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興的,醫院的上上下下都高興,今年不發粉條了。
也有不高興的。
“茶素醫院今年發了好多東西。”
“米面油和粉條,他們還能發什么?”
“切!知道什么啊,我小姑子在醫院當護士,她們水果就發了四箱,全是熟透的南方水果,芒果那個甜喲,紅毛丹吃的我家兒子都不回家了。這都不算什么,還有海鮮,你吃過多大的八爪魚,小孩頭大的八爪魚,里面全是黃,哎呦,都不能說,一說我就流口水。
你們知道嗎?這些海鮮都是空運來的,她們的張院還說了,過年值班發三倍工資和紅包。嘖,嘖,嘖,再看看我們的領導!”
政府婦聯中,這位熟女剛開始還是對著自己的鄰桌說,說著說著就開始對著整個辦公室的人說。
“看看我們發的什么,這是什么玩意啊,這能叫粉條嗎,放盆里都不用熱水,自來水一泡就稀塌了。這比方便面都特么爛!”
大家議論紛紛,然后一個辦公室連著一個辦公室如同風一樣吹遍了整個大樓。
“領導,茶素醫院他們太不講團結了。”主管衛生的領導生氣的在茶素老大辦公室里埋怨。
“哎,你說怎么辦,現在人家也不歸咱管,不過他們這樣發年貨,也不對啊。你讓我們怎么辦?你問問財神爺,他現在手里還有多少錢。哎,多發點吧,不然隊伍都不好帶了。”
茶素老大也憂愁。
說實話,有時候當一個窮地區的老大,其實也不是那么好當,如果地區里面有個鶴立雞群還不受管的單位,就更憋屈了。
比如每年的煙草公司,人家也是省管,雖然就在當地開煙廠,可你家不怎么搭理當地的政府,人家的福利,都說不成,發肉都是半扇豬肉,就是一個豪。在煙草公司附近的企業,嫉妒都嫉妒死了。
好在茶素沒煙廠,也是奇了葩,賣煙,還是壟斷的買賣都能給弄倒閉讓別人給兼并了,也是沒誰了。
“咱買個冰柜吧?”薛飛的老婆憂愁的望著這些水果和海鮮,她哥哥們都回家過年去了,在茶素,他們連個親戚都沒有,想送都送不出去。送給旁人,又舍不得,這么貴的東西。
冰箱里早就已經裝的滿滿的了。
“行,你決定。”薛飛二大爺一樣,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想著什么。
“現在買肯定貴,過完年便宜點。你說今年咱們去給張院拜年嗎?”
“去,肯定要去。”薛飛對于老婆跳躍的思維已經習慣了。而且他在家啥活都不干,只要不打麻將,他老婆就是慈眉善目海螺姑娘,他想躺著就躺著,想趴著就趴著,怎么樣都行。
“送點啥呢,張院不喝酒不抽煙,他怎么沒個愛好呢!”薛飛老婆犯愁了。
領導沒愛好也是個麻煩事情。
不光薛飛老婆犯愁,其他人也一樣。
“你們張院這么年輕,就一點沒愛好?”老陳的老婆也收拾著醫院里發的年貨,和老陳聊天。
“有,愛吃,愛車,愛玉器!你舍得送,他還不敢收呢。行了,你一天琢磨什么呢。”老陳不樂意的說了一句。
對于張凡他太了解了,而且他不太愿意和老婆說張凡的事情,有些事情,是他的秘密。
馬逸晨家,“快去給你師父送兩瓶酒。這是我從三川酒廠帶出來的,都沒商標。”
“不會是假酒吧。”馬逸晨一邊啃著肉骨頭,一邊對他老子說。
他太知道他老子了,不買貼牌的茅臺和五糧液,他能在茶素買好幾套房子嗎。
說實話,過年了,高興,大家喝點吃點,但也沒必要追求一些所謂的奢侈品。
比如說茅臺,這玩意是喝的嗎?就算是喝的,也喝不了真的,好多一年到頭門可羅雀的煙酒商店,就等著你過年,他磨刀呢。
“還沒過年呢,送啥,我師父也不喝酒。”他不太樂意送禮。
畢竟還年輕。
“知道什么,這是特供,聽話,去,也別多拿,就帶著兩瓶酒,提前去,過年去,人家還忙著呢。”
馬逸晨帶著酒上了張凡家。
“師父,我爹讓我來給你送禮了!”馬逸晨別看憨憨厚厚的,其實有個奸商爹,他能傻嗎。
進門就說他爹讓他送禮,原本瞪大眼睛的張凡都被馬逸晨的話給氣笑了。
“送的啥啊!”
“不知道真酒假酒,他吹牛說是從五糧液的廠里弄出來的。”
“你小子……”張凡不想要,可邵華過來接住了酒。對著馬逸晨說道:“行了,小馬坐,等會回去的時候給你爸爸問好,帶上兩條煙回去。吃飯了沒,丸子湯。”
“吃了,沒吃飽,就給趕出來了。”馬逸晨笑呵呵坐在飯桌上。
“你是來蹭晚飯的,還是來送禮的。”張凡不樂意的對馬逸晨說道。他知道這個小子。
他帶出來的徒弟中,王亞男是不通時事的大小姐,那絕對是有一說一。而馬逸晨,別看憨厚,絕對有小市民的狡詐。是給個梯子就能上墻的人。
吃著丸子湯,馬逸晨就給張凡說:“師父,最近壓力大。”
“怎么了小伙子。”張凡爸媽和丈母娘也上了桌,張凡老子以為自己兒子太刻薄,就多問了一句。
“老爺子,醫院現在博士越來越多,我一個碩士,都抬不起頭。”
張凡沒接茬,兔崽子想拉啥,他一抬屁股,張凡就明白。
“是嗎,現在碩士都這么艱難啊?”邵華聽著很驚訝,因為在她以前的單位,本科生都不多,別說博士了。
“嗯,不光博士,還有國外的專家,哎,我現在都掉頭發,掉禿了。師娘你看,你看,頭頂都快見頭皮了。”馬逸晨一頭烏黑的頭發,濃密的都快成毛氈了,可兔崽子照樣恬不知恥的說自己要禿了。
“沒有這么夸張把,我就覺得你頭上旋有點多,三個!”
“哈哈!”張凡被這小子給氣樂了。“進修就別想了,你先把科室老醫生的技術學到手再說,你已經去了一次了,先不著急再去。最近吃飯用牙簽嗎?”
“用,師父,一天三頓,頓頓牙簽當筷子。”馬逸晨也不糾結張凡答應不答應,反正只要把話說明白就行,而且他還不擔心,只要時機成熟,他的進修跑不掉的。
吃完飯,馬逸晨拿著張凡給的中華煙回家了。給少了都不行,原本給了兩條,他說他爸爸抽煙厲害,張凡又給了一條,“你倒是不虧本!”
“那個雪茄其實也不太好抽,您又不抽煙。”
“滾!”
趕走了馬逸晨,邵華對張凡說道,“這是你學生,咱就破回例,不過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過年我準備帶著父母他們回農場,你去不去。”
張凡想了想,“除夕和大年初一我要帶隊慰問,肯定回不去,初一下午我回農場。”
“行,你現在的位置大家都盯著呢,要是別人來家里了,大過年的你難為,別人也難為,咱犯不上,咱早早走開,大家都輕松。”
“嗯,我老婆就是聰明。家有賢妻夫不惹禍啊!”
“去刮胡子去,扎疼我了。”
“收到!”
醫療行業,講究一個年前拜年,特別是關系重要一點的。提前送點年貨,提前送點年錢,比如科室主任給院長拜年,都是年前個人悄悄去的,過年的時候和科室集體在去一次,除非馬上要退休的主任,誰都不尿,他已經是天王老子的哪一種。
年前拜會,是所謂的非正式拜會,說正事。過年拜會,是正式拜會,說是非。
別人給張凡拜年,張凡也要給別人拜年,這就是華國的習俗。
先給師娘打了一個電話,他知道,老頭子這會估計還在實驗室或者辦公室呢。
所以先問問老太太吃飯了沒。
張凡的師娘,年輕的時候對于盧老頭的學生們,感情一般。畢竟還年輕,可上了歲數后,就越發的喜歡這些年輕人了。特別是張凡和路寧,兩個最小的學生。
老太太別老頭還疼。
“年貨準備好了嗎?你和邵華該要孩子了,趁著年輕,早點要孩子,你們輕松,孩子也輕松。等過了三十,再要孩子,孩子還沒長大,你們已經老了。
陪著玩,你們也陪不動,想幫忙,你們幫不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和張凡說了會子家長理短。
“師娘,開春來茶素,讓邵華帶著你去山上采野菜,這邊的山上漫山遍野的野菜,什么蒲公英、什么野韭菜,多的就和專門種植的一樣。你還可以幫著我們帶帶孩子。”
張凡一個勁的忽悠老太太。
“好,好,好,過完年,我就去看看。”老太太從剛開始的笑呵呵,變到了后期的真心動。
這里面張凡耗費了不少吐沫。
英雄好漢這是在外的,對內,英雄好漢也未必強過一天搓著腳丫子墻角曬太陽的老大爺。
盧老頭就是這樣,自己在北方普外系,目前可以說是領頭羊的院士,可對自己的孩子缺絲毫沒有辦法。
盧老頭一兒一女,兒子是個畫家,結婚是早,可秉承的是丁克思想,女兒倒是繼承了他的衣缽,從事醫療,不過是內科,很優秀,可婚緣艱難,聽老太太的意思,有點獨身主義者的想法。
老頭也沒轍。
給老太太拜完年,張凡就要給老頭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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