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始終對陽子狠不下心來,甚至看著她在裝傻充愣都沒辦法生氣——她總是特別乖巧,乖巧到讓人心疼,對著她連聲色俱厲都辦不到。
他無話可說了,而陽子跪坐在他身前,又忙著給他拿茶點吃,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小聲說道:“歐尼桑不用這么緊張,我從沒想過勉強歐尼桑做任何事,也不會生冬美姐姐和雪里姐姐的氣,我知道她們都是好人。我只是回名古屋生活了,想離歐尼桑近一點,偶爾也履行一下做妹妹的責任……要是歐尼桑覺得我礙事,我可以現在就回家。”
北原秀次還是無話可接,他當然可以大手一揮就讓陽子滾蛋,從此不相往來,但事情不能那么辦啊!
找了女朋友,妹妹就不要了?這什么狼心狗肺的哥哥!
不能再傷害她了,但讓她在這里,會不會將來傷得更重?但不讓她在這立馬就會受傷害……這不成了死循環了嗎?左不行,右也不行的……
現在陽子擺出一副好妹妹的姿態,別的事絕口不提,有很多話他也不方便再次主動挑明,只能留待以后慢慢開導了,總不能妹妹犯點倔,馬上就臉一翻開始喊打喊殺吧?
陽子在他心里終歸還是自己人,屬于一定要保護的那種。他想了又想,最后嘆了口氣,明知道陽子是在以退為進,還是妥協了,略過了這話題不再提,轉而關心地問道:“你現在住在哪里?有人照顧你嗎?”
神樂治綱不太可能搬過來,要是陽子一個人的話,不行他在附近租間小公寓,讓陽子住到福澤家閣樓上去,全是女孩子生活比較方便(秋太郎才四歲,沒性別),冬美照顧人也有一手,想來這樣比較穩妥。
陽子努力忍著,盡量別讓臉上的笑容太明媚——軟綿綿的歐尼桑啊,只要別和他硬擰著來,他總是特別好說話的。
她淺淺笑著答道:“就在隔壁,祖父把那里買下來了,還派了一些人跟著我,生活不會有問題的,歐尼桑不用擔心。”
“隔壁?以前的果子鋪?”
“是的,祖父可能也不太放心我,想讓我住的離歐尼桑近一點。”
北原秀次看著陽子一直微笑的小臉,砸吧了一下嘴,又說不出什么了——只要陽子一天還認他這個哥哥,他自認為還是有照顧陽子義務的,那住得近一點確實沒什么問題,但這味道總是哪里不太對的感覺。
不過這有錢就是厲害,商業街的鋪子直接改成閨房繡樓了,太奢侈了吧?
陽子看他又沒聲了,馬上主動出擊,關心地問道:“對了,歐尼桑住在閣樓上生活方便嗎?我那邊空房間很多,要不要搬過去住?”
北原秀次連忙拒絕道:“不用了,生活很方便。”
陽子也不介意,只是笑,而這時門猛然被拉開了,雪里拎著個大包袱樂呵呵道:“聽說陽子醬來了啊!”
她這是打完棒球回來了,小臉紅撲撲的,陽子馬上轉身甜甜的打招呼:“雪里姐姐,歡迎回來,好久不見了。”
雪里摸了摸腦袋,哈哈笑道:“確實好久了。”
陽子微笑不語,雪里姐姐還是以前傻傻的樣子!
現在雖然是“情敵”了,但她對冬美和雪里還是和以前一樣親熱和尊重——攻擊是沒用的,只會把她們更推向北原秀次,她其實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北原秀次的人,不會傻到犯這種低級錯誤。
雪里又和陽子說笑了幾句,問了問她東京有什么好吃的,這才轉頭看向了屋角,那邊百次郎瞬間背上的狗毛都立起來了,毫不猶豫馬上歪倒在地,舉著一根小短腿露著白肚皮,一臉訕笑,直接認慫——不是為了保護一號主人,真不想見這個女魔頭,太嚇狗了。
雪里過去蹲下,戳了戳它的肚皮,樂道:“汪醬,你也好久不見了,怎么肥成這樣了,一腹大便便。”
八貍看到老大來了,也不敢擺愛搭不理的樣兒了——其實它是不明白百次郎這呆狗想干嘛,大家品種都不一樣——它趕緊端端正正坐好,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雪里一口把它吞了,好在雪里在逗百次郎,似乎今天沒有督促它往八百八貍進化的意思。
那邊北原秀次看雪里和百次郎打過招呼后才問道:“雪里,鈴木人呢?她今天去社團了嗎?”
反正是沒上課,人也不在這里。
雪里逗了逗百次郎就失去興趣了,她和陽子關系不錯,也不好意思吃她的狗,那樣沒義氣。她過來坐下了,揪了揪腳上的襪子說道:“乃希醬好像又去關西了,應該快回來了吧?她說過要回來吃晚飯的。”
“還是為了報名的事嗎?”
雪里伸手摸了茶點住嘴里塞去,含糊道:“應該是吧,好像有點麻煩。”
陽子在旁好奇問道:“雪里姐姐真準備去打棒球嗎?”她不懂棒球,但也知道女生一般很少有打棒球的,頂多也就看看。
“是啊,陽子醬!”雪里吃了塊點心,哈哈笑道:“乃希想讓天下所有人都記住她的名字,我答應幫她了,我要帶她去甲子園!秀次也答應幫忙了,應該沒問題的。”
她說得很隨意,但背后“義氣”兩個大字若隱若現,是真準備這么干了,而陽子有些吃驚,向北原秀次說道:“歐尼桑,你也要參加比賽嗎?”
這個以前北原秀次沒向陽子提過,他屬于半幫忙半娛樂的性質,對棒球比賽并不是多重視——他醫術技能馬上升階了,到時幫鈴木乃希好好調養一番,不說讓她活到六七十歲,但怎么也不可能讓她二十幾歲就掛了。
鈴木乃希這妖精拼命折騰,就是覺得她活不長,所以想活得格外精彩一些,想來她要是能活到五十歲,估計就對甲子園沒那么重視了,馬上改變心意,想著回家攥權,奪回全部家產。
但他確實也答應了陪著胡鬧一場,便對陽子點了點頭,而陽子想了想,說道:“上次歐尼桑說了雪里姐姐報名困難后,我也和祖父說過了,祖父說過要讓老朋友幫幫忙的,也不知道辦了沒有,我打電話問問他。”
她說著就掏出了手機,很是熱心——她被人拐走時,是鈴木乃希組織的營救以及提供的車輛,而更是雪里把她搶回來的,她覺得有必要回報這份人情。
這人情沒還給雪里的話,她也不太好意思加入戰團爭搶她的歐尼桑。
她一個電話就打過去開始使喚她爺爺,而神樂治綱似乎在忙著,只是簡短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她放下了電話,笑道:“祖父已經和幾個老朋友打過招呼了,不過他說晚上再催一催,應該沒問題的。”
北原秀次笑著道了聲謝,也沒怎么放在心上——這種事對神樂治綱那種人來說,八成就相當于過家家吧?
他不關心這件事的成敗,起身笑道:“陽子,想吃什么,我要去做飯了。”
陽子馬上就把棒球的事丟到了腦后,跳起高興叫道:“只要是歐尼桑做的,我什么都喜歡!”
北原秀次想了想,笑道:“那吃壽喜燒怎么樣?”
陽子用力點頭,口水開始分泌:“好的,歐尼桑!”這是她最愛吃的料理了,有家的味道。
雪里也在旁邊猛點頭,吞著口水道:“秀次,多來些牛肉和豆腐……用凍豆腐,那個好吃!凍豆腐吸滿了湯汁,一咬,特別特別好,其樂無窮!”她說著還順手拖過了剛才丟在一邊的大包袱,“秀次,這是你要的八重櫻,不要忘了我的櫻花水信玄餅。”
北原秀次接過包袱一看才記起來,雪里想吃櫻花。他頗有些無語,這女朋友腦子里只有吃,就這忘不了,把這精神頭兒放到學習上,不早就成學霸了?
他應了一聲就拎著包袱就往廚房去了,但走了兩步發現陽子跟在他身后,不由奇怪問道:“跟著我干什么,陽子?”
“給歐尼桑幫忙啊!”
北原秀次一笑:“不用,你今天是客人,只等著吃就好了。”
陽子搖頭笑道:“我才不是客人!”
她不肯回去,堅持跟著北原秀次進了廚房,而春菜已經在忙了,她剛才換完了熱茶就回了廚房,平時她都是一直默默干活,現在也不例外。
春菜見到北原秀次來了,連忙給他拿了圍裙,而陽子也要了一件小圍裙扎在腰上,自顧自跟在北原秀次后面洗手,看樣子非要幫忙不可。
等北原秀次拿好菜刀,哼哈二妹分立左右,頓時感覺微微有點牙疼——這自家吃飯,兩個幫廚也太夸張了吧?
不過也行吧,手心手背都是肉,讓這倆誰離開都不合適!他直接開始下令,切牛肉的切牛肉,刷鍋的刷鍋,頓時三個人都忙起來——壽喜鍋沒什么麻煩的,春菜料理起來都不會多眨下眼,對他來說更沒難度,那玩意就是一個牛肉火鍋,只是不現涮現吃而已,就是水信玄餅準備工作有點繁瑣。
水信玄餅當前在日本正流行,算是一種新開發出來的糕點,或者說是新改良出來的小食品,被稱為日本最溫柔的美食。
它的前身是信玄冰,是以糯米粉為原料制成的一種茶點,白白柔柔略有透明,而改良后原料換成了瓊肪、白涼粉、冰粉、果凍粉等等,制成后通體透明如水珠,中間再點綴花瓣、果粒,猛一看像是工藝品琉璃球,讓人不敢相信可以入口。
這是一種高顏值的點心,很討女性歡心,北原秀次打算多做一些,一部分家里吃,一部分拿去宰客——這東西其實成本極低,主要是工序有點麻煩。
他調好了糖、白涼粉,然后小心灌入模具,以便能凝固成球型,然后置入櫻花瓣開始放置——當季的八重櫻直接吃就行了,要不是花期就只能用鹽漬過的,那個有點發灰不好看。
他一口氣做了兩鍋,一鍋白涼粉當凝固劑,一鍋用了瓊脂。后面一鍋他準備拿去賣,灌好后直接放入了冷藏室,轉身又去炒黃豆粉,熬黑糖漿,調蜂蜜糖,過會兒好拿水信玄餅蘸著吃——50:1的比例,水信玄餅就是一包水,單吃那玩意可不行。
陽子在他右手邊切著蔥段,為壽喜鍋備料,不時看他一眼,忍不住面露微笑——又回到以前了,這樣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