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如同一只撒歡的豹子一般,手中的長槍吞吐,猶如毒蛇的信子一般,每一次的閃爍,都會帶走一名魏博兵的性命,數名魏博軍官眼見著柳如煙長驅直入,驚怒之下縱馬上前阻擋,但在柳如煙的面前,竟然難有一合之將,隨著這些拼命的軍官被柳如煙挑下馬來,魏博軍的這個營盤,終于還是亂了起來。
從最開始,魏博兵出現了判斷失誤,便已經注定了他們現在的結局。他們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右大營的神策軍居然是這樣的不堪一擊,連稍稍阻攔一下這支沖陣的騎兵也沒有做到,只要這支騎兵在右大營里被阻滯上半柱香的功夫,就足夠他們組織士兵,組成軍陣,依靠大營內里的設施,只要軍陣一成,必然就能讓這些騎兵無可奈何。
但右大營一觸即潰。這支武威騎兵如同水銀泄守一般沖進左大營的時候,這里的重新組織戰陣的行動還只完成了一半,正是最要命的時刻。
眼前一堆大火之上架著的一口鐵鍋里,水正自燒得滾開,柳如煙長槍探出,竟然穩穩的將這個鐵鍋給挑了起來,眼角一瞟右前方的那些正在惶恐后退的魏博兵,輕蔑地一笑,手腕一抖,鐵鍋平平地飛了出去,準確地在這些人的頭頂之上傾覆,躲無可躲的這些魏博兵,頓時被燙的鬼哭狼嚎。
柳如煙縱馬而過,跟在她身后的小蟬等人卻是紛紛伸出長槍,將火堆里燒得正旺的火棒給挑了起來,砸向了周圍的帳蓬,草垛等一切易燃之物。
騎兵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火光熊熊,整個左大營內里,哀鴻遍野。
狂怒的朱友文帶著麾下銜尾急追柳如煙。
在他剛剛沖進魏博大營之內的時候,卻是如他所愿,正好撞上了殺回來的柳如煙。
朱友文并沒有見過柳如煙。
兩相一照面,倒是讓朱友文吃了一驚,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連踹了他兩個營盤的敵軍主將,竟然是一個女的。
而且還不止一個,沖在最前面的數名敵騎,居然都是女的。
羞惱之下,朱友文提槍便刺。
不過對面的柳如煙顯然比他的動作要快得多,朱友文的槍剛剛舉起來,柳如煙的那支青色長槍已經帶著風聲刺了過來。
朱友文驚怒之下,橫槍一架。
青色長槍猛然彈起,然后便如同一根棍子一般徑直砸了下來。
朱友文大喝一聲,兩臂撐直,架過了頭頂,一聲悶響,著力之處,卻并沒有朱友文想象中的那般巨力。這一架讓全力而施的他,大半力道施在了空處,一時之間,胸腹之間是說不出的難受。
但讓他最沒有想到的是,這支青色的長槍砸在他的槍桿之上時,前半段居然如同蛇一般的彎曲了下來,砸向了他的腦袋。
大驚之下,猛然偏頭,矛鋒帶下了他的頭盔,緊接著又挑飛了他肩甲之上的獸頭,朱友文只覺得唰地一下,背心里浮起了一層冷汗。
雙馬交錯而過。
又是一槍長槍迎面戳來,朱友文狂喝一聲,身體扭動,將刺來的長槍挾在了胳膊之下,另一只手將長槍當成了鞭子抽向了對手。
被夾住了長槍的小蟬當機立斷地松開了長槍,反手拔出了馬鞍旁的短矛,狠狠地扎向了朱友文。
兩馬瞬間再次交錯,小蟬一槍扎了一個空,身后卻傳來一聲慘叫,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小蟬的眼睛立時便紅了,那是她的一個好姐妹,是柳如煙的四個貼身丫頭之一。
她尖厲地叫了出來,左手也拔出了一根短矛,一個大仰身,整個人幾乎倒貼在了馬背之上,避過了橫掃而來的一刀,左手的短矛狠狠地捅了出去,卟的一聲,短矛從對方肋下鐵甲的連縫之處捅了進去,兩馬一錯開,隨著短矛被拔出,一股鮮血卟的一聲便噴了出來,
柳如煙勒馬掃視著戰場,隨著朱友文率兵進入到左大營,城內的敵人也在源源不斷地涌出,這一次的突襲也就到此為止了,她摸了摸胯下的戰馬,身上已經有了一層汗漬。
“走!”她輕喝一聲,帶馬向著外面沖去。
看到對方想要脫離戰場,剛剛險象環生的朱友文哪里肯輕易放過,率領隊伍便緊追而出。
雙方一前一后,跑了不過數里地時,朱友文卻是猛然勒停了馬匹。
因為在前方,千牛衛的主力隊伍,已然近在眼前了。
陳炳,褚晟一左一右,屠虎居中,五千千騎衛騎兵如同潮水一般涌來,與柳如煙匯合在了一起,向著樂安方面而來。
朱友文打馬回身便走。
剛剛的戰事雖然激烈,但卻只是開胃小菜,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大餐呢!
回到樂安城下的朱友文,以他的中軍大旗為基準,伴隨著隆隆的鼓聲,城內城外的兵將開始向他聚集而來。
縱然被柳如煙連踹了兩座大營,人員的損失卻并不是太大,右大營死了千余人,左大營的魏博兵,傷亡加在一起,也不過千余,其中很大一部分倒是混亂之中自相踐踏而受傷或死亡的。
對方五六千人,全都是騎兵。
而自己這邊,小三萬人,三千騎兵。拋開那些戰斗意志很可疑的神策軍,宣武軍和魏博軍便有兩萬人,堂堂正正的對壘,朱友文非常有信心能擊敗對手。
“那個女將是誰?”看著對方中軍大旗之下,那個身著無比顯眼的紅色戰甲,剛剛與他交過手,險些兒便要了他老命的女將,朱友文側頭看著神策軍的一名降將。此人叫姚剛,來自長安城,應當對這支千牛衛比較熟悉。
“該當是李澤大將軍的夫人柳如煙!”姚剛有些遲疑不定。傳聞自然是聽到說一些的,但在長安,柳如煙這種身份的存在,也不是他能隨便接觸到的,更別說其它的一些秘密了。
“看來就是她了。”朱友文興奮地道:“果然是一只雌虎,不得了。不過叔父可是最喜歡這樣的別致不一樣的女子了,傳令下去,誰能生擒柳如煙,賞金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萬兩賞金,足以讓最怯懦的人也鼓起那不多的血勇了。樂安城上城下,隨著朱友文的這道軍令,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遠方的身著火紅戰甲的女將。
沒有什么過多的試探,陳炳攻左,褚晟擊右,兩人各率一千五百名千牛衛向著樂安城下發起了猛烈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