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志群就又來到了王漢民養傷的高級寓所,他先在周圍視察了一下警戒工作,吳世財也聞聲迎了出來。
李志群開口問道:“晚上沒有出問題吧?”
吳世財笑道:“主任,這里緊靠著特工總部,整條大街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問題的!”
李志群這才點了點頭,在吳世財的陪同下,進入了寓所。
這個時候,七十六號的值班醫生正在給王漢民換藥,王漢民渾身都是傷,他咬著牙強忍著疼痛,一聲不吭,好半天才把藥換藥。
李志群上前對值班醫生問道:“陳大夫,病人的傷勢怎么樣?”
陳醫生趕緊回答到:“病人的外傷都沒事,用了磺胺之后,也沒有感染的跡象,只要按時換藥,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李志群點頭接著吩咐道:“你這幾天都要留在這里,隨時照顧病人,不能離開,明白嗎?”
陳醫生在七十六號時間已久,這些事情已經司空見慣,知道七十六號的一些規矩,點頭答應退了出去。
李志群這才揮手讓他離開,其他人退了出去,李志群這才笑著對王漢民說道:“漢民兄,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
王漢民看了看全身上下的包扎帶,苦笑一聲,沙啞的聲音說道:“渾身都痛,根本睡不著,讓那位陳大夫打了止痛針,才能勉強睡了一會。”
李志群有些歉然的一笑,取過一個椅子,坐在王漢民床前,接著說道:“昨天我就聯系好了,讓人去營救你的家人,如果順利的話,我會請日本人安排專機送到上海來,兩天后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王漢民一聽,眼中的神采亮了幾分,他看著李志群,低聲說道:“多謝了,只要見到他們,我必然不會讓李主任失望。”
李志群就知道,王漢民腦子里一定還有秘密沒有吐出來,今天他就是要再接著詢問出一些情況來,尤其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關于上海情報科的情況。
李志群輕咳了一聲,正色問道:“漢民兄,我知道軍統局在上海,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叫上海情報科的情報部門,對于這個部門,你到底知道多少?他們的首領是誰?怎么樣才能找到他們?”
王漢民聞言怔了怔,他抬頭看著李志群,輕聲回答道:“這一點恐怕要讓李主任失望了,上海情報科和上海站根本不產生任何交集,這是軍統局總部特意要求的,我們之間不能橫向聯系,除非是通過總部進行相互的溝通,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到底藏身在何處?又何談找到他們。”
李志群之前抓捕了不少上海站的成員,從他們的口里也問不出上海情報科的消息,現在親耳聽到王漢民所說,終于確認了之前的猜想,不免有些失望。
可是,王漢民接著說道:“不過,上海情報科的科長叫霍越澤,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王漢民的話頓時讓李志群精神一振,他趕緊接著問道:“是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過?”
“去年年底,就在上海市區,你們已經破獲的那個面粉廠里,當時我們銷毀法幣的行動失敗,損失慘重,幾乎全軍覆沒,還是情報科出手把我們接到面粉廠躲避,最后霍越澤就把面粉廠送給我們當做一個落腳點。”
之前霍越澤交給上海站的那個面粉廠,早就在李志群抓捕的上海站特工嘴里暴露了,后來被李志群搗毀,還就勢抓捕了幾名特工,讓上海站損失不小。
到了現在,可以說上海站在市區的安全屋和落腳點,都被七十六號陸續破獲了,畢竟只要抓捕一個活口,這些情況很快就可以問出來。
李志群問道:“那之后還有什么聯系嗎?”
王漢民搖頭說道:“沒有了,只有那一次,上海情報科是軍統局最神秘的部門,成員很早就潛伏在上海,他們的具體情況,不要說是我們,就是總部也不清楚。”
李志群詫異地問道:“竟然如此神秘?連你們的總部都不清楚他們的底細?”
王漢民苦笑道:“你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被總部選為上海站站長?”
“為什么?”
“因為派系!我們的派系不同!上海情報科是軍中保定系的力量,局座怕他們在上海這個遠東第一大都市里一家獨大,這才硬把我指派到上海,重建上海站。
所以我們有過約定,我們上海站負責武裝行動,上海情報科負責收集情報,我們軍統局大多數的重要情報都是由情報科提供的,當時的上海情報科的主事人,還是如今的軍統行動二處處長寧志恒,這個人能力出眾,驚才絕艷,深為局座所忌,我不過是被派來防他的一個棋子,可是沒成想,一轉眼人家回到了總部,一躍而起,平步青云,我卻被扔在這里打生打死,落到了現在這個下場,可悲,可嘆啊!”
王漢民這一輩子都是時運不濟,苦熬了這么些年,仕途不順,最后好不容易提拔了,卻是被派到了上海這個日本人的大本營,每天提心吊膽的,連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以前每每想到這里,心中都是五味雜陳,有苦難言。
“寧志恒!”
李志群當然也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此人是軍統局年輕一代的旗幟人物,手握監察軍方的重權,是現在軍統局排名最靠前的大特務頭子。
據說上海情報科就是此人創建的,憑借一己之力,把日本各大情報部門壓制的抬不起頭來,好在這個人在一年多前調回了總部,不然自己現在可就要和此人對陣了!
“怪不得,我就說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以來,上海這么多起刺殺行動里沒有情報科的蹤跡,原來是這樣。”
李志群總算知道這個原因,不由得心中暗自慶幸,不然以上海情報科的實力,如果參與進來,自己可就沒有那么容易占據上風了。
他有些不死心的問道:“這么長的時間里,除了那一次面粉廠的接觸,你就沒有和上海情報科有過任何交集嗎?”
王漢民有些遲疑不定說道:“應該還有一次,不過時間很久了,那是我初建上海站的時候,我的電信科長混在一個商隊里,在前來上海的路途中,被關卡上的日本兵強行扣押,我當時沒有辦法,緊急聯系了寧志恒,求他疏通關系,把人給救了出來!”
李志群一聽,趕緊追問道:“你是說寧志恒找關系疏通了關節,讓日本駐軍放了人?是哪個關卡?什么時間?”
“滬西的鏡水大橋,去年六月中旬。”王漢民說道,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回想了當初的細節,“而且就在我向寧志恒求援的第二天,日本關卡上的駐軍就把商隊的所有人都放了,甚至把商隊的所有貨物都分毫無損的還給了我們。”
“這么快!還把貨物都還了回來?”李志群詫異地問道,他可是知道日本駐軍的貪婪和蠻橫,當時在上海地區,日本軍隊燒殺搶掠,欺壓民眾,隨意扣押和征用,根本就肆無忌憚。
如果說疏通關節,花錢買通駐軍,把人放出來還是可以的,但是讓當地駐軍把運輸的貨物也原封不動的還回來,這可就絕不是用錢能夠解決的了,一定是有強硬的力量迫使當地的駐軍,放棄了那些財物,而且就在王漢民向寧志恒求援的第二天,這更說明了寧志恒在上海的能量,能夠讓他的影響力迅速得到執行,這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李志群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抓住了某些關鍵的東西,這很可能就是他接觸到上海情報科,這個極端神秘部門的唯一線索。
如果寧志恒是通過情報科的力量做到這一點的話,那可就是極有價值的線索,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這條線索是會因為寧志恒的離開上海而斷絕,不過無論怎么樣,他都必須要深究下去。
這個時候王漢民再次說道:“李主任,我想問一下,你打算什么時候對上海站動手?”
李志群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我想等荊澤的戰斗一結束,就對上海站動手,不過那里是法租界,是法國人的地盤,我需要準備一下。”
李志群現在已經掌握了上海站的所有落腳點,可是真要是進行抓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海站到底有近百名武裝特工,這股力量絕不是可以輕易就清除的,必須要有足夠的優勢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更重要的是,因為西方列強和日本人的關系一向不好,尤其是之前日本人派遣特工進入租界,引起了中國特工的強烈反擊,幾十名日本特工葬身租界,為此各國領事館強烈抗議日本人插手租界事務,擾亂租界治安,甚至把租界里僅有的兩支外國駐軍放在蘇州河的關卡上,示威了好幾天,一度關系極為緊張。
所以李志群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派大量武裝人員進行抓捕,好在他手下大多都是青幫弟子,可以偽裝成幫會之間的沖突,不過這就需要好好設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