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競爭,有競爭就有各種手段。現在,醫院的急診中心要成立了,絕對會拉出一幫成熟的醫生去填充進去的。
新招收的醫生肯定拿不下來這個活。所以骨科的低年資主治以下,非碩士學歷的醫生,都有可能會被發派到急診中心去。
進去容易,想再出來,可能性就相當的小了。所以,大家都繃勁了神經,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把一幫子醫生給弄的神經兮兮的。
這一點都不夸大,看看一些權威機構的調查,醫院科室,糾紛最多的當屬急診科。別說在醫院外部,就算在急診科,被打的醫護人員也不在少數。熬夜、緊張、勞累,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都是普通人,誰想去誰是傻子。
“怎么了,有話好好說。”張凡快步的走了過來。老好人薛飛也氣的不輕,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說什么!啊,你們就是這樣干醫生的嗎?啊,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拉著我家姑娘上手術,你們還是人不是人了。”病號家屬是個中年大媽,已經發福了的胖大媽,看架勢也是一個厲害潑辣的女人。
她氣的也不輕,站在王亞男對面,手都被氣的再發抖。
“不是,阿姨,有話好好說,吵架”張凡笑著走了過來。
“誰是你阿姨,我不是你阿姨,你少和我套近乎。我找你們院長去。別以為我們好欺負,你們院長不管,我找衛生局,衛生局不管,我去政府告你們。我就不信了。”雖然說這要走,腳卻紋絲不動。
張凡瞅了瞅,仍然笑著,用手把王亞男撥拉了一下,“你先去寫病歷去。別站著了。”
王亞男在家是小公主,工作后科室的人不受她欺負就不錯了,哪里讓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她站著不愿走,不甘心,可又說不過大媽,她委屈壞了。
“聽話!行了,你也別看了,帶著亞男去寫病歷。”張凡又拉了一把薛飛。不管怎么樣,今天就算大媽不講理,也得好好安撫人家。
不然,事情鬧大了,什么精神文明獎、先進科室一大串平時見不到的東西,就開始扣錢,不僅扣醫生的錢,還扣科室的錢。所以,還是得盡量平息,實在沒辦法了,才能推向上級或者說報警。
“你是他們的領導?”大媽語氣不好,非常的不好,就差把指頭戳到張凡臉上了。
“同志!你看多吵幾句,你女兒就多會兒受罪,又事說事,來坐著說。”張凡不和她吵,而是直接說她閨女,說重點。
“好,哪我就再說一遍。為什么給我家姑娘做手術啊。你們黑了心,啊!我家姑娘這么年輕,就要做手術,你們怎么自己不去做手術”大媽真的生氣了,沒說兩句就又進入了罵街程序。
張凡一聽就大概知道什么事情了。雖然上班才兩年,但是他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進修被人差點掉包、縣醫院各種人前笑人后刀、病號里面各種為錢為利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做手術,你們跑來醫院干嘛!你”王亞男氣不過,又跑來說話。姑娘太嫩了,能吵過也就罷了,吵不過還抓不住重點。只能把事情越鬧越大。
“行了,別說了。”張凡板著臉對王亞男說了一句。
“你還有理由了,這是你家開的醫院嗎,啊!生病了我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讓你們這些屠夫屠宰的。”大媽立馬跳起來了,拍著大腿開罵了!嘴上的功夫超級厲害,小姑娘哪里是她的對手。
“好了,坐下。聽我說,你聽不聽。你家姑娘都疼哭了。”
“你”大媽讓張凡給說氣結了,雖然不甘心,但是還是坐下了,一個手放在桌子上,一個手不停的摩挲著自己的膝關節。
“是不是有其他醫生給你說你家姑娘不應該手術,應該保守治療是不是。”張凡非常肯定的說道。
“原來你也知道啊,你說說,我家姑娘大學畢業,四處打工表演。我們花了多少錢,好不容易進了市劇團,有了一個編制。你們一做手術,留個疤,以后還怎么讓她跳舞啊。你說,啊!我們容易嗎,省吃儉用的!你們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大媽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哭的讓原本氣鼓鼓的王亞男都詫異了,這還是剛剛要吃人的潑婦嗎!
薛飛眼看著大媽哭聲越來越大,趕忙的起身把科室的門關上了,然后用非常非常鄙視的目光掃了一下科室的同事。
他算是明白了,這里面肯定有人給說什么了。
鎖骨,在女孩子身上又俗稱美人骨。特別是年輕高挑的姑娘,穿個漏肩的衣服,S型的鎖骨能給她們增色不少。
這個姑娘又是舞蹈演員,就更加的注重這個了,原本她媽媽看到姑娘受傷后就心焦的不行,又要手術,更擔心了。
結果不知道被誰給指點了一番,“這個不用手術,做手術一道疤痕,你姑娘的工作都是問題了。”
“哪為什么他們要給我家丫頭做手術呢。”
“做手術要鋼板啊!你懂了吧!”
就這幾句話,直接把姑娘的媽媽給弄的火冒三丈。也就是個普通人家,家里沒什么勢力,不然,估計這事情絕對小不了,毀掉自家孩子的前途,放誰身上都不會罷休。
先不說這個是非之人的目的,這種事情在哪都避免不掉,他不把事情說清楚,就是煽風點火,然后隔岸觀火。要是大火能燒來醫院領導,哪更好了,說不定就順便把這幾個接診醫生踢到急診中心了。
他們和張凡小組有仇嗎?沒有,說不定平時還嘻嘻哈哈的在一起,也就是張凡他們碰到了這個病號而已。所以,職場真的難,因為這地方好些時候沒辦法分清是非的。
這個鎖骨骨折,非常的多,在所有骨折中能占到6,一年下來,可想而知得有多少這樣的病人。對于鎖骨骨折的治療,醫療界也分為兩個陣營,而且爭議還非常大。
一種是手術治療,好處明顯,恢復快,很少發生骨折不愈合。而另外一種就是保守治療。
以傳統的八字繃帶固定為代表。這個八字繃帶固定的好處就是損傷小。八字繃帶,其實就是借著繃帶把肩膀向后拉,讓后讓鎖骨斷端復位,然后固定,固定的繃帶看起來像個8。
不是張凡想做手術想的發瘋,而是他知道,在將來,醫療界對于鎖骨骨折的爭議就會很快消失。
科技在發展,詢證醫學更是發展的越來越厲害。八字繃帶固定后有很大一部分患者出現胸鎖關節炎。
胸鎖關節,下巴低垂,緊貼在胸前,然后順著下巴向兩邊觸摸,有凸起的骨頭。這就是胸鎖關節。胸部和鎖骨鏈接的地方。擴胸運動、舒展運動,甚至呼吸運動這個關節都是參與的。
當然了,這個方法不適于胖子或者臉大的人!
關節一旦產生炎癥,那就麻煩了,它不是感冒的那種炎癥,這東西是沒辦法徹底治愈的。產生炎癥,然后就是無邊無際的長期慢性疼痛。
天陰了疼、稍微累了疼,無緣無故的也會疼,有時候就連呼吸的時候都會疼。所以,相比鎖骨的一道疤痕,張凡還是選擇了手術。
大媽這么一哭,科室外面圍過來的病號、家屬也是越來越多。張凡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了大媽,然說非常溫柔,真的,估計他都沒這么溫柔的對邵華說過。
“阿姨,真的,我也痛心,我也不想給你家姑娘做手術。但是你看看這個是什么。”說著話,張凡就把一個人體骨骼模型拿了過來。
“怎么了。”淚眼迷蒙、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媽抬頭看了過來。
“這是哪?”張凡聲音不大,刻意的保持著溫柔,再不敢刺激了,都不容易。
“膝蓋。你給我看這個干什么。”大媽眼睛又瞪圓了。
“天陰的時候,你是不是左側的這個膝關節就疼,站的時間長了也會酸疼不適?”張凡看著大媽仍舊護著的膝關節說道。
“是又怎么了,和你做手術有關系嗎?”大媽略微收斂了一點。因為張凡一眼就看出她的不適后,她覺得這個醫生好像還算靠譜。
“你看,其實你這個關節就是因為關節炎,導致長期慢性疼痛。如果給你姑娘打繃帶固定,以后說不定,在胸前這里,出現疼痛。和你這個膝關節的疼痛差不多,說不定還頻繁。”
“真的假的,你別騙我。”大媽驚訝了。
“你的這個膝關節,是不是看了好多醫院,吃了好多藥,疼起來的時候,是不是恨不得把這個腿切掉。”張凡繼續說道。
“嗯!就是。難受啊,特別是稍微累點,真的有時候真的不想要這個腿了。為這個腿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了。”大媽徹底平息了。
“那就是,現在我給你家姑娘馬上就能做繃帶固定。真的,上手術還麻煩,我還要承擔風險,打繃帶多方便,你說是不是。”
“嗯。”
“其實,給你說打繃帶的人,真的,他不懂。他技術不行,不然他也不會悄悄給你說的。是誰,我也不問了,沒必要。但是呢,這個后果我得給你說清楚。
你看,做手術還是固定,都行。其實很簡單的,沒必要這樣鬧的。這里是醫院,不是監獄,你放心,我們不會強制你的。”
張凡不軟不硬的說了幾句。
“哪,哪,哪我應該怎么辦啊!”
“其實,阿姨,這個手術,也沒有你所想的那么大的一道疤痕,我就打個釘子,疤痕不會太大的,以后不注意看,也看不清楚的。”
“是嗎?醫生,真的,孩子不容易,大學畢業四處跑著表演,吃了不少的苦,一晚上趕四五個場子,有時候還會被流氓騷擾,這才好不容易有個編制,真的不容易啊,醫生,求您了!”大媽徹底相信張凡了。
“行,你放心,我絕對給你姑娘把手術做的好好的。”張凡保證的說道。
“做什么做。手術室來接病號的護士都讓她給罵走了!”王亞男氣不過的說了一句。
“姑娘,對不住啊,是我混賬啊。我給你道歉,我給你鞠躬。”說著話,要給王亞男鞠躬。
“哎呀,不是,我不是生你氣,我是生氣說小話的人,真的可惡。現在怎么辦,手術都讓手術室的人給停了,臨走的時候還說了我兩句。”王亞男也是小脾氣,真的,人家低下身子來,她又不好意思了。
“行了,我去處理。準備手術把。”
“哎!今天做不成了!”薛飛說了一句。
“怎么了?”
“病號吃飯了,哎!”
“額!哪就明天吧。”
“啊,我找他去。”說著話,病號家屬要去找給她說小話的人。
“算了算了,明天就明天吧。阿姨,再不敢鬧了。真的,再鬧我可不給你家姑娘做手術了。”張凡趕緊拉住了這位大媽。
“謝謝,謝謝啊,你是個好大夫。”
大媽去了病房,今天的手術算是泡湯了。“你怎么不讓她去找啊。我到是想看看是誰。”王亞男恨恨的說道。
“知道了能怎樣,不嫌丟人啊,到時候醫院追究下來,你以為我們能跑掉嗎,就這幾個人,你自己不會想一想嗎!”張凡白了一眼王亞男。
“哎,聽張凡的,一個科室,真的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對我們也不好。以后自己留個心眼,給病號解釋清楚一點,盡量把自己的事情先做到前頭。”薛飛也說了一句。
“什么人啊,怎么這么厚顏無恥啊。”王亞男嘭的一下,把病歷仍在了桌子上。生氣的跺著腳出了科室辦公室。
當大媽說要去找的時候,張凡就知道是誰了。今天上手術的就那幾個醫生,所以,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而且科室其他人都不是傻子,也就清楚了。真的把事情鬧大了,倒是有點落了下風。
“這事雖然不能鬧大,但是咱找個機會,給主任說一聲。”薛飛悄悄的給張凡說了一句。
“嗯!”張凡不可置否的說了一句。薛飛這娃其實情商、智商都夠了,就是麻將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