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的信仰

第四十四章: 于愷與王春麗

王春麗進入張瑞民公司實習的那年,正是于愷在公司工作的第二個年頭。

于愷雖然勤勉,但業務能力確實不算很強,作為一個公司員工,想要得到領導的器重,最終還是要靠業績說話,于愷畢竟年輕,資歷尚淺,跟那些老業務員相比,不足之處也是頗為明顯。張瑞民的個性是很現實的,絕不會為了人情去盲目照顧哪個人,但是借著張瑞峰這層情面,再加上于愷自身也確實足夠努力,張瑞民在工作當中還是給于愷留了不少余地。好在,于愷天生有一股子韌勁:別人花一天可以做好的事情,他愿意花三五天的時間去做;別人一天拜訪五個客戶,他可以拜訪十個;別人周末雙休,他就一天不休。憑著這份不認輸的精神,一年下來,于愷也算是在公司拼出了一片立足之地。但是,盡管如此,他心里卻清楚,當自己工作做不好,頂著被同事、領導瞧不起的壓力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所以,當他看到王春麗被斥責的時候,不由地就泛起了憐愛之情,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

于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王春麗談起了戀愛。起初他也只是把王春麗當成了小妹妹,在她有需要的時候給她傳授一點自己不足為道的經驗,直至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習慣了王春麗纏著自己問這問那的感覺,習慣了每天下班跟王春麗一起走一段路再回家,習慣了看著她揣著略帶羞澀的笑容向自己講述一天中經歷的趣事······

那夜,他們看完電影回來的路上,王春麗自然地就挽起了他的胳膊,于愷心頭驟然一緊,但隨即便默認了她的行為。應該就是那個晚上吧,他跟王春麗算是確立了戀愛關系。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于愷常常會問自己:“這到底是不是愛情?”但是不管問了多少遍,都沒有答案。但是于愷一個人漂泊在異地他鄉這么多年,挫敗的時候、沮喪的時候,都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暗自神傷,王春麗的陪伴讓他感到自己的生活里有了溫度,籠罩在周身濃濃的孤獨感逐漸消散。

王春麗對于愷的感情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火:為了讓于愷見客戶時更有面子,她拼命省錢,給于愷買最好的西裝;于愷老家是山西的,雖然來杭州也有五六年,但依然不喜吃米飯,從未做過飯的王春麗便學做了各種面食;冬日里的杭州潮濕陰冷,于愷不論晚上幾點回來,迎接他的都是一盆燒好的洗腳水和一晚熱乎的湯面······后來的幾年里再談論起這段日子,王春麗自己都忍不住感慨:女人啊,似乎天生就有一身會照顧人的本領,如若沒有被開發出來,一定是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

當然,這種無微不至的付出背后必然伴隨著高度的情感依賴,自從跟于愷同居之后,王春麗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于愷,或者說,于愷成了她的全世界。雖然都在一個公司上班,但是于愷是做銷售的,每天要外出跑業務,而王春麗是銷售助理,主要是坐在辦公室為業務員處理訂單信息,所以兩個人早晨到公司后,一天都見不到面的時候也是常有的。于愷不在公司的時間,對王春麗來說是極度難熬的,她幾乎一兩個小時就要給于愷發條信息詢問一下情況,但凡于愷沒有及時回復,她便會立即把電話撥過去。

剛開始,這種密切的聯系可能還會讓人體會到戀愛的甜蜜,可是時間一久,便令于愷感到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他曾嘗試著跟王春麗講道理,但是王春麗多是小嘴一撅,嗔怪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于愷無力辯駁,只能嘆氣作罷。

在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年,王春麗覺得他們該結婚了,于愷心里卻開始躲避這段感情。面對王春麗提出拜見雙方父母,商討婚事的問題,于愷拒絕了,他的理由是:“我現在還沒有攢夠錢,我們既沒有房子也沒有存款,拿什么結婚?”

王春麗戳著于愷的額頭笑他傻,她說:“沒有錢怕什么,我爸媽會贊助我們的。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會不管我的。”

于愷看著她有些生氣道:“我不想依賴父母,我不想靠我父母,但也不想靠你父母,我想靠自己打拼出我們的未來,那樣的生活我們過著才踏實。”

那是王春麗第一次見于愷對自己露出慍色,但她并沒有惱火,反倒有些驕傲,她為于愷的上進心而驕傲,為自己沒有選錯人而驕傲。

可是,自從那次拒絕了王春麗結婚的要求后,于愷對王春麗的關注越來越少了。但每當她質問于愷的時候,于愷就會跟她解釋說:“我現在不多跑業務多掙錢,怎么能早點跟你結婚。”

最初的時候,王春麗對于愷的理由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過了一年多,于愷不僅沒有跟自己再提結婚的事情,反而對王春麗的冷落變本加厲,那段時間王春麗變得迷茫而暴躁,她有些搞不清楚于愷說得是真心話還是托詞,她也不知道于愷到底有沒有變心,而父母不斷的催婚,以及逼近三十的年紀更是讓她感到如山的壓力。她于是逼問于愷,強迫他做出選擇,她們的爭吵在那一年如同家常便飯,于愷開始成宿成宿不回家。

王春麗終于崩潰了。那天下班之后,于愷利用一貫的借口:“晚上有應酬。”王春麗借機跟蹤了他。她的跟蹤手段低端極了,冷靜后回想起來,她甚至覺得于愷當時是故意留給自己機會,將她引向了真相。但無論有意還是無意,結果赤裸裸地擺在了她的面前——她眼睜睜看著于愷和一個姑娘手挽著手一起走進了一個高檔小區。

王春麗六年的愛情結束了,她回到家,哭得歇斯底里,她拼命地給于愷打電話,都沒有接通,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她收到了于愷的一條短信:“分手吧,房租我交到了明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