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天光進入門中,秦弈有些驚訝地左右看了一眼。
進來的時候,他明明是看著岳夕姑娘大步先入,他很快就跟上來的,可進來之后確實不見了岳夕的影子。
看來她說進去后各自所在不同,照應不到,不是忽悠。
她對昆侖虛這么了解,是先輩進入過?
不過秦弈這邊也不虛,囚牛沒說這種它眼中不太重要的細節,卻給了地圖,這玩意才厲害。地圖上標注了很多危險之地,還給了詳細解說,這東西比什么保命符都靠譜。
秦弈暫時沒去拿地圖,先仔細感覺了一陣。
之前沐浴了昆侖天光,他有一種時空挪位的感覺,飛升上界的牽引不外如此。既然時空挪位,也就是說此地的時間空間都與外界不太一樣,說不定在里面過了一瞬,外面已過千年,也可能里面過了千年,外面才過一瞬。
甚至有可能看見曾經發生的事情。
也有可能你出去之后什么都沒變。
都是亂的。
空間亦然,這里的空間本就非常奇特。
理論上這是地底,如同山腹底下的洞府空間,然而此時顧盼,左右明明像個山洞,神念探開卻沒有盡頭。
眼前觸手可及就是山壁,可你伸著手往前走多遠都碰不到壁上。
四處都是斑斕的炫光,明明是地底,卻如身處云端天際,看著晚霞一般。
既有虛幻的效果影響,同時也是空間確實有所亂象,芥子須彌交錯混雜。導致你身處其中,已經不知道哪里是幻覺所致,哪里是真的空間因素所致。
身處山洞,而如墜夢中。
秦弈終于知道為什么囚牛要求:欲入昆侖,請證乾元。
因為達到了乾元,你至少可以勘破大部分虛幻。暉陽絕對不可能,只能摸不著頭腦,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是修行上的硬實力,不是越級挑戰的實戰能力可以替代。
秦弈探出神念,一個破山洞卻四處七彩斑斕無邊無垠,不得要領。他皺了皺眉,終于探入戒指去取地圖。雖然不知道這種狀況地圖有啥用,看看也心安。
結果神念進入戒指,他就傻了眼。
里面蹲了一只小型黑毛球,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秦弈大喜把它抱了出來:“狗子,你果然還是講義氣的……咦不對,怎么成了個乾元魂體?你又分魂了?”
狗子悶聲道:“左思右想,熬不住這里面的造化誘惑……”
“老子以為你講義氣……”
“什么義氣能放著大王不當來陪你闖險境啊……”狗子無奈道:“我是饕餮啊秦弈,真是的……除了貪念可用,你還真當我是個狗子啊。”
秦弈沒好氣道:“原來如此,貪這里面有好貨,舍不得不來,卻又怕本體進來要出事,所以又分一縷分魂進來,掛了也不要緊?”
狗子理所當然:“是啊。這只是個分魂,就算煙消云散,最多讓我本體痛一下,損失點魂力,吃點藥就補上了。”
“所以好端端的無相本體變成一個乾元初期,不好意思跟我這么直說,偷偷溜進來?”
“呃……”狗子小心地后退半步。
秦弈飛起一腳:“你直說,我難道會逼你?偷偷摸摸的,我給貔貅之靈添加你的白名單是為了方便你玩這套的?氣死偶咧!”
狗子抱頭挨了一下,咚咚咚地彈了幾下,裝死不動了。
秦弈斜眼瞥了它一陣,終于又把它抱起來:“算了算了,指望你跟棒棒一樣也不現實。不管怎么說,此時此地我們還是合作探險的好伙伴,你對這里有什么比較眼饞的需求,不妨說說,我們可以先找你要的東西。”
狗子賠笑:“我掉了一絲神性在昆侖,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
“神……神性?”秦弈愣了愣,才忽然醒悟饕餮確實算是有神性的。
人世之貪的具現,這本就是神性,可以呼應人心,更兼不死不滅,這就是神性的最典型標志。
這東西還可以遺落?
“不算遺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狗子想了一陣子,慢慢道:“這么說吧,人世之貪無所不在,可以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我,你能理解不?”
秦弈頷首:“雖然聽著有點虛夸,理解倒是可以理解。”
狗子道:“也就是說我是無所不在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具現為一只狗……一只兇魂。如今的神念覆蓋、所知所見,還局限在自己的修行高低,失去了與萬物應和的能力,只是個普通的無相者了。”
神特么普通的無相……秦弈“咝”地一聲:“這么想著,全盛的你很無敵啊。”
“當然。”狗子面無表情:“當初被封印,這種神性算是被隔離開了,即使解除封印,也只能是固化成一只強橫的兇獸,不再是那種無所不在的神靈之意……其實梼杌窮奇它們也一樣……”
秦弈摸著下巴想了想:“你們當初被封印,是戰于昆侖?”
“是啊。”
秦弈忍著想說那天上人當初封印四兇應該是做好事來著……憋了半天才問:“既然戰于上方,那跑這底下廢墟找東西能找個啥?”
“封神之碑在上,那下面鎮了什么?上下分離之后,是否下面還有什么剩下?”狗子搖頭:“我不知道,但覺得有線索。”
秦弈點了點頭,難怪狗子對這里面很糾結,想來又不想來,因為它最想要的東西這里有線索,卻也可能什么都沒有。
然后又對它有什么封神之碑的克制,可謂十分兇險,怪不得糾結。
“算啦。”秦弈抱著它往山洞里走:“這底下你既然也沒來過,看來也提供不了什么參謀了?”
“能。”狗子道:“此地是芥子須彌相互交纏,你看著是個山洞,實際無邊無垠,你連該走哪個方位都不知道。唯有一法可解。”
秦弈大喜:“什么辦法?”
狗子鄙視無比:“眾妙之門啊,這么簡單的辦法都想不到,簡直蠢。”
秦弈:“……”
“我不知道別人如果陷入類似的環境要怎么做,反正你的東西得天獨厚。”狗子道:“只要取出石墩子感應,自然能感應到其他部分在什么方向,沖著那方向一路走就得了。”
秦弈道:“既然須彌不改,方位無垠,要走一年怎么辦?”
狗子愣了一下:“縮地成寸的空間之法,流蘇沒教你?那……掌中佛國之術?我記得薩迦寺的套路里好像有……反正掌握空間大小之變,無非這么幾種手段,殊途同歸。”
秦弈忽然失笑:“原來如此。是我暉陽習慣了,忘了竟已乾元。”
石墩再度取出,秦弈略微感應了一下,很快微微一笑,青衫飄飄,漫步前行。
明明只是踏出一步,卻仿佛已至千里。
此非速度,而是玩弄空間。
神通,縮地成寸。
棒棒怎么可能沒教過……
好像俗世武者都有這種步法?可這不是武者們自我形容的夸大,而是真正的字面意思。
化無垠為一寸,納一界于掌中。
乾元之大,可見一斑。
如果說騰云已是常規意義的仙人,乾元顯然已經站在了造化神通之前。
就在他離去不久,空氣中隱隱傳來低聲自語:“此人……竟然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