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十年,年末
天子親下詔,令太尉賈詡與司徒盧植,一同查清大漢疆域內的傷殘老卒,對他們進行贍養救濟,并且稱他們為天子子侄,兩千石以下官吏必禮遇,根據情況不同,對不同傷殘的士卒們給與不同的救濟額,因天子親自下令,太尉與司徒在四天里,便詳細擬定出了一份大略。
天子隨后施行,要求各地的縣令,亭長里正按照太尉所擬定的規章行事,而這條規章被直接列入為《熹平仁政》之中的一個部分,作為天子下令贍養老弱病殘孤寡之后,又施行的新一條仁政,當今天子,在百官眼里或許算不得明主,可是在百姓的心里,他的威望是一直在上升著的。
先前他頒發的一系列的濟民舉措,被總列為《熹平仁政》,這些福利舉措,挽救了不少的百姓,而天子的仁義形象也是深入人心,如今,濟民院也有二百四十多家,籠蓋了大半個北方,至于南方,也已經開始投入施行熹平仁政的諸政來。
而如今新補充的條例,則是讓天子得到了無數士卒們的擁護,這條例,完全就是為了士卒著想,而對其余眾人,則是沒有半點的幫助,可以看出,天子對于士卒們是多么的看重,最能感受到士卒們變化的,自然就是率領他們的將領們。
在雒陽內,南軍中侯黃忠看著校場上拼命操練著的士卒,心里都不由得一驚,就在幾天前,自己還在督促眾人操練,不得松懈,而到了今日,他卻得去讓士卒們休歇,不要繼續操練了,這樣強度的操練,持續太久,對士卒們的危害是很大的,沒有想到,僅僅一條政令,就能對士卒們有如此巨大的影響。
而在袁府里,袁術讀著天子派人送來的書信,皺著眉頭,認真的思索著。
這次皇長子的事情,乃是有宮女作祟,暗中謀害,已被誅殺,這便是天子給與袁術的理由,袁術覺得,這似乎有些不對,不過,天子既然這么說了,那事情就一定是這樣的,群臣沒有懷疑的余地,既然獒兒沒有了過錯,這也算是好事了,另外,天子的新令,也讓袁術目前的苦惱一并被解決。
日后有廟堂贍養老卒,袁術也不必為了些許的錢財,四處走動了,不過,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擔任司空,又熟悉軍旅,為何天子不是讓太尉與自己來商定,而是要找司徒公呢?
袁術也沒有再想,將書信放好,便讓門外的獒兒與諸葛亮進來。
劉獒并不清楚宮里的事,低著頭,面色愁苦,他覺得,自己連累到了師君,韓門是阿父的心腹,如今被師君痛毆了一頓,阿父又會如何處置師君呢?
袁術說道:“陛下已經查清了事情的原委,你沒有過錯,是一個宮女想要陷害你,已經伏誅,陛下不再過問你我的罪行了,另外,陛下要你繼續在我這里進學,不必返回”,聽到袁術如此說,諸葛亮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先前聽到劉獒不能再進學了,心里便有些愧疚。
若不是自己的那些話,想來皇長子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如今,皇長子無憂了,自己也就好受了些。
劉獒面色一喜,隨后又嘆息了一聲。
袁術與諸葛亮都有些疑惑,袁術問道:“你無憂也,何以惆悵?”
“為那宮女而嘆也。”
袁術閉著眼,額頭上又浮現出了青筋,抽動著,強忍著心里的憤怒,講述道:“或曰:以德報怨,何如?,你可知曉,孔子是如何回答的?”
獒兒點著頭,說道:“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既然知曉,又何以為仇敵而哀?”
劉獒抿了抿嘴,說道:“天下之黎庶,為劉氏之子民,豈有為父母而怨子女者?”
“你!!”袁術大怒,咬著牙,又說道:“若是你的子女要害你,你要如何?從容赴死乎?”
諸葛亮看到袁術暴怒,伸手拉了拉劉獒的衣袖,劉獒看著他,笑了笑,又看向了袁術,說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袁術看了看周圍,說道:“此等言語,日后莫要再提及,你不是君,大漢也不是先秦亂世”
“師君,無論時代如何變化,仁不更,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師君,你起身做什么,師君!”
“你這逆徒!!”袁術一腳踹翻面前的案牘,拔了劍就朝著獒兒撲了上去,劉獒手疾眼快,朝著身后便逃,一邊逃,還不忘記解釋仁之大道,袁術氣的暴跳如雷,兩人一前一后的沖出了書房,看著拔劍追殺劉獒的袁術,周圍那幾個劉獒的宿衛,連忙低著頭,什么都沒有看到。
而正在跟府中老卒們閑聊的華雄,更是咧嘴大笑。
“校尉老矣,連個孩童都追不到!”
華雄剛剛說完,袁術猛地伸手,抓住了劉獒的脖頸。
“校尉不如以往了,你看,抓住了也只是謾罵,都不敢揍了”
“嘿,這打的,可真輕啊”
當袁術提著劉獒,走進了書房的時候,諸葛亮嚇了一跳,劉獒齜牙咧嘴的,動彈不得,顯然,被袁術打得不輕,諸葛亮緩緩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附身大拜,袁術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又如何?”
“還請袁公責罰我覺得殿下所言,不無道理。”
“袁公!袁公您怎么啦!!快來人啊!”
“你看看,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都不敢招惹袁公,你們倆,倒是有些膽魄啊!”華雄帶著兩人,走出府邸,有些無奈的說著,一旁的諸葛亮與劉獒,都是無奈的嘆息著,兩人都被袁術暴揍了一頓,劉獒好些,畢竟他年幼,袁術都是挑著肉多的地方打,至于諸葛亮
要怪就只能怪他年長,袁術直接一拳砸了過來,打翻了他。
如今眼眶還是一片烏黑。
“咳咳,叔父啊,方才你若是少些言語,我倆也就不會有這般的膽魄了”
華雄大笑,又咳了咳,說道:“無言再談這些了,校尉還沒有息怒,你們也就別整日待在袁府了,這樣罷,我帶你們去軍營耍,如何?”
“軍營?”
“我如今在執金吾當值,董將軍麾下,你們可與我前往執金吾大營!”
“不可,不可!”諸葛亮搖著頭,又看了看一旁的劉獒,說道:“華校尉,你這般舉動,定會害了殿下,不可前往。”
華雄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這才無奈的說道:“那便算了,你們便回去罷,我這還有些事,那就自己趕過去了”
劉獒返回皇宮,諸葛亮自然是返回劉默府邸。
劉獒一瘸一拐的回到皇宮,又有宿衛前來,將他送回殿里休息,他渾身還是有些疼痛,也就沒有去拜見長輩,就在殿里歇著。
而諸葛亮就慘了一些,回到府邸,便嚇得劉默跳了起來,看著他臉上的傷痕,有些憤怒的問道:“這是何人所為?”
“咳咳,是袁公”
“好個賊子,竟如此欺辱你,我這便去皇宮與陛下訴說!”
“師君,他連殿下一起打了前幾日,韓老公也被他打了我看陛下好似也沒有追究的意思”
聽到諸葛亮這么說,劉默這才無奈的嘆氣,說道:“你與殿下,是如何得罪了他?”
“只是看法不同,便被他一頓揍”
劉默搖著頭,說道:“日后啊,你莫要再與他爭執,他說什么,你聽著便是,心里想著,不必說出不過,你可放心,這廝,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諸葛亮點點頭,不過,他并不覺得劉默能把袁術怎么樣,畢竟,袁術那可是天子心腹,國之三公,又是從西北沙場殺出一條仕途來的,劉默怎么可能是他的敵手呢?
后來,諸葛亮方才看到了劉默的強大之處,因劉默是擔任侍御史,故而司空要調用錢財,需要侍御史在一旁的監察,稟告天子詳情,而每逢有這樣的情況,劉默便會將麾下的杜微派過去讓司空府的人跟杜微好好談談,又收走了筆墨。
“這番是調用四十萬錢”
“與荊州修建濟民府。”
“閣下要去冀州見阿父?不對啊,袁公不是在雒陽麼?”
“荊州,濟民府!!!”
“袁公不是您的阿父?”
袁術暴跳如雷,險些就要揍杜微,還是劉默笑嘻嘻的走上來,言之杜微有疾,還請袁公不要為難他,讓杜微離開之后,便請袁術坐下來詳談,于是乎,劉公便開始講述起東濊的魚蝦來
熹平十一年,元月
曹貴人為天子生下一子。
天子抱著小家伙,在皇宮里亂轉,小家伙不吵也不鬧,就在他懷里熟睡著,有了從前照顧獒兒的經驗,天子也不會再輕易的弄哭孩子了,他在這個時候高興極了,整日樂呵呵的,對宮中的閹人都和善了許多,不少大臣也就趁著這個機會,向天子上諫,說了很多平日里所不敢說的。
群臣上奏,說的最多的,還是關于冊封太子的事情。
主要是以尚書令邢子昂為首,要求立皇長子劉獒為太子,其余從者,有蔡邕,盧植,郭嘉,荀彧等眾人,甚至,就連曹操也在其中,這讓天子有些納悶,看了幾眼之后,也就沒有再理會,整日陪著自己的新生兒,小家伙生來便是胖嘟嘟的,臉頰里就好像含著什么一樣,鼓鼓的。
相貌上,像極了當今天子,不過,也微微有些不同,更多的,還是極為的酷似孝康皇帝,宋太后自從抱起小家伙之后,便再也沒有松開了,疼愛有加,小饒陽,天子都是如此,當然,還有個兄長,劉獒。
在小家伙出生的這段時日里,他一直都在待在皇宮里,看著那嬌小可愛的家伙,心里是說不出的開心,好幾次,他都想要去抱抱小家伙,只可惜,卻沒有機會,好在姑姑在照看小家伙的時候,他這才敢走上前來,認真的打量著,饒陽公主笑著問道:“想抱啊?”
“恩!”
劉獒笑著,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小家伙抱了起來,竟還有些沉重,小家伙在他懷里,張大嘴巴,哈著氣,劉獒說道:“快叫兄長!我是你兄長!”,小家伙張嘴笑著,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說些什么,劉獒抬起頭,看著姑姑,問道:“他有名字麼?”
“當然,兄長給他取了名,喚作棣。”
“弟?哪個弟?”
“哎,我也不知,你可去問你阿父!”
“好吧”劉獒沒有再多說什么,饒陽看了看周圍,低聲問道:“你阿母他如何啊,我許久都未曾見過她了”
“她還是悶悶不樂,我昨日去拜見,她也沒有與我相見”
“唉,你還是多去看看你阿母”饒陽只是吩咐了一句,便沒有再多說。
“哦,對了,你那個伴讀最近如何了?”
“孔明?孔明還好,就是先前被師君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