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嚴格按照人類規則,你剛剛說的話,意味著很不幸的遭遇。”
女人自嘲地笑,說:“比不幸更加糟糕。不過,這跟安琪和我之間的關系無關。安琪是我提供的設計方案,也是以我的細胞作為母體細胞。所以說,她既是我的女兒,也是我的妹妹。”
“她現在是什么狀態”
楚君歸始終分出一分注意力放在安琪身上,也沒對女人放松警惕。她們很可能是所有改造體的源頭。
女人猶豫了一下,說:“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悲傷?”
“是的。我們雖然是被創造出來的,但最大的不幸,就在于我們也懂得了悲傷。”
“說說吧,我聽著。”
女人向安琪招了招手,眼中光芒閃爍:“去休息吧,這里不要緊了。”
“好的。”白裙少女緩緩消散。
女人再向地上少年一指,說:“能不能讓他恢復一下?這個樣子,他會很痛的。”
“讓他恢復了好再來偷襲我嗎?”楚君歸頭盔上的砍痕還在。
“只要讓他恢復到看不到外傷就好。他身上還有燃燒劑,你隨時可以點火。另外,我身上也有燃燒劑,就算他跑了,可是我跑不了。”
楚君歸想了想,收了手。
少年摔在墻角的半顆腦袋忽然動了,所有的血漬全部活化,匯聚在一起,托著腦袋直奔身體而來。而他身下各處血液也都如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滴滴自行返回身體。
少年身上傷口處的血肉如同蠟一樣融化,重新融合在一起,傷處肌膚轉眼間如新的一樣。
短短幾分鐘,少年就恢復如初。不過楚君歸看得出,他只是身體表面長好了,內部的肌體還需要重建,再適應也需要時間。每次被楚君歸重創后,少年的實力都會掉一個臺階,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如初。
現在他看起來和原本無異,但實際上像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十分虛弱。
少年這一次很老實,只恢復了身體表面,就不再有進一步的動作,以免激怒楚君歸。
“他叫李文,是我和安琪的弟弟,也可以說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三個當中,只有他是唯一正常的。”
楚君歸并不這么認為,“在我看來,你才是最正常、最和人類相似的。”
女人說:“你可以叫我安妮斯頓,在很久以前,他們也曾經稱呼我神之母。”
“安妮斯頓,能解釋一下安琪是怎么回事嗎?”
“你看得到她,但絕大多數人,或者說,大多數生命都看不到安琪,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所以說,你是特殊的一個。”
“只要戴上這個,誰都能看到她。”楚君歸拿出李若白所制的目鏡。
“但你沒有戴,也看得到她。”
“呃……”
女人笑了笑,說:“好了,這不重要。從他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我們是一樣的。至于安琪,她所有的不幸和遭遇,都源自于她的敏感和驕傲。”
“我想知道,她現在是什么狀態。”楚君歸打斷了安妮斯頓的話。
她嘆了口氣,說:“她沒有實體,而是以意識體的形式存在著。至于存在方式,非常特殊。這樣說吧,可以把她視為一種特殊的波函數體,每一時刻,她在周圍各個區域都有概率出現,也有概率不出現。”
楚君歸皺眉,“再具體一點。”
“安琪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增加在某個位置出現的概率,但也僅僅是增加,并不會把概率增加到一,也永遠不可能是一。”
“這就是她的移動方式?”
“可以這么說。”
“如果沒能出現在她想要出現的地方,怎么辦?比如說,她想往前,但結果卻出現在后方。”
“那就向原定的方向再動一次就好了。”
“這樣也行?”楚君歸感覺這種移動方式似乎有些不靠譜。難怪白裙少女身影看起來總是飄忽不定,不斷閃爍,而且可以穿透實體障礙物。
“只能這樣。”
“那么她怎么能夠帶著李文一起移動?”
“她和李文都是源自同樣的母體細胞。而安琪的能力能夠將他暫時虛化,顯露出某些微觀世界才有的特性。當安琪拉起李文時,他們兩個實際上已經在另一個地方了。”
楚君歸這才明白,為何少年少女能夠屢次從自己手下逃脫。原來當她們合而為一的瞬間,其實已經不在當前位置了。至于隨后會出現在哪里,要看概率。
“還有如此奇妙的存在方式。”楚君歸開始琢磨,如果將安琪捉到,或許會是轟動整個盛唐的巨大發現。
只不過由于安琪的存在方式特殊,所謂牢籠對她全無用處。若想要捉到她,恐怕得用特殊方式,比如某種磁約束。
“她的能力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嗎?”
“不行的,只有李文。”
“你也不行?”
“不行。我算是第一代母體,當時為了培育成功率,添加了過多的人類基因,母體細胞的比例不足。所有我沒有什么特殊能力,也無法被安琪帶著移動。”
“她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楚君歸問。
“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楚君歸雙眉微揚,發現她似乎有一些不對勁。這句話和剛才有了重復,而且不光內容一樣,就連神態表情也是一模一樣。一個正常的智慧生命,基本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說吧,我聽著。”
“安琪最初被創造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她很順利地長大成人,甚至出乎我的意料。”
“她似乎還沒有長大。”
“不要用人類的眼光去衡量我們。對安琪來說,這個樣子的她就是完全成熟了,已經不會繼續生長了。”
“這是你的設計?”
“是的。”
“為了什么?”
“為了……保護她。”女人的眼中顯出一絲悲傷。
“保護她?誰會傷害她?”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些人類。”
楚君歸忽然問:“你知道索諾夫嗎?”
安妮斯頓沒有意外,平靜地說:“當然知道,當年他是這個基地的研究主管,在那群人類當中,他算是難得的一位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