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室中如同蒸籠,直到楚君歸打開排汽,將蒸汽排出車外,再啟動空調降溫,溫度才逐漸恢復正常。
薩勒擦了擦額頭旳汗水,抬頭看看車頂剛剛楚君歸手按的地方。那里已經恢復如常,沒有絲毫異樣,連最淺的印痕都沒有留下。老人收回目光,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這條路線已經清剿過一次,回程就輕松的多。那頭巨獸的尸體是一個警示,黑鳥群則是這一帶的霸主。它們一死一逃,其它猛獸自是遠遠避開了這片區域。
回程用時少了一半,越野車駛近營地時,天色依然未到黃昏。遠遠看到那座聳立在高地上的鋼鐵堡壘,薩勒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恢復正常。
越野車徐徐駛入營地大門,在小廣場上停下。
海瑟薇提前下車,替薩勒打開車門,將他扶下了車。盡管降臨之前注射了強化針,但是薩勒畢竟已經臨近生命盡頭,長途跋涉后也十分虛弱,下車時都有些蹣跚。
老人剛剛下車,忽然如石像一樣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海瑟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許華正站在倉庫門口,正要去搬貨箱,也僵在那里,目光銳利如刀!
薩勒忽然伸手,輕巧地摘下了小公主腰間的手弩。他皺了皺眉,把手弩扔下,又探手把小公主的佩刀摘了下來。他出手似緩實快,動作頻率變幻不定,小公主的身體本能剛判斷老人的手會半秒后到位,誰知弩和刀就沒了。
這是極高明的戰斗藝術,以小公主的戰力,在措不及防之下,也會被老人一招殺了。
薩勒有刀在手,氣勢驟升驟落,初時如蒼狼嘯月、雄鷹翔天,然后瞬間收斂,有若月滿平湖,寧定不波。
許華則是將貨箱放下,隨手撿起一根鐵棍,在手里掂了掂,就走了過來。
林兮急忙過來拉住許華手臂,想要阻止。哪知剛碰到他手臂,雙手就如被電流殛過,自動彈開,人也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而許華一步跨出,突然出現在薩勒面前,一棍向他心口點去!
薩勒不閃不避,直接一刀封喉!
眼見就要同歸于盡之際,兩人之間突然多了一個身影。許華的一根點在楚君歸胸口,薩勒的一刀則是抹在楚君歸的肩膀上。兩位老人的攻勢雖然凌厲之極,奈何殺傷力是硬傷,楚君歸又一向怕死,仗著力量強大身上戰甲比別人厚得多,總是套著幾百公斤的烏龜殼走來走去,因此兩位老人的攻擊根本沒法破防。
楚君歸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笑道:“兩位都是我們的貴賓,在真實夢境期間,我們需要為兩位的安危負責。在我們的合約中已經寫明,這一條是壓倒一切的條款,包括兩位自身的意愿。所以兩位想要動手的話是不行,其它隨意。”
許華瞪了楚君歸一眼,怒道:“你小子自己還沒摘清楚,膽子倒是不小!就不怕我對你那件事袖手旁觀?”
薩勒哼了一聲,陰森森地道:“不過就一個叛國罪,怎么來的誰不知道?那就是一個笑話,你要是真敢把這個罪名落實了,我就敢派支艦隊把他接到聯邦來!你們這些老家伙真會舍得?”
許華徐道:“王朝很大,魚龍混雜,許多事不是非黑即白,跟你說不清楚。”
薩勒冷道:“說不清楚?那就在戰場上弄清楚好了。”
許華一聲長笑,道:“三次河谷戰役,也不知道是誰大敗虧輸!”
薩勒冷笑:“那最后一戰,痛不痛?”
許華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然后平靜地說:“我兩個孫子葬送在那一戰,這事我一直沒忘。”
薩勒道:“我的十一個后輩又怎么說?”
許華把鐵棍扔到一邊,活動了一下手腳,平靜地說:“都這把年紀了,能夠親手解決你實在是意外之喜。就不用兵器了吧!”
薩勒把短刀遞還給小公主,冷笑道:“當年聽說你號稱單戰無敵,也不知道多厚的臉皮,才敢接這樣的稱號。也罷,今天我就戳穿你這張臉皮!”
兩邊小公主和林兮都在想方設法的拉架,可是兩位老人就如紅了眼的公牛,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其它的什么都不顧了。積累了上百年的仇恨,無數親眷族人的鮮血,在這一刻比什么宏圖大業、百年謀劃都重要。
楚君歸也深感頭痛,忽然叫道:“兩位!不要耽誤我賺錢好不好?”
許華和薩勒都是一怔。要是其它理由,他們肯定理都不理,但是這個理由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兩人一生位高權重,誰敢在他們面前拿錢字來煩他們?
見兩人怔住,楚君歸趕緊道:“這兩筆合同事關我的身家性命,我這輩子都沒賺過這么多的錢,拜托你們配合一點好不好?!”
兩個老頭同時暴怒。
許華道:“我欠下的人情居然被人拿來和錢比!好,很好!你要多少,說吧,出去就給你!”
薩勒咳了一聲,對海瑟薇道:“丫頭,你不是給他貼了50億嗎?加三倍!回頭我給你補上。”
楚君歸向海瑟薇看了一眼,她忽然有點慌張。
楚君歸知道兩個老頭可不是空放狠話,他們的生命都到了以天計算的時候,又是習慣了說一不二,到這時候自不會再權衡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過楚君歸這么說,自是有準備的,當下他雙手一伸,道:“錢呢?”
兩個老頭又是一愣。這小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們說的話能用錢來衡量,難道不是錢?再說,以百億論的錢,真要搬出來,怕不是能把這臭小子壓死?
然而楚君歸是個認死理的人,兩只手攤在兩個小老頭面前,就是不往回收。
兩個老頭騎虎難下,繼而惱羞成怒。許華寒著臉對林兮道:“林家丫頭,告訴他我當然是怎么教訓祖爺爺的!”
薩勒則是哼了一聲,對海瑟薇道:“溫頓家的小家伙,當年戰場上那些事就不用提了,跟他說說我的產業!那姓許的老家伙要是能有我的一個零頭,我就地自殺!”
許華冷道:“戰場上的事為什么不提?提!我的成名之戰不都是跟你打出來的?”
眼見兩個老頭又開始火星撞地球,楚君歸道:“你們說的那么厲害,錢呢?”
錢呢?
兩個老頭面面相覷,誰進真實夢境會帶錢?帶錢有什么用?就是有用也帶不進來啊!
“既然大家都沒錢,那就按合同執行。”楚君歸拍了拍手,開始布置任務。
整個計劃要花費三天,包括今天。接到人后首先要休整一晚,然后天還未亮楚君歸就要獨自前出探索,尋找猿怪的營地和血肉圖騰。成功定位后再攜重火力突擊,一舉打掉血肉圖騰的防御力量,完成對許華和薩勒的改造,等待半天或一天后再送他們回歸現實,這樣就算成功完成了訂單。
計劃清晰明了,除了林雅外,大家都有從軍經歷,自是沒有什么疑義。只是在房間安排上楚君歸多用了點心思,把兩位老人遠遠隔開,以防出事。其實在最初的震驚失控之后,他們都已經逐漸接受了現實,也不太會出什么事。
轉眼間夜深人靜,等到眾人休息,楚君歸就駕上雙輪越野機車,向著計劃中的區域進發。
按照猿怪進攻的時間頻率,再過幾天就有可能兵臨城下,那么現在正是它們集結的時候。血肉圖騰只會出現在有大量進化戰士聚集的營地,而進化戰士出沒的區域必然會有大量猿怪活動的痕跡。
所以楚君歸需要探索的區域并不是非常遼闊,再加上越野機車的動靜頗大,可以把隱藏在暗處的猿怪釣出來。
果然,在距離營地200公里左右的西北方區域,楚君歸遭遇了猿怪的襲擊。當第一支箭射來時,楚君歸即刻還擊,數箭之后就滅殺了全部隱藏在暗中的猿怪。楚君歸撿起地上的箭看了看,箭尖是金屬的。再看看猿怪身上的皮甲,做工jing良,式樣統一。顯然,這個小隊并不是村落的狩獵隊,而是猿怪軍隊的偵察部隊。
楚君歸檢視了猿怪小隊留下的痕跡,確認了它們前來的方位,就騎上越野車,向著偵察小隊前來的方向駛去。
在接下來幾十公里的路途中,楚君歸又連續遭遇了數次襲擊,猿怪數量一次比一次多,裝備也有所變化,已經是巡邏部隊。
消滅了一支由進化戰士率領的巡邏隊后,楚君歸就將機車收起,藏在一棵樹上,然后孤身一人前進,然后再深入十幾公里后,終于確認了猿怪的營地。
這是一個頗具規模的營地,猿怪和進化戰士都有,屬于常規營地,大致有十幾個進化戰士和七八百名猿怪。楚君歸登上附近的一處制高點,向營地望去。這里視野開闊清晰,可以看到營地中央豎立著一根高大的圖騰柱,雖然沒有上次的血肉圖騰那么大,但是從表面花紋和色澤可以看出,它也是一根血肉圖騰。
在營地一角,有幾個格外巨大的帳蓬,此前從未見過,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
楚君歸觀察了一會,再次確認血肉圖騰的存在,就算完成了任務。他正打算離開,忽然看到營地中一陣騷動,一陣猿怪返回了營地。這隊猿怪連扛帶拖,拖著數十頭大大小小的野獸返回營地。
與尋常狩獵不同的是,它們帶回來的野獸都是活的。
這隊猿怪直接把獵物扛到了圖騰下,幾名祭祀裝束的人指揮進化戰士當場將一頭頭野獸宰殺。宰殺的過程格外的血腥,猿怪似乎是有意增加野獸的痛苦,切出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是不肯一刀致命。祭祀們用毛巾浸滿了野獸的鮮血,涂抹在圖騰柱上,已死的野獸尸體則是堆放在圖騰柱下。
雖然相距遙遠,但是楚君歸的視力遠遠超越人類,清晰看到涂抹在圖騰柱表面的鮮血正被迅速吸收,就像圖騰柱不是木質石材,而是一塊海綿一樣,正主動吸收著涂抹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