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無人說話,只有時不時的,從對講機中傳出一股令人煩躁的咔咔咔聲。車中除了張凡,其他人都在假寐。誰都不知道,到達災區要干多久,所以能休息一會是一會。
一路疾馳,車隊速度很快。可是就算這樣,還時不時的有車輛超越而去,張凡注意了一下車牌,牌號都很小。
全程一百多公里,五十多公里的高速,還有一部分的國道和省道,進入省道后,車速就起不來了。
路面窄不說,而且旁邊就是湍急的河流。走著走著,天色麻麻發亮的時候,從車里放置的對講機發中出了聲音:“各位駕駛員注意,各位駕駛員注意,現在靠邊停車。”
“怎么了?”車停了,薛飛算是睡了一路,這個時候,他也被對講機給吵醒了。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車隊太長,根本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張凡停好車后說了一句。
“估計是前方道路塌方了。車輛過不去。”老高畢竟歲數大了許多,經歷過太多太多的事情。
果不其然,張凡下車朝前走了一段后,就發現前方路面已經被塌方的山體給徹底淹沒了。
“還有多少公里到災區?”黃文旭團長和幾個看起來好像是軍官和政府官員的人在一起看著地圖討論。
張凡抽空瞅了一眼,直接看不懂,他們拿的地圖好像和平時大家用的那種地圖不一樣。
“還有十幾公里。”其中一個軍官輕輕在地圖上一測量后說到。
“怎么辦,咱們可以穿過這片塌方區急行軍,可是地方人員估計不行啊。要是強行行軍,估計他們到地方后就全癱了。”另外一個軍官說到。
黃文旭團長皺著眉頭看了看前方,然后直接卷起褲腿下了河道,這算是一條小支流,河水不是很多,也就淹到黃文旭團長的小腿。
“不行啊,團長,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你看這河水反而不大,前方弄不好就有堰塞湖形成。從這里走太危險了。”比畫地圖的軍官說到。
“我也知道危險,可是你說現在怎么辦?這么多的藥品。還有手術車輛,肩膀抗得過去嗎?”黃文旭團長疾聲厲色的對著這位軍官說到。
“一旦前方堰塞湖塌方,后果……”
“那就快聯系空軍啊!讓他們去前方看看到底有沒有堰塞湖啊,短時間內會不會被沖垮。”黃文旭團長語氣非常的不好。
“是!”
政府的官員這個時候,也沒好的辦法。只能靜靜的等待。
“噠!噠!噠!”一會兒的功夫眾人頭頂飛過了一架直升飛機,天色也開始亮了,大雨也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小雨。
“各位駕駛員請注意,各位駕駛員請注意。因前方道路被淹沒,無法前行,現在請跟著引導車進入河道。”說著話,就看到好幾輛運兵車從前到后把醫院的幾輛手術車給連了起來。
“看架勢,情況真的危機了,不然軍隊不會這樣冒險的。”老高看著這種情況,若有所思的說到。
公路到河道的地方,已經被軍隊修了一個簡易的通道。張凡跟著前方的車直接下了河道。車好不好,平時在城市看不出來,沒啥區別,就是車殼子不一樣而已。
當遇到這種特殊情況的時候,好車的性能就體現出來了。醫院的救護車、政府的小轎車都趴窩在路邊。
只有運兵車,卡車、強行被拉進河道的手術車,還有張凡他們幾個人的越野車才敢進入河道。
河水雖然不深,可石頭很多,非常顛簸,在河道強行行駛,看著車窗外的河水,直接和坐船區別不大。
王亞男看著看著,就不敢朝外邊看了,因為她感覺自己有點暈了。兩輛運兵車強行拉著一輛手術車輛沿著河道逆水而行。
這幾臺手術車,平時都是醫院的寶貝疙瘩,畢竟價格太貴了,可這個時候如同破鐵皮一樣,拉著在河道里跑。
逆行而上,幸虧這片塌方的公路不長,要是長時間被這樣拉著跑,估計到地方,這幾臺手術車估計都散架了。
開路的士兵早早就修好了河道上公路的簡易路面。道路泥濘,簡易路面的兩邊站著好多士兵。
“他們這是要干什么?”王亞男看著車窗外的士兵好奇的問道。
“后面的手術車估計上不來,他們是準備要推車了。”老高解釋了一句。張凡他們的越野車,扭了幾扭后,爬上了公路。
然后,就聽到后面的士兵們號子喊得震天“一二、一二!”泥水中的士兵們使勁的推著笨重的手術車。車輪濺起的泥水直接把推車的士兵們弄成了泥人。
一二、一二,一輛輛的手術車被推了上來。望著這些泥人一樣的士兵,年輕的臉龐被泥水直接遮蓋,王亞男好像覺得自己鼻子發酸的厲害。
“要不我們,現在也下去幫著推車把。”薛飛看著也有點不忍。
“不用,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休息。各人有各人的工作。”老高說著就開始繼續假寐起來。他也不忍心看了。
“是啊,現在咱們還是好好休息吧,不然傷到手了,我們就算廢了。”張凡也說了一句,雖然不忍,但是前方有更需要他們的人在等待,在期盼。
天亮了一點,雨也好像不怎么下了,車輛速度也快了很多。“快到了,這地方我來過一次,當年還是下鄉義診的時候來過一次,都好多年了。前方轉過彎,就是條山鎮了。”老高說道。
沒用幾分鐘,車輛轉過彎后,前方的情景太讓人震驚了,車里的眾人被前方的情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眼前綿延數百米的區域,一座大山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開了一般。大山直接從山頂到半山被分成了兩半,而且山上的大石頭,土方直接沖到了河流里面,怪不得下方的水不大。
先期到達的士兵們已經在挖掘了,挖掘機、吊車都開始工作,機器的轟鳴聲中甚至可以隱約聽到孩子的哭泣聲。
“下車!前方無法通行了。某某團全體注意,現在全體下車,背負藥品前行。”
“是!一營收到、二營房收到……”
“我們怎么辦?”薛飛問道。
“等待命令。”老高也被震驚了。前方曾經來過的地方直接被淹沒了,平房直接看不到了,也就是稍微高一點的二三樓才可以看到。面前的直接就是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這里曾今是一個繁華小鎮子。
“楊樹元、薛飛、……,立刻下車跟隨部隊進入災區,其他醫生進入暫時待命,前期被救援的傷員馬上抵達。”緊接著,歐陽直接點名下達命令,選了選了二十多名稍微年輕一點的主治醫生和十幾名男護士。
薛飛也不多話,直接下車跑步,跟著部隊跑步前進,當他跑到頭車的時候,等待的軍醫,遞給他了一套急救箱。“他們進入塌方區要干什呢。手術車都進不去!”雖然平時和薛飛老是抬杠,可當看到薛飛要進入危險的地域,王亞男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老高張了張嘴沒說話。張凡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也沒有說話。
“他們進去是進行急救的,等他們處理完前期后,一些可以被轉運的傷員就會轉運到這里,而我們在這里是等待做手術。”許仙低沉的解釋了一句,其實里面的殘忍,許仙忍住沒說。
天災,就算科技如此的發達的現代,但是面對天災,人類還是太渺小了。一個團的兵力進入這片災區后,如同綠色的花豆子撒進沙堆一樣,根本不起眼。
半個山體坍塌,大型機械根本進不去,他們只能在邊緣一點一點的挖,一點一點的向前進入。好些士兵扛著藥品、手里提著工具連爬帶滾的慢慢進入了災區。
在華國,當兵真的不容易。不僅軍事技能要過硬,關鍵時刻還要會干土方工作。大型機械無法進入,只能靠人了。
“其他醫護人員人員請注意,兩到三位醫生一組,胸外、普外、骨科主任作為機動力量,其余醫生盡量科室交叉后,進入手術車待命。臧斌、余樂、王占山……等醫生護士現在進入災區。
請你們聽從軍隊人員的指揮,在各個節點形成急救中轉站。”歐陽安排好手術醫生后,又點名了二十多個醫生,進入了災區。
這些醫生下車后也趕緊的跑步,然后一個醫生帶著兩個護士,還有兩名提著擔架的士兵,進入了茫茫的災區。
“一號手術車,匯報醫生名單!二號手術車匯報醫生名單……”歐陽嗓子都啞了,這個安排工作真的不好做,估計這一路歐陽就沒休息,一直在考慮。
不然絕對不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就安排好了眾人的工作,搶險原本就是非常混亂的場合,一旦來個不懂行的領導,沒一個小時,估計這些人他都安排不好。而歐陽僅僅用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安排的妥妥當當。
歐陽的車在最前方,她和一些士兵站在最前方。等待著傷員的到來。五輛手術車并排停著。
哭喊聲,越來越清晰的哭喊聲。遠方臧斌他們組已經抬著一個病號從災區出來了。原本純潔的白大褂已經看不出是白色的了,泥水一身的他扶著擔架,連滾帶爬的把病人送了下來。下過雨的路真的難走。
“堅持住,堅持住,手術車就在前方。堅持住。”就算這樣,可他仍然在不停的鼓勵的著病號。
“去接!”歐陽身邊還有幾個部隊留給她的機動力量,歐陽一看遠處的傷員,直接就對著幾個士兵說道。
然后,就剩她一個人了,老太太艱難的爬到了車頂上,拿著擴音器喊道:“傷員哪里受傷了,哪里受傷了。”
“胸部、頭顱!傷員已經有點意識不清了,出血非常嚴重。”臧斌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喊道。
“送往四號手術車。四號車輛注意,傷員已經到來,頭顱胸外復合傷,已經進入休克狀態。”幾號車里主要是哪個科室的醫生,她腦子里非常的清楚。
隨著傷員的出現,老太太如同雕像一樣矗立在車頂,風中雨中,時刻都有她沙啞的喊聲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