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登記的下一位難民看起來是一位女性,她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獸皮帽,衣著與其他的難民一樣略顯破舊,臉上也沾著一種像是煤炭一樣的痕跡。
但她的瞳孔是深藍色的,這和斯卡雷民眾的瞳色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
“你為什么要穿這身破衣服?”
路城說出的第一句話讓那位女性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她原本想要開口說的話也哽咽在了喉嚨里面。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她很快反應了過來,聲音之中充斥著疑惑。
“我記得你,是坐著第二趟四號車來的,那時候你身上的衣服可沒這么破舊。”
路城不止記得她,對難民中所有比較突出的存在都有深刻的印象。
這位女性給路城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是因為她是所有難民中著裝最好的幾位之一,也就是說在來之前她并不是什么難民而是一位貴族。
可她來到這里登記的身后卻換上了這一身破舊的衣物。
“我是一位商人之女,我父親讓我這么穿的,父親害怕我們在路上被劫持。”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慌張的情緒,聽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你的父親?”
路城的這聲詢問之下,又是一位同樣打扮襤褸的老人從帳篷后走了出來。
這位老人路城當然也記得,可在斯卡雷王城時,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可不像是父女。
不過路城并沒有戳穿她的這些小幌子,只是按部就班的詢問起了這位女性的姓名。
“南希。”她很直接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們的職業是商人,但看你們的外表不像是斯卡雷的人?”
路城目前所獲取的地圖只有斯卡雷國境內的地圖,其他王國的地圖,人文風貌這些還需要進行調查。
可斯卡雷的民眾大多數都是黑發赤瞳,他們的發色卻是淺金色的瞳孔也是深藍色。
“我們是修恩哲來王國做魔紋布生意的商人,血晶獸爆發的時候被困在了斯卡雷王國快一年的時間。”
她的一連串說明聽起來根本無可挑剔,路城再次確認過了她父親的身份之后,將登記完的數據輸入了電腦檔案當中。
“七營三號床和四號床,這是你們儲物箱的鑰匙,還有你們的身份證明。”
路城將鑰匙和身份證明交給了這兩位父女,讓一位軍人帶著他們離開了營地。
“要監視他們嗎?”鐵環在一旁低聲問。
“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營地的監控需要建立了水力發電機之后才能持續運轉。”
路城能感覺到那位叫南希的女性在掩飾著些什么,可路城并沒有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一種敵意。
“下一位。”路城現在需要將精力放在難民登記上。
“南希殿…”
“你現在應該直接稱呼我名字,父親。”
南希剛拿著那兩串鑰匙走出了登記的帳篷,她身旁的那位老人就忍不住開口想說些什么,但很快就被南希給打斷了。
“南希,我的孩子…血晶獸的災難已經消退了,為什么你不回修恩哲來王國?有很多人在擔心你的安危。”那位老人的聲音充斥著不解和擔憂“而且我們無法確定這群人聚集這群難民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擔心的原因,父親。”南希緊緊的跟隨在替她們引路的軍人身后,同時小聲的對身旁的老人說“按照我們的歷史,軍隊聚集他國的難民無非就是奴役他們去工作,但如果他們真的幫我們當成了奴隸,會那么費勁的搶救我們嗎?”
“這…”
老人一時之間有些啞口無言,在斯卡雷王城期間他是親眼看著這些手臂上帶著紅色十字的軍人,將一位又一位身負重傷的難民從死亡線邊緣拉回來。
“還有他們給我們的食物可不是給奴隸吃的。”南希說。
“那他們聚集這么多難民有什么意義?單純出于好心的話也太愚蠢了。”
這位老人的真實身份實際上是身邊那位女孩的管家,作為管家他在年輕時也擔任過士兵一職,所以他清楚明白難民淪落到他國的手上最好的結果就是變成農奴,最差的結果就是變成牲畜不如的奴隸。
“也許他們就是出于好心?”
南希說到這里的時候,那位軍人已經帶他們來到了他們居住的帳篷。
由于語言不通的原因,軍人只是對他們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南希看懂了這個手勢略微點了點頭,她拉開了帳篷的門簾走了進去…第七營是一個小帳篷,總共能放下五張上下床,第一張床已經被之前的德里克兄妹占據了,南希和她的老管家成為了這兩兄妹的鄰居。
“你們好!”
德里克的妹妹塔塔整個人精神充沛,看見南希走進來之后很熱情的向著對方打了個招呼。
“你好…”南希也向著對方打了個招呼,但塔塔還沒和南希說上一句話就跑到了帳篷的另一側和其他人打起了招呼。
“對不起。”德里克向著對方道了個歉“我的妹妹因為能睡有棉絮的床所以有些興奮。”
“沒事。”
南希沒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坐在了屬于自己的那張床的下鋪。
“父親,這可不像是奴隸住的地方。”
南希用手觸碰著柔軟的綠色床墊,還有那一層柔軟到整個人仿佛要陷下去的棉被。
要是這地方真的是給奴隸住的場所,想要一張床簡直是奢望,更別提這種干凈整潔還軟到不行的棉被了。
“這…我還是想不明白,他們應該是異國的軍隊。”
那位老管家看了一眼門簾外面,發現那些軍人離開之后壓低聲音對南希說。
“他們真的想要入侵遠南領域的話應該很需要人手,斯卡雷的女王應該是將這些人當成了奴隸賣給這些軍隊了才對。”老管家說。
“這處名為帳篷的居所連一個門都沒有,他們真要奴役我們,將我們安排在這里居住真的不怕我們跑了?”
南希試圖用言語說服這位過于緊張的老管家。
“那怕遠南最強盛的遠南帝國也需要大量的奴隸支撐,特別是在新的地區開拓領土的時候,無論是田地的耕種還是礦物的開采,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如果他們國家所有的民眾都是自由民…那未免也太…”
“太昂貴了是嗎?”
南希知道養育一批自由民和養育一批奴隸需要付出的代價,對統治者而言奴隸就只是物品,不需要顧及他們的感受,他們所有的一切就是統治者所有的一切。
但統治者想要從自由民身上榨取利益還需要通過稅這種麻煩的東西。
“如果這個國家強盛到足以養活那么多人呢?”南希問。
“像是格曼西斯秘法會那種小國倒是有可能,但如果是遠南帝國那種人口上千萬的大國是不可能的。”
老管家搖了搖頭,在他的觀念中那群綠衣服的人來自于類似格曼西斯秘法會的組織,一半的人都是掌握著強大魔法的施法者,另一半則是負責后勤的普通人。
“這也是一種可能性,但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南希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身份證明后面的‘注意事項’。
這些注意事項是用通用語手寫出來的,但兩張身份證明上的字跡卻是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不同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完美的復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