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欲斷絕秦齊兩國之好乎?”
稷下學宮占地極廣,區域劃分明朗,沒有蜀山幻境的侵擾,在那四位使者忐忑不安的引路之下,周清與小靈二人抬腿邁步入學宮治道堂。
往昔之時,這里是齊王與百家爭鳴論戰勝者論道之所,數十年來,稷下學宮衰微,盛況不再,今日,齊王建也沒有出現,不過后勝一人代表前來。
治道堂內,不若先前寬闊、明亮的論戰堂,而是一處依靠清涼湖泊建立的高亭,形體方圓,踏步入內,后勝已然迎了上來。
不過,還未等后勝言語什么,便是被周清一言而怔,剛抬起的雙手也是悠然一靜,呼吸之后,快速一禮,面上有些狐疑。
“這……,道武真君,此言何從說起?”
后勝心中一突,一禮而落,觀跟前這秦廷道武真君的神情,不似與自己開玩笑,自己欲要斷絕秦國與齊國兩國之好?
無稽之談,無從說起,更是心中疑惑萬分。
數十年來,秦國與齊國交好,秦國不參合齊國與中原各國的戰斗,同樣,齊國也不參合秦國也中原各國的戰斗,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丞相當真不清楚?”
在后勝的一禮引領之下,行至高亭內的一張條案之后,小靈靜立于一旁,自有美貌侍女近前斟茶,擺上精致的點心。
一覽后勝之神情,周清繼續說道。
“齊國自襄王以來,便與秦國敦厚相處,從不涉足中原爭戰。今王即位,老夫當政,敬秦國如上邦,事秦國以臣道。”
“老夫與道武真君雖初次見面,但同樣禮儀不缺,還請道武真君言明,若真是齊國或者老夫的過錯,定當給予閣下一個交代!”
只手避退那侍女,后勝神情略有驚慌的上前,親自持茶盞,言語忐忑,衷心而語,回想近日來的一切種種,與道武真君之間,卻無任何逾越之事。
難道說,有一些事情自己不清楚?因此惹怒了眼前秦廷道武真君,難道說那今日的百家那些人?但道武真君武道超凡,觀其無憂,應無大事。
當今之世,秦國霸絕諸夏,雖與齊國相距較遠,但齊國與三晉之國,與燕國卻是臨近。齊國數十年來,多次與三晉之國、燕國爭斗,若因此惹怒道武真君,觸怒秦廷,引來禍事,劫難也。
“丞相,田垸有要事相稟!”
周清搖搖頭,沒有多言,單手從后勝手中接過茶盞,自顧飲著,下一刻,高亭之外,便是一道清朗渾厚之音響起,卻為先前在論戰堂的齊國上將軍,兵家田垸。
上將軍之位,在齊國之內雖武將至高,但后勝當國,統領國政,上將軍亦是低首,那神色正不好看的后勝聞此,先是一愣,而后蒼老的眉目一挑。
先是對著周清一禮,連忙走出高亭,若無大事,田垸不會前來尋自己,若有大事,今日學宮之內,百家匯聚,應該安穩才是。
半柱香之后!
后勝那蒼老的面容上略帶一絲驚悸,快步近前,正欲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剛才田垸稟報之事,想來便是道武真君惱怒之事了。
“參與圍殺本君的,還有齊國劍圣曹秋道、墨家巨子六指黑俠、趙國陘城書館趙震等人,此行入稷下學宮,本君同行者,只剩下兩位。”
“若非本君有些實力,將那些人鎮殺,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機會坐在這里同丞相論道,稷下學宮為齊國要地,而齊國帝師欲要襲殺本君。”
“難道,這……不是齊國欲要斷絕與秦國之好嗎?”
靈覺籠罩之下,先前田垸與后勝在外面的言談入耳,輕輕放下手中的溫玉茶盞,從條案后起身,單手負立身側,靜靜看向后勝。
比起田垸所說,自己所言的這些人分量更重。
齊國雖孱弱,但那是對外,若是對內,還是相當有力的。
“劍圣曹秋道!”
“墨家巨子!”
“趙震!”
“還請道武真君息怒,給后勝三天的時間,定給閣下一個交代,今日出此事,后勝無顏面與閣下論國治道,然,齊國伺秦之心未改!”
后勝心中暗罵不已,若僅僅是墨家巨子、趙國趙震等也就罷了,但偏偏多了一個曹秋道,曹秋道身為齊國劍圣,又是齊國帝師,從某種程度上,也是代表齊國的意志。
若無曹秋道,今日之事,完全可以推脫之百家自謀之事。但,卻偏偏多了一個曹秋道,令此事頗為劫難起來,無論如何,此事都絕對不能夠影響秦國與齊國的關系。
“那本君就靜待丞相的交代!”
拱手對著后勝一禮,轉過身便是帶著小靈離去。
“來人,傳令大將軍,即刻出城營之兵,分兩路,一則圍困學宮上下,擒拿所有的墨家弟子,跑走一個,拿你們是問!”
“二則,兵馬圍困劍圣府邸,將所有與曹秋道有關人擒拿,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神情難看至極的后勝,呼吸有些急促,讓那些百家之人爭鳴論道于此,已經是齊國對于他們的恩賜,他們卻如此回報齊國。
目送道武真君二人的離去,許久,直接沉聲召來近衛,下達丞相之令,殺伐之音回旋,墨家巨子親自參和此事,那就讓整個墨家付出代價。
雙手掐動玄光道印,紫光氤氳,玄牝之力迸出,源源不斷的涌入眼前這身姿嬌小的少女體內,紫衣短裙加身,素白的面紗不顯,淡紫色的短發垂落耳邊,精致的容顏略有一絲蒼白。
呼吸急促紊亂,體表玄光更是有些錯亂,一絲絲九宮萬化的力量擴散,不大的房間內,平地秋蘭之象隱現不絕,不遠處,小靈與焰靈姬二人靜立等待。
“若非九宮萬化頗為奇妙,生機浩瀚,只怕這次小衣的傷勢會加重數層。”
“不必擔心,她受損的臟腑已經恢復,經脈歸元,丹田平穩,靜修三日,便可無礙。”
隨著一縷縷玄牝之力的涌入,那紫衣少女渾身的紊亂之感退去,起伏不穩的呼吸也不顯,蒼白的容顏上紅潤浮現,整個人體表本能翠綠玄光匯聚。
感此,周清收回印訣,換做其他人抵擋化神武者的攻擊,一條命也得去掉八層,揮手間,清靜之氣擴散,讓小衣置身深層次的恢復之中。
“公子,稷下學宮的道者似乎也和公子所言那有所不同了?”
“如今想來,那些人七日前邀請公子前往稷下學宮論道,應該是早有安排,若在臨淄城內,他們還不敢無視齊國王室!”
搖曳著婀娜身姿,焰靈姬緩步上前,看著軟榻上的小丫頭,聯想數日以來的種種,再加上那道者尹仲臨陣反戈,一切種種表明,臨淄城內,殺機暗涌。
不僅如此,還有那位來至百越的用毒之人,既然認識自己,想來也是昔年百越國的殘余族人,天澤脫困后,統合百越的力量。
如此,那人應該是歸于天澤麾下,欲要殺自己,莫非是天澤要殺自己?
似乎,天澤還真有殺自己的理由!
昔者,為了安下公子之心,天澤將自己送于公子,一則自己嫵媚嫣然,二則收攏隱秘之事,助力百越大事,助力天澤大事。
不過,數年來,自己同天澤之間的交流屈指可數,也無怪乎天澤認為自己已經背叛了百越,背叛了自己的族人,難道自己真的背叛了?
不,比起天澤,待在公子身邊,更有希望恢復百越往昔盛事!
“道者仍舊是道者,變的只有人心,他們是道家天宗、人宗先賢的后輩,遺澤所在,我只能夠應允,今日過后,他們將來的路在何方,可就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天澤逆骨出現不出我的預料,令我頗為奇異的是蜀山之人,昔者蘄年宮的時候,蜀山之人助力長信侯嫪毐,欲要襲殺秦王政,被我所阻。”
“今日,蜀山之人再現,看來,數十年來,他們活的太安逸了!”
七日之前,那道者宋缺與尹仲口中所言真假,自己心中有數,神通之下,一切無所遁形。應下他們所求,稷下學宮一游是他們的機會,也是自己的機會。
他們想要襲殺自己,自己也想要將他們清理掉,不然,整日有那些人惦記著,自己雖無懼,其他人卻不一定了。
乃至于學宮內焰靈姬所言出現的百越之人,數月之前,李開就有暗信傳遞來,道語天澤收攏百越遺民與韓國數城之后,心生驕縱,頗有脫離自立之勢。
對于蜀山的人,他們向來是敵秦的,數十年前,司馬錯征伐巴蜀的時候,曾在蜀國屠戮不少,再有百家的挑動,跳出來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單手輕輕攬過身旁的焰靈姬,觸手頓覺柔軟滑膩,埋首那修長白皙的脖頸之中,深深呼吸一口氣,滿是馥郁幽香。
橫腰將其覽在懷中,那一雙修長的白嫩玉臂而動,整個嬌媚的身軀顯化火紅玄光,輕語而落,對著房間內的小靈擺擺手,腳下紫光閃爍,二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