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主也在神識的游離下,狠狠拽掉了一綹胡須。
在他身側老者的眼中,更加不敢置信,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在時隔數百年以后,再次通紅了起來。
而在偌大的天奉臺上,一人一驢追趕的不亦樂乎。
緊接著,又從結界中走出三位掌令司,最前方的掌令司肩頭扛著那個已經昏死過去的黑袍霸主。
執筆的大掌令司完全呆滯了下來,這位褚氏霸主不是在不久前,作為最后一位真身霸主進去的嗎?
怎么躺著出來了?!
難不成…是被新晉的試煉三首給打成這樣的?
看著不遠處好不容易把灰驢給拉住的小姑娘,大掌令司大量個寒噤,急忙率人湊了過去。
“姑娘且慢,姑娘且慢,”大掌令司氣喘吁吁的趕了過去,“恭喜完成中州試煉,敢問姑娘叫什么名字?所居氏族何處?”
好不容易讓灰驢穩定下來,宋溫站在原地擦著汗,看著面前一臉殷勤的大掌令司連珠炮彈的問候,一時有些懵圈。
“敢問姑娘叫什么名字?所居氏族何處?”大掌令司再次提醒一遍,臉上笑容更甚。
看著天奉臺下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密集人群,宋溫一時有些緊張,結巴著說道,“東域境宋城宋溫。”
“很好!”大掌令司頷首一笑,手中的執令筆重重的在薄上留下了宋溫的名字。
而后,大掌令司的聲音響起,通過天奉臺傳向四野。
“東域境宋城宋溫,奪得此次試煉之境,第一甲——”
“怎么可能不是主人?!”
不遠處,視野開闊的閣樓琉璃頂上,妮子站在飛檐翹角上看著天奉臺方向,急聲說道。
一旁的姬少族長臉上劃過一抹失落,隨即嗤笑一聲,“我就知道這蠢貨沒有那個本事。”
“你罵誰是蠢貨?”妮子瞬間進入狂化,渾身血氣氤氳升騰。
“都別吵了。”奉山背對著兩人,伸出手掌指向天奉臺,“他也在試煉三甲之中。”
妮子又急忙看去,果然遠遠看到大朱吾皇正趴在驢背上昏睡,不由得喜笑顏開,散去了狂化狀態。
姬少族長撇了撇嘴,嘴角不經意間微微拉出了一個弧度。
臺下的宋城主在聽到那一段話之后,直挺挺的向后躺去,一旁的族人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
勉強止住暈過去的趨勢,宋城主暈乎乎的說道,“快,快將掌令司的話再重復一遍。”
老者眼中飽含熱淚,“主上,小主,小主她是試煉第一甲!”
“我宋氏傳承至今,終于出了一個第一甲。”宋城主眼睛通紅,然后一歪脖子暈了過去。
周邊氏族全都投來羨慕的目光,要知道這試煉第一的名號,足以和一些使徒古族攀上一些關系,再加上第一甲是個姑娘,恐怕不久后這大界就會傳出聯姻的消息了。
“第一甲?我是第一甲?”宋溫腦袋有些單機,看著昏倒在驢背上的大朱吾皇和鹿如許,她猛地回過神來。
看向大掌令司急忙說道,“我不是第一甲,真正的第一甲是他們。”
灰驢打了個響鼻,適時將兩人放置在了地上。
大掌令司有些發懵,“他們?”
宋溫點了點頭,“是他們一直在路上幫助我,而且在最后的對戰中我也沒幫上什么忙,所以第一甲不應該是我。”
聽完之后,大掌令司看著臺上昏睡的兩人,又看了看宋溫,微笑著說道,“不管怎樣,只要是從試煉之境離開后第一個踏入這天奉臺的,便是試煉第一甲,這點是大界之主定下的規矩,誰也無法更改。”
說到這里,天奉臺下不知道是哪家氏族調侃了起來。
“那剛才可是一頭驢搶先進了天奉臺!”
霎時間,數十萬氏族齊聲大笑,激起陣陣聲浪,就連灰驢也適時怪叫起來。
宋溫臉色通紅,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大掌令司滿頭黑線,急忙中氣十足的鎮住場子,“都閉嘴,人是人,畜生是畜生,要是一頭驢成了第一甲那像什么話?”
沒想到這話一脫口,現場的氣氛再次達到了一個高潮,就連他身后的一眾掌令司都跟著笑出聲來。
看著氣氛有些脫軌,大掌令司急忙轉移話題。
眼下的主要任務,是宣布新晉三首。
宋溫還想辯駁,大掌令司又指著大朱吾皇問道,“這位公子,姓甚名誰,是何氏族?”
這時,有一道身影從遠處掠來,不過是瞬息之間便站在了天奉臺上。
大掌令司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正準備令手下將其捉拿時,卻看到了一張即熟悉又陌生的臉。
片刻后,大掌令司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說話也有些不利索起來,“使,使徒大人……”
來者正是奉山,他朝大掌令司微微頷首,“這一位,是我大都之人,名字暫且記作吾皇,還有一位是一個散修,名字叫做鹿如許。”
說完,也不管大掌令司記沒記下,一左一右夾著大朱吾皇和鹿如許便跳下天奉臺,朝遠方飛掠而去。
緊接著,大朱吾皇和鹿如許的名字才在整個中州響徹,分別位列第二甲,第三甲。
目送著遠去的身影,大掌令司像是追憶著什么一般,許久才微微嘆了一口氣。
“過了幾百年,性子還是那么冷淡,見了老朋友連話也不說上一句。”
試煉三首的出現,意味著試煉之境已經進入倒計時階段,中州青試也即將拉開帷幕。
大量的吃瓜氏族開始原路返回,準備蓄養精神觀看一天后的青試大比,而仍舊有不少族眾有青年參賽氏族聚集在臺下不肯離去。
他們在期待著,下一個出現的會是他們的氏族之子。
直到試煉三首宣布完畢后,又過了兩個多時辰,才有人完成試煉陸續趕往天奉臺。
宋溫幾乎是被族人抬著回到旅舍中的,享受到了族人最極致的貼心服務,尤其是他老爹,當即允諾百萬大錢置于中州街道,凡是過往行人,皆有份。
倒是,大朱吾皇這邊顯得相當淡然。
兩人早已醒了過來,正坐在餐桌上大吃大喝。
從奉山口中兩人也得知昏過去之后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各自的試煉排名。
對于排名,兩人的表現倒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一臉的淡然。
妮子顯得很興奮,就像是自己得了名次一樣,挽著大朱吾皇的胳膊挑釁性的看著姬少族長。
奉山在一旁時不時的問詢一下在試煉之境里的情況。
當聽到大朱吾皇和鹿如許合力擊敗一位殺神霸主后,還是忍不住眉頭跳了跳。
掌握了領域之力的霸主絕非是只比使者厲害那么簡單,只有真正達到了霸主境才會知道使者境擊敗霸主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并且從他們的話中透露,那位殺神霸主似乎晉升已久,無論是掌控的力量還是領域之力都遠非一般霸主可比。
簡單的吃過飯之后,兩人直接回到房間補覺去了。
歷時一天半的試煉之境徹底結束,對兩人來說并無難度的試煉,卻在最后霸主的出現,發生了反轉,導致兩人差點被逐出局。
不過這也算是給兩人的試煉之旅增添了一點樂子,要不然平淡過關,那也未免太過無趣了。
此時,距離中州青試開始還剩一天。
整個中州宛如一座不夜之城,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不時有身穿各色袍服的身形出現從黑暗中出現,而后無一例外的趕往天奉臺。
此刻的天奉臺上,早已匯聚幾十位袍服老者,其中那位大掌令司也在其中。
沒有任何交流,當再沒有人進場之后,合共百位袍服老者在同一時間釋放出奇異的血紅波動。
如果大朱吾皇在現場的話,自然會明白那波動代表著什么。
領域之力,合共一百位袍服老者釋放出了領域之力,也就意味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霸主境。
一百位霸主釋放出的領域之力,渾似赤色芒柱,一瞬間便扶天而起,與天接壤。
黑云迅速向四周排開,巨量的血氣紛涌匯聚在天頂,所產生的波動幾乎將整個中州覆蓋其中。
大掌令司位于穴眼處,渾身則散發出一陣湛藍色的波動。
湛藍波動上引,形成一道小型芒柱瞬間及至天頂。
雙色交聚于一點,變作玄黑色的渦流。
穴眼中的大掌令司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放置在胸前的手掌開始微微顫抖。
這種震撼的場景一直持續近半個時辰,才黯淡了下來。
那天頂處的渦流也開始有了變化。
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中蒞臨一般,渦流下引,如同巨大的蠶繭,隨時都有可能破開。
終于,在有人即將支撐不住時,自天頂渦流處猛的降下一抹玄黑色流光。
但那道黑色流光只存在了一瞬,便陡自消散在黑暗之中。
任務完成,領域之力自行潰散,所有霸主境的強者,在此刻全都毫不顧忌形象的坐在了臺上。
天頂渦流緩緩閉攏,大掌令司擦了擦臉上的密汗,不由得暗自抱怨。
“大主蒞臨的時間消耗越來越久,該不會是出現了什么問題吧?”
沒有答案,一切都在平緩而又緊張的進行著。
試煉之境的最后一天,絕大部分試煉者都將在這最后時刻,或完成或淘汰。
由于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大朱吾皇幾乎是一覺睡到第二天正午才悠悠醒來。
灌了一整瓶沒有添加物的靈珍之后,他便開始進行賽前遛彎。
連同鹿如許和妮子以及姬少族長四人,在這中州城中轉悠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返回旅舍。
奉山又簡單的給二人熟悉了一番青試的規則之后,獨自上樓休息。
青試的規則十分簡單,為個人淘汰賽制。
每個青試者都將采取抽簽進場比試,一對一的情況下勝出便可晉級下一階段。
這種規則可以最為簡單直接的決出勝負,排出名次。
但無論是哪種方式,打鐵還需自身硬。
自身不硬的早就在試煉中淘汰,留下的不會是泛泛之輩。
大朱吾皇有些期待,他已經知道這些青試者中有著霸主境的存在,并且不止一位。
時間飛速流逝,試煉之境在清晨抵達時便徹底關閉。
中州青試,開始。
進入青試階段的中州完全有別于昨日,以天奉臺為中心的高空之上,懸浮著一方又一方的巨大玄青色石臺。
在懸浮著的石臺下方,均有著一層碩大的血紅光暈,光暈之中有符文流轉。
那些石臺下方的光暈自然是霸主的領域之力,恐怕也只有中州青試才會有如此大的手筆,能夠調動霸主境強者,用領域之力充當擂臺。
此刻的天奉臺上,一身褚紅偏暗官府的大掌令司,面容和煦的看著從遠方趕來的各個氏族。
大朱吾皇幾人隨著周邊擁擠的人群,緩緩的朝前方涌去。
隨著前來的氏族逐漸飽和,大掌令司的聲音也開始響徹。
“歡迎各位氏族前來中州或觀看或參加青試,每隔三十年一屆的青試無疑牽動著大界之下每一個氏族的心……”
太過官方的話讓大朱吾皇完全提不起半點聽下去的欲望,他的目光則被天空中的景象所吸引。
盡管天空上籠罩著一層稀薄的血霧,但大朱吾皇還是敏銳的察覺出云層之間并未愈合的蛛網縫隙。
那是屬于外力突破云層進入空間留下的暫時性現象,是一種不常見但正常的現象。
大朱吾皇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身形猛的一怔。
這種現象只會存在于真實的世界中,而這種類似于試煉空間一般存在的世界,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現象?
難道,這個二元世界,連同他之前經歷過的一元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哎呀,我說你走不走了?”背后人流擁擠,將還在沉思中的大朱吾皇驚醒,只能放棄思考,緩慢的朝前方走去。
“中州青試,現在正式開始!”
所有的氏族都是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大朱吾皇卻像是清醒過來一般。
有人早已告訴過他,這所有的世界都為試煉世界,但并沒有說過這些都是虛擬存在的。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血有肉,平行于萬千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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