號叫自己逍遙侯,也算應景的自嘲。”李洪芳思維敏捷地說道,“我也不是說這逍遙侯就一定是海昏侯……隨便拿那廢物皇帝舉個例子。”
劉長安面無表情地看著李洪芳。
“可惜很多簡書都不在我手中,我們畢竟也不是做考古工作的,東西到手了以后,還是以出手為主,而不是留在手中研究。”李洪芳看著劉長安的表情,心頭略微有些慌,“否則交給你,你一定有所發現……主要是……主要是你今天才感興趣,原來我以為你不關注這個墓。”
“我對考古沒興趣,我只對棺材里的東西感興趣。”劉長安懶得和她計較了,這人不但給九州風雷劍客潑臟水,還嘲諷海昏侯,看在李道仁的面子上,讓她繼續完整地活下去吧。
“我懷疑你說的有些邪門的東西,就是在下面的棺材中。”李洪芳的注意力主要還是集中在下邊的棺材,她回憶了很多遍,確定上次進入墓室的時候這里只有一副棺材,“下面的棺材,它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太詭異了。
“不知道,先看看上面的棺材吧。”劉長安伸出手指彈開了上邊的棺材蓋板。
厚重的棺材蓋板應聲落地,已經被打開過一次的棺材,也不用多么的小心翼翼,劉長安拿著手電筒照了進去,棺材中一陣光芒閃耀,似乎是藏滿了金玉。
“走!”
李洪芳聲音中充滿了驚恐,用力拉了一把劉長安。
劉長安不明所以,但是也沒有抗拒,李洪芳拉著他縱身往后躍起,像發現自己身后有黃瓜的貓一樣。
李洪芳緊挨著墓室的墻壁,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盜洞,還有身旁的梯子,感覺隨時可以撤離,這才大口地喘息。
劉長安可以聽到她如鼓的心跳,穿著貼合身體的戰斗衣,胸口和小腹起伏的十分明顯,她現在就像應激反應的貓一樣,只差頭發直起來,但是她戰斗衣下的皮膚上,肯定意見寒毛倒豎了。
“有什么問題?”劉長安往旁邊走了兩步,和她保持一點距離,疑惑地問道。
“你沒有看清楚嗎?剛才棺材里是一副金縷玉衣!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棺材里只有一具穿著普通殮衣的干尸而已。”李洪芳驚恐地盯著劉長安,不是她專業修養不夠,一驚一乍的,只是從未遇見過這么詭異的情況。
憑空出現的第二副棺材。
憑空出現的金縷玉衣。
“有趣。”劉長安當然看清楚了,只是沒有想到這具金縷玉衣也是這一次才出現的。
如此李洪芳他們這伙人第一次進來,就見到了金縷玉衣,估計早就扒走了,這東西不算太稀罕,但絕對沒有放過的道理。
很多文物都是孤品,僅此一件,沒有其他同類物品存世。
金縷玉衣就不一樣了,它可以稱呼為“玉匣”,按照規格不同還有銀縷玉衣,銅縷玉衣,對應不同等級的身份。
國內目前現存的各種玉衣有十多件,看上去數量很多,但是并不影響它的珍貴價值……這東西要是能夠流通拍賣,例如劉勝的那一件,十億八億是肯定拿不下來的。
“這……這我們……我們可能穿越了,我們肯定是出現在了《鬼吹燈》的世界里。”李洪芳挪過來,死死地抓住劉長安的手臂,驚慌失措地東張西望,要不是《鬼吹燈》的世界,怎么會出現這么詭異的情景?
“那你學學人家雪莉楊的冷靜啊,你有點專業素養行不行?”劉長安發現她已經被嚇的神志不清了,連穿越到別人世界里的話都說出來了。
說完,劉長安左右開弓,在李洪芳的臉上拍了幾十下,擊打她的穴位,刺激著她的面部神經,同時力道沖擊她的大腦,讓她大腦協調分泌相應激素,使得她恢復冷靜和正常的思考能力。
這就是男人狂怒的時候,往往會被女人扇一耳光的科學道理。
至于為什么不是舉例女人發火的時候,男人扇一耳光過去……
李洪芳摸著臉頰,感覺自己的腦子終于清醒了一點,沒有再被驚懼的情緒支配,殘留著的后怕也只是變成了警惕。
“清醒了吧?”劉長安問道。
李洪芳點了點頭。
“你確定你們上次只看到穿著普通殮衣的干尸?”劉長安問道。
“確定。干尸手中拿著逍遙侯寫的《告地書》。”
“再去看看。”劉長安丟掉了手里的繩索。
李洪芳趕緊解開了腰上的繩索,跟在了劉長安的身后,真的很奇怪,自己被他扇了不知道多少耳光,不但心頭沒有慍怒和火氣,反而在恐懼的情緒中能夠保持理智了。
她很清楚,現在跟在劉長安身邊,遠比自己胡亂逃命跑路要安全的多。
(三)
劉長安看到的其實也是金縷玉衣,對于這東西他十分了解,在曹丕下令禁止使用玉衣之前,兩漢時期的王陵和帝陵中已經有很多很多了。
金縷玉衣往往會用上幾斤的金絲,數千塊大小不等的玉片,這些玉都是來自和田的白玉和青玉,玉片上還有精細的雕工,堪稱曠世絕代的藝術品。
重點是,原本的普通殮衣,怎么變成了金縷玉衣?
難道是李洪芳這伙人離開以后,又進來了某個人,搞了這么一出?
這么搞,意義何在?
就為了嚇唬嚇唬李洪芳?其他偶然發現這個盜洞的人,還真不會被嚇到,因為根本不知道墓室中原本的情景。
劉長安想不明白,便沒有再多想。
人生本來就是如此,并非每個問題都要想明白。
有時候會遇到一些人,喜歡追著別人尋根究底,一副他必須了解的樣子……好奇心這么強烈,你怎么不去逮著哥德巴赫猜想去好奇,去尋根究底啊?
劉長安走到棺材面前,沒有再拿手電筒照射了,剛才棺材里溢滿的璀璨光輝,就是金縷玉衣在強光照下的效果。
難怪這副棺材這么大,原來里邊裝著的金縷玉衣也格外巨大,長度目測達到了兩米,估摸著里面的尸體活著的時候,身高也在一米八以上了。
劉長安伸手抓住金縷玉衣的頭部搖了搖。
“劉哥,你干什么?”李洪芳吃驚地看著劉長安,瞧著金縷玉衣這種東西現世,誰不是小心翼翼地檢測和觀察?
“我想看看里邊裝的是誰……不過我想起來了,金縷玉衣是人死了以后裝進去,再把各個接口用金絲嵌合起來,所以沒法隨便打開面罩。”劉長安當然知道金縷玉衣的穿法。
一般來說,金縷玉衣只有皇帝和第一代諸侯能穿,只是兩漢時期很多的禮法都是西漢后期才形成定制,所以在西漢早期和中期,普通的諸侯王死了,也穿著金縷玉衣。
李洪芳判斷這個墓是東漢墓,但是現在墓室里如此詭異,金縷玉衣的主人到底是西漢的某個皇帝或者諸侯王,又或者是東漢的皇帝,還是別的什么妖魔鬼怪,誰也說不準了。
所以還是得拆開看看。
于是劉長安用力一扯,把頭部正面的面罩給扯了下來,連接的金絲根根斷裂。
反正眼前的這一件金縷玉衣也不見得比現存出世的那些更加珍貴和精密,也沒有什么可惜的。
如果要收藏,再把金絲穿好就行了,也不影響品相和研究。
李洪芳看著劉長安完全沒有把金縷玉衣當回事,她的臉色急劇變化,大哥,這樣粗暴的作風,你是以前兼職盜墓的土匪軍閥嗎?
可是現在已經被劉長安把面罩給扯下來了,李洪芳依然帶著夜視能力增強的眼鏡,目光看向面罩之下,赫然是一個玉雕頭顱。
李洪芳差點又以為自己穿越到《鬼吹燈》里去了,因為這套書里有一部就是講云南的獻王墓里,獻王的頭顱玉化了,和那個什么雮塵珠融為一體。
這個玉雕頭顱的雕工十分精細,面部表情嚴肅,透著威嚴之氣,五官端正,李洪芳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君子劍岳不群還沒有得到辟邪劍譜之前,可能就是這副模樣。
作為傳統手藝人,傳統文化愛好者,李洪芳當然也學過一些面相,從這玉雕的面相看來,這人完全就是貴不可言之相,但是又感覺這種富貴氣質帶著兇險,不是李洪芳這樣的半桶水能看透的面相。
“王莽。”劉長安把玉雕頭顱從金縷玉衣里拿出來,認出了玉雕頭顱是以誰為原型制作而成。
“歷史上第一個篡帝位的皇帝?”李洪芳不可能認出來這就是王莽的長相,但是她了解王莽的事跡,“西漢誕生了第一個被廢掉帝位的皇帝,也誕生了第一個篡得帝位的權臣。”
劉長安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洪芳,“你真是博聞廣見……但是你不知道王莽出生在12月12日吧?現在的雙十二購物節,就是為了紀念王莽。”
看著劉長安平淡的表情,眼神和嘴角沒有一絲笑意,李洪芳無從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囁喏著說道,“完全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你現在聽說了。”劉長安放下了手中的玉雕頭顱,把金縷玉衣拿了起來搖晃了一番,“果然除了這個玉雕頭顱,里邊什么也沒有。”
“你好像看到玉雕頭顱,就知道金縷玉衣里除了這個頭顱,然后就是空的了?”李洪芳沒有多去想王莽和雙十二購物節的關系,她更好奇劉長安的判斷理由。
“你這不是廢話嗎……王莽死的時候,頭被人割掉了,尸體被人吃了一部分,大部分不知所蹤,他哪來的完整尸體裝在金縷玉衣里?”劉長安隨手把上邊的棺材撥開,露出下面一副棺材的頂蓋,大概這個墓室里的一切詭異情景,和底下的這一副棺材關系更大。
劉長安拿著手電筒照了照,棺材頂蓋上赫然描繪著劉長安印象深刻的畫面,龍鳳相對,二龍首相向,居于畫面中的上方,龍身各自向兩側盤繞,尾巴一直延伸至左右兩角,有兩只鳳展翅欲飛,撕咬龍身。
和上官澹澹棺材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逆倫兇殺的煞氣撲面而來。
這具棺材和上官澹澹有什么關系?
劉長安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另外一副棺材,瞧著那空空的金縷玉衣,玉雕的王莽頭像,突然想起了王莽的三個年號:始建國,天鳳,地皇。
天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