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奪舍了魔皇

99.你們的資格

“陳教主所言不錯,如今,燕首座即便肯出這一劍,我卻不愿接了。”王健看向上方的陳洛陽:“心中有掛礙,使不出這一劍的奧妙。”

“所以,你來幫忙除去這掛礙?”陳洛陽語氣漫不經心:“不自量力。”

王健言道:“假使真的見不到燕首座那一劍,確實可惜,但正因為陳教主你,才有這極致的一劍,你是源頭,和你交手,我或許也能體會道燕首座苦心孤詣創出那一劍的感受了。”

其語氣始終平靜。

王健正視陳洛陽:“勝敗,死亡,我都不介意,只希望領略劍道最極致的輝煌,最曼妙的道理,哪怕這條人生路很短,也無憾。”

說罷,他不急不緩站起身來,面對陳洛陽。

“坦白說,我反倒更擔心另一點。

我不知道你同閣主一戰后,借助了什么辦法能比閣主更快恢復,但目前看來,陳教主你恐怕還沒有徹底康復,沒能恢復巔峰狀態。

現在的你,還是那個令燕首座拼命追趕的魔皇嗎?

相較于我的勝敗生死,我更關心,我能從眼下的陳教主你身上感受到令那一劍誕生的壓力嗎?”

“錯。”陳洛陽表情比王健更平靜:“死人,當然無法挑戰下一個對手,但即便本座開恩留你一命,你依然無法如愿。”

王健皺眉。

“你幫你的對手找到了心中掛礙。”陳洛陽語氣漫不經心,淡然問道:“你自己呢?”

王健面無表情。

陳洛陽見狀,反而心中長出一口氣。

面前這位劍帝,身上有一個矛盾之處。

他醉心于劍道,專心致志,一以貫之。

陳洛陽相信,對方愿意,且樂于奉獻畢生于劍道之上。

其劍道,是心無旁騖的無情之劍。

天風海雨,我自飄搖。

沒有妻妾,沒有兒女,也幾乎沒有朋友。

如果這是一位孤身單劍走天涯的獨行劍客,陳洛陽不會感到違和。

但王健不是。

他是東海王氏家族的家主。

東海王家,直系、旁系子弟輕松上千。

這么一大家子,不論是地位榮辱,還是身家安危,某種程度上來說,全都系于家主王健一身。

哪怕按照魔教收集的情報反映,王健這個家主只在大事上掌舵,幾乎不插手王家日常事務,但魯州和東海幾乎相當王家獨立王國,任誰都知道,關鍵就在他身上。

不說別的,若不是這位劍帝,四年前夏帝打壓世家的那場風雨,沒那么容易結束。

用熱血點的說法,有些人的劍是為了愛為了守護。

背負的東西越多,反而越成為其動力,使之越發強大。

但是,王健的劍,顯然不在此列。

他的劍,倒也不是走殺戮滅絕的路數。

更多是他觀海潮練劍,體味大自然的風雨無情。

臺風海嘯之下,驚濤拍岸,不會因為某個特別的人而繞道或者減輕。

同愛跟守護不沾邊。

他現在這樣背負起身后一大家子人,與其自身劍道相悖。

通過方才交談,陳洛陽再次確認其劍道未改。

那么就是因為某些原因,這些掛礙,王健一直不曾割舍。

陳洛陽相信,王健很清楚其自身問題。

“你劍上枷鎖,你自己斬不斷,莫非要本座代勞?”他淡漠的與面前這位劍帝對視。

王健眼睛瞇縫起來。

大殿內,溫度陡然降低。

空氣變得潮濕,仿佛有風聲回響。

這位劍帝自現身以來,情緒第一時間出現波動。

陳洛陽努力穩定自身心境。

面上神態悠然,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

“這就不勞陳教主多慮了。”王健輕聲說道。

陳洛陽隨口言道:“你此前進步,不論什么境界,都是兩年一個腳印,從不曾晚,如今卻停滯不前,原因你自己清楚。”

王健沉默不語。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

某種角度來說,王健這種境界提升速度其實很不正常。

任何人習武,都是先快后慢。

境界越高,提升越不易。

以王健開頭幾境的提升速度,他后面進步快得不正常。

以他后面幾境的提升速度,則他前面進步慢得不正常。

或許,前面的“慢”,造就了之后的“快”?

陳洛陽一邊暗中觀察王健,一邊飛速轉著念頭。

他徐徐說道:“舍本逐末者,最是愚不可及。王健,本座欣賞你的勇氣膽魄和對武道的虔誠追求,但現在的你,沒資格成為本座的對手。”

王健心情平靜下來,聽了陳洛陽的話,并未動怒。

對一個年紀不足自己一半的年輕人,如此居高臨下點評自己,王健也沒有過激反應。

他心平氣和,坦然說道:“讓陳教主見笑了,我一生學劍,只為領略劍道的極致,卻不曾想過自己要變成一柄劍。

我始終還是人,一些人之常情,在所難免。

昔年承老家主之情,才有今時今日的我,接過一副擔子,也是理所應當。

這并非枷鎖,我更愿意稱之為磨劍石。”

“是什么,你自己清楚。”陳洛陽略帶幾分玩味的神情,打量王健:“本座眼下對你的劍道,有幾分興趣了,不過仍不是現在的你,你還有待磨練,希望將來不會讓本座失望。”

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他微微搖頭:“修哲昔日敗于本座手下,常聽聞他臥薪嘗膽,勤學苦練,所以本座給他第二次挑戰的機會,可是結果……”

陳洛陽臉上,有淡淡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王健平靜說道:“修哲是修哲,我是我。”

陳洛陽看得出對方戰意沒有消失。

果然,這樣的人,不會輕易為幾句話所動搖。

不過,為了自己的后續手段,該有的前戲鋪墊還是必要的。

面對王健,他淡淡一笑。

“你已經讓本座失望了。”

王健皺起眉頭。

陳洛陽掃了王健一眼:“你想著為你的對手清除心頭掛礙,但你需要先明白一件事,你們兩人中的勝者,才有資格挑戰本座。”

他伸手,手指在旁邊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你的對手,已通過最初的考驗,你呢?”

王健視線,落在陳洛陽手邊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