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名天漢,它以另外一種名為夭野的魚為食。
天漢,是天宇上銀河之名。
夭野,是消亡的人間之意。
一種巨大的,莫名的恐懼,瞬間橫掃了天上與人世。
首先感覺到這一束目光的,是在界海之中的“太元”。
他鎮壓著這片天地,那身前的遠方,是一片巨大的城國,里面有六臂的鬼神被驅使,行走在界海之中,它們揮舞手臂,悍然砸落,界海之中涌起白風黑雷。
“誰在注視著我?”
太元發出疑問的聲音,自上一次那過去未來的笑聲終止,這還沒有多少時間,為何在這短短的,宛如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會發生如此多的變故?
天上和人間,要有巨大的變化了?
遠方的兇惡炁息爆發,里面有人間眾生的哀嚎,那當中,數千名灰甲戰兵沖出,他們的胯下騎著一些古怪的異獸,龍的頭顱,尖而巨大的獠牙,牛的犄角鹿的長度,虎的四肢,馬的身軀,尾如長蛇,足抵軀半,并且渾身上下長滿金色的鬃毛。
這些灰甲的兵士,頭上俱都有一抹紅色的龍鬃飄蕩,他們身上的炁息爆發出來,每一位俱都堪比天仙第三重!
觀世之軍!
首當其沖的,宛如將領一般的那尊甲士,乃是天仙第五重的真君!
這些戰兵靠近太元,似乎準備對他發起沖鋒,而太元對于這種景色并不意外,因為這種事情,自他墜入此間,鎮壓界海,已經重復了五千次,
每隔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便會爆發一次這種沖鋒,而這千位天仙,只是前奏而已。
那道注視的目光并沒有敵意,于是太元伸出雙手,合在身前。
界海中,有一道光輝升起,那是這片白天青水被分成兩截,千位天仙被一掌壓死,化作乾坤之內最原本的根本之炁歸去,但飄蕩飄蕩,去往的目標,卻正是遠方的那座城國。
又是一個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參天——”
他發出嘆息,自遂古以來,自他得到太元之法后,便一直在這里。
他并不是歸藏,歸藏,已經離去了。
在太元之后,許多的太上化身,陸陸續續的,感覺到了這種注視的目光。
浩大,但卻迷茫,不帶著任何的感情,沒有敵意,但也沒有善意,就好像是天突然生出了眼睛,呆愣愣的,看著他們。
任天舒在火桑樹下站起身來,日月的光芒照破了這片清山靈谷,然而除去飛鳥游魚,走獸麒麟之外,便沒有任何可以稱呼為“人”的生靈了。
他不知道是誰在注視著他,故而感到一絲奇異,而金烏大圣的化身,已經散去了一百年。
葉緣在白衡山中感覺到了這一束目光,他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很快,這種熟悉感便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絕對的陌生。
不,他搖了搖頭,下了判斷,他不可能見過,或者感受過這一道目光。
不是大圣,也不是別的什么。
弟子們的聲音響徹,在念誦著經文,他在傳道,在教導后輩,然而這道目光,卻成為了巨大的疑惑,盤亙在心中的最深處。
祝凝心忽然感覺到巨大的恐懼,那仿佛是自最古老時代傳來的目光,雖然不帶著敵意,但卻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被看了個精光一般。
沒有了秘密,這種感覺十分的不好,她拔出了天子劍,舉目四望,但茫茫北海,沒有任何的異常,除去遠方的龍首巨神。
葛由從睡夢中被嚇醒,他身邊打盹的老羊也打了個巨大的噴嚏,他同樣感覺到了這一束目光,首先不明白,難道是上一次賣假貨被人逮到了,現在找上門來了?
如今的他,并不在云原,而是跑到了其余的人世間。
大荒靈威宮,仲子光和南宮靈漪同時驚起,兩個人面色大變,仲子光驚道:“是昆侖氏?他找到我們了!”
南宮靈漪在驚疑之后,則是搖頭:“不,不可能是昆侖,這道目光沒有敵意,雖然也沒有善意就是了。”
“空曠曠寂寥孤獨,渺遠這是誰,好厲害,似乎不是在大荒之中!”
她的直覺十分的厲害,仲子光面色變了變,仔細感覺之后,這才確認,確實不是昆侖氏的目光。
大荒西方之海,北云之岸,有昆崚在此。
太上昆侖的炁息一遍又一遍橫掃天下,那股注視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他隱隱覺得,這道目光可能和自己以前去過的某個地方有關聯。
但他并不熟悉這一道目光,這也并非是同為太上的人發出來的。
是天在注視自己?
不對。
“是道?也不對!”
昆侖皺起眉頭,最后的目光向著天墉城眺望。
似乎要從這天上青城的道影中,看出點什么端倪來。
幽黎天內,這道目光同樣墜了下去,越過了一切,有數人驚起,感到這股浩大且廣袤的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仿佛都被看在眼中。
然而下一瞬間,這道目光被遮蔽了,也是自開始以來,第一次被阻擋。
那位老人出手了,大天尊呼出了一口氣,而后用手把它拂散,于是這道目光被阻擋,難以越過幽黎天的壁障。
“看看天上,看看人間,便是算了,幽冥么,還是保留一些神秘感比較好,陰陽之地,陽世你也不能盡觀,更何況陰世只有這一處,你總得給我一點面子不是么。”
天尊阻擋了天冥之門內影子的窺探,而在冥海深處,碧落大圣的手中托著一株水仙,他的身邊,黃泉大圣抬起頭,望著幽黎高天許久,才緩緩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
碧落大圣如此發問,黃泉大圣搖頭:
“有人在看我。”
無數的太上化身都在驚疑,然而不論他們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如何去思考,如何去探尋,這道自天冥之門內傳出的目光都沒有收回,就這樣看著他們,直至這天地之間,又有清風吹拂了起來。
那是書的頁被翻動了。
于是天冥之門內的影子消失,那條魚兒擺動了一下尾巴,同樣消失了。
蝴蝶忽然拍打著翅膀,跟著飛了進去。
隨后,在徐甲,孔丘,以及黃塵三位至尊的驚恐注視下,就這么消失在門的后面,再也沒有出來。
大道之間,玄古歲月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白骨至尊顫抖著,用一種極不可能與不可信的語氣在訴說:
“那只蝴蝶證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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