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啊，杭州啊，你這不是去上學，是去工作啊，你難道以后要留在杭州嘛！”林羽苦口婆心地勸著，聲音不覺已帶有哭腔：“你一個姑娘，去那么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照應，你讓爸媽怎么能放心啊！”

“哎呀，媽，宋朝不是跟我一起嘛。”鄭瀟瀟拉過林羽的手，輕拍著安慰道。

“宋朝，你就敢保你倆就能成啊，你跟他去那么遠的地方。你倆到時候再分了，他一個男的，到哪都能拼，你一個姑娘，你怎么辦，你是留杭州還是回蘭州？那樣，你把自己的好時候都耽誤啦！”鄭大偉穿著粗氣，一只手不覺地在空中指點著。

“爸，我了解宋朝，他是個很上進的人，能力很強的。我們倆都計劃好了······”

“計劃什么！你們現在對社會的復雜程度根本一無所知！”鄭大偉不等鄭瀟瀟說完，拍著茶幾憤怒地吼道，并著重強調了“一無所知”四個字。

“爸，您總是這樣，總是覺得自己看得都比我看得遠。是，您社會經歷多，您要總是拿這個來壓我，那我無法反駁啊。但您不能因此就要求我什么都要聽你們的吧。”鄭瀟瀟開口跟父母說這件事之前，在心里背了無數遍臺詞，連說話的語氣都排練過。可是真正現場發揮的時候，場面還是超出了她的控制。

“聽我們的怎么了？我們是為你好，你為什么不聽！我們是幫你分析到了你將來可能遇到的問題，讓你少走彎路！”

“瀟瀟啊。”林羽見鄭大偉的脾氣又上來了，連忙接過話去：“你想，父母以前跟你說的話，都有沒有道理。當初你要跟張鵬談戀愛是不是，爸媽那么攔著你都不行······”

“就是！”鄭大偉一聽林羽說起張鵬，感覺胸口又添了一把火，打斷林羽說道：“張鵬是不是，我們說沒說對？當初不讓你談，你背著我們談，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啊？結果怎么樣？懶得說你了，想著你能長個教訓，結果還是沒腦子！吃一百次虧都不知道那個虧是怎么吃的！”

鄭瀟瀟看著震怒的老爸，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著即將爆發的情緒，以避免矛盾進一步升級：“爸，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你們想讓我留在你們身邊。但是人生是我自己的，你們沒有辦法替我做決定，替我承擔后果。我想，我比你們更了解宋朝，我不能接受你們在完全不了解宋朝的基礎上，就這樣武斷地阻攔我去選擇自己的感情。”

“瀟瀟，瀟瀟，你聽媽媽說。”林羽擔心鄭大偉再多說一會兒會把鄭瀟瀟惹急了，便趕緊插嘴安撫道：“這樣吧，你要不然約宋朝到蘭州來玩玩，就當旅游了。或者，或者等開學，爸媽抽個時間跟你去學校見見他也行。”

“他假期未必能過來，他在萬科實習呢。”鄭瀟瀟說著，瞟了一眼鄭大偉，故意放慢語速，提高音量：“他去年參加全湖北省高校營銷大賽，最后得了一等獎，直接被萬科選去實習了，如果他愿意的話，畢業了應該就能簽約。”

“呦，是嘛，那挺優秀的哈。”林羽臉上閃過一絲略微僵硬的微笑，又轉頭對鄭大偉重復了一遍：“挺優秀的呢！”

“哼，優秀。過日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鄭大偉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

鄭瀟瀟噘著嘴，搖著林羽的胳膊，言外之意讓她勸勸老爸。林羽長嘆口氣，拍了拍鄭瀟瀟的手背：“你爸這個人啊，雖然說話不中聽，但是在理。你可是他心尖上的肉啊！”

臨近開學，鄭瀟瀟試探著問林羽和鄭大偉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學校見一下宋朝。

林羽把目光投向鄭大偉，示意讓他來做決定。“哼！”鄭大偉不屑地說道：“看一眼有什么用，就那么一會兒，他可以裝，他能裝得挺好挺好的，你能看出個啥！”

雖然對老爸的話讓鄭瀟瀟心里感覺既不爽又不服，但也不再爭辯什么。

鄭瀟瀟出發的那天，鄭大偉跟林羽一起送她到火車站。鄭大偉一個人悶頭走在前面，把所有的行李都拿在自己手里，鄭瀟瀟挽著林羽跟在后面，她幾次跑過去要去拿鄭大偉手中的皮包，都被鄭大偉拒絕了，他說：“你去跟你媽好好聊聊天吧。”

眼看著鄭瀟瀟要檢票進站了，鄭大偉才把手中的行李交給鄭瀟瀟，叮囑說：“爸爸不是就想攔著你，我們只是想盡可能地替你想到一些你可能想不到的問題，決定還要你自己做。但是你記著，不管你將來在哪，不開心了，過得不好了，一定要回家，不管外面再怎么變，家對你永遠不會變的。”

“知道了爸！”鄭瀟瀟干脆地答道，然后整理好背包有些著急地說：“我要走了哈，檢票了。”那個時候的鄭瀟瀟，根本體會不到老爸這番話的苦心和深意，她還只是以為爸爸是對她要去杭州的事情做出了妥協。她不知道，當她走進站臺時，她身后，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早已淚眼朦朧。

“走吧。”直到火車發動的汽笛聲響起，林羽輕嘆一聲，拍了拍鄭大偉的后背。

“唉，孩子大了。”鄭大偉搖搖頭，跟林羽慢慢朝停車場走去，赤紅的霞光在他們身后映出兩道細長而落寞的影子······

這年鄭瀟瀟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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