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不要了,當初是我豬油蒙了心,我就不該琢磨別人的東西,這回運氣好,遇到陳掌柜你這樣的仁厚人兒,算是逃過一劫,今后我再也不敢了。”孫明祖還以為沈隆是在嚇唬自己呢,連連擺手道。
“呵呵,明祖,你放心,我說這話可不是嚇唬你,而是真心實意地問你!”沈隆安撫道,“做生意么,看到別人的方子好就有想法這也是正常的,只不過你的手段有點上不了臺面而已,你要是能找些好手來把我的方子破解出來,那我還敬你是個人物!”
“陳掌柜你的手藝可是這個!”孫明祖豎起了大拇指,“說實話我也不是沒想過啊,只是手下的人不得力,實在是琢磨不明白你的方子到底是怎么弄得。”
“這點其實不算啥,別說德國人、英國人了,就算是小日本想要弄明白我的方子也不是啥稀奇的事兒。”這是科技水平的碾壓,一個人的小聰明是沒辦法同一個成熟的體系抗衡的,除非這人開了掛。
日本人往中國銷售坯布,而沒有銷售染好色的成品布,那可不是因為他們做不到;而是由日本當下實行的政策決定的,白坯布屬于出口工業中的棉紡絲織類,可以得到政府的支持,不僅稅率極低,政府還提供資金方面的支持,所以日本的紡織業發展很快;而染色布和印花布就屬于民用工業品,政府并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少了稅收上的優惠,日本的成品布運到中國來,在成本上就競爭不過本土布了,商人么,都是逐利的,沒了利潤空間,他們自然就不會往中國銷售成品布了,才能讓沈隆和孫明祖他們滋潤地開染廠賺錢。
不過這些錢也賺不了多長時間了,等十來年后日本占據了東北,他們就開始向中國銷售成品布了,那時候孫明祖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孫董事長的之前派人送信給我,說以后有事元亨大華商量著干,我看這事兒就挺好么!元亨是青島頭一號染廠,孫掌柜又是這一行的老前輩,人脈廣威望高,我們大華雖然初來乍到,但是我們的技術好;咱們兩家一家有技術,一家有門路,合起伙來才能賺到更多的錢。”孫明祖對大華也并非全無用處。
“陳掌柜真愿意把方子拿出來?”賈思雅聽懂了,這要是真的,對元亨來說可是大好事兒了,但是她也明白,天下就沒有白吃飯的道理,于是連忙問道,“大華有什么條件?”
“對對對,咱們兩家合起來肯定比互相斗要好。”孫明祖也明白了,連忙問道,為了這方子他愿意給賈思雅一成的股份,由此可見他對這方子的重視,原本他已經熄了這門心思,但聽到沈隆的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咱們原先斗,估摸著是怕大華搶了元亨的生意;但是孫董事長有沒有想過?青島才多大的地方?就算把市場都占了又能賺到多少錢?在這上面您可比不上周學熙周老先生!人家瞄準的可是全國市場,上青天,上青天,咱們青島紡織業這么發達,一點也不比津門、魔都差,咱們完全可以做全國的生意么!”沈隆豪情滿滿地說道。
“六子,哦,我年紀比你大,就托大叫你六子好了;你以為我就沒想過啊?但是想把布買到全國實在是太難了!”孫明祖嘆了口氣,“我眼下最多也就能顧得到東北、津門、山東這幾個地方了,再遠咱就不認識人了,而且現在兵荒馬亂的,貨運遠了,稍微出點岔子,那就是血本無歸啊!”現在做生意的風險可不僅僅來自商場上。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咱們有這個想法,遲早能找到解決辦法!”說了這么多鋪墊,沈隆終于開出了自己的條件,“我們大華現在就一個染布槽子,就算一年到頭不停工,也生產不了多少布,別說東北、津門了,能喂飽青島就不錯了;這么好的方子,一年就拿出來這么點布,實在是有些可惜,所以給元亨也不是不行!”
“陳掌柜的,你說,有什么我們元亨能做到的,我們絕不含糊!”孫明祖馬上拍著胸脯許諾,只要能把方子弄到手,花再多的錢也值啊。
“我不要錢,大華雖然比不上元亨,但也賺了點錢;大華現在缺的是孫掌柜您這樣的門路啊!”盧家駒原本是大少爺,這就不用說了;陳六子以前一直窩在周村,他的人脈只局限于鄉下的小布商,要想把貨賣到更遠的地方就有些吃力了。
總不能一直靠到渤海大酒店攔截孫明祖的客戶吧?你只有一個染布槽子的時候還能這么干,要是工廠規模擴大到兩個槽子、三個槽子,乃至和元亨一樣四個槽子呢?而且現在做生意可不是光產品好就行了的,你得到什么地方都能找到門路。
“你是說用方子換銷售渠道?”孫明祖終于明白了,這下他又陷入糾結之中,這些門路、人脈可是他經營多年得來的,大華現在都這么厲害了,再要得了這些路子,那可真就和他們的牌子飛虎一樣,如虎添翼了。
“嗯,賈小姐的本事我是領教過了,關東軍里面都能找到人,要是賈小姐愿意幫我們賣布,那可是大好事兒啊!”沈隆點頭道,“到時候咱們元亨大華合力,試問東北、山東、津門還有那個染廠能和咱們較量?”
要是能拿到大華的方子,棧橋牌的銷量肯定還能往上翻好幾倍,而且這么好的布價格肯定還得往上漲,照這樣算的話,把自己的銷售渠道和大華共享也不虧啊!畢竟他們才一個染布槽子,我們元亨可是有四個,生產能力相當于大華的四倍。
“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元亨也愿意和大華合作。”孫明祖和賈思雅交換了個眼神,然后緩緩說道,“不過,陳掌柜就這么放心我?不怕我拿到方子之后不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