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江水在這里倒是平緩許多。”
凌虛御風,踏空而立,從南郡江陵跨域千余里,悄然之間出現在一條洶涌澎湃的大河之上。
寬闊超過數百丈,化神武者雖有踏水渡河之法,但在這等大河之上,怕是不足以穩住身形。
縱然是小些的船只,若是遇到稍大的浪頭,亦是不穩。
然則,在曉夢眼中,身下的江水比起流淌四郡之中的江水,緩和不知幾何。
“過了洞庭,地勢稍緩,江水自然也是一樣。”
“雖看似平緩,亦是暗潮涌動,否則,也不足以令熊悍他們在江南堅守多年。”
“天象星辰而動,接下來淮水將會有大的變動,這里應該也要動一動了。”
對于這里的江水區域。
周清也是第一次前來,俯覽而下,一切新奇,雙眸閃爍紫韻玄光,方圓數十里的區域清晰沉浮。
待在南郡江陵那里無事,有感星象變化,便是欲要焰靈姬前來于此調動江南的力量。
可沒有芊紅在焰靈姬身邊,怕是不足以應對,唯有親自前來一觀。
“公子,秦軍若然真的大破楚軍,真的要南下江南、嶺南、南海?”
“那里可都是蠻荒叢林之地,而且山嶺甚多,天候復雜,當初我們兩個待在江南,都相當不適應的。”
焰靈姬和雪兒兩個人此次亦是跟隨,虛空踱步,隨意行進,饒有興趣的看著下方一切。
臨近春日,萬物復蘇,極目而視,一片片深淺不一的綠意盎然而出,向著江南看去,那般綠意勃發更為之明顯。
此次前來的目的,焰靈姬自然明了。
若只有自己前往處理的話,……的確沒有那個女人得力,但自己本來就不擅長那種事。
一路之上,聞公子言外之意,不住詫異。
“上古之時,諸夏之地不過中原一隅。”
“而今,超越上古數十倍,如今也是一樣,現在的江南、嶺南、南海之地,雖蠻荒,仍為要地。”
周清笑語而應。
江南之地,數百年來,實則一直被楚國納入掌控之中,但也僅僅是名義上的掌控。
雖說是名義上的掌控,但也有不小的用途。
比如,國內許多好的封地被老世族占據以后,而新立下功勛的人也要有封地?
江水兩岸、江東之地便是成為最佳。
項氏一族選擇了世代居住的江東,盡管那里沼澤水域甚多,但終究先祖在那里耕耘。
其余的立功之臣雖無奈,可終究是一處地方,數百年來,無論如何,也算將江水兩岸數百里區域內開拓一二。
可惜!
數千年的楚國內亂,整個淮南、江水被肆虐一番,神通運轉,江水兩岸的居住之民并不多。
“那怕是需要好大的力量才能夠到達南海之地。”
雪兒亦是驚異一語,南海之地,自己沒去過,但典籍上有過記載,從江水以南數千里便是到達南海之地。
果然秦軍真的要在大破楚軍之后,繼續南下,僅僅數萬人好像不夠看,數十萬也僅僅一般。
“雖難,必有所為。”
關于是否要再大破楚軍之后,繼續南下,攻下諸夏之南,這個問題在咸陽中樞也有過爭論。
可也就是有所爭論。
嶺南百越之人,其人先祖多為吳越之地流散之人,不敢抗衡楚國,隱匿于密林山脈深處。
總體而言,算是吳越之地的往事,那些密林深處得阻礙,也多是他們遺留的部族。
若是不予理會,只是兵止江水,不足以合一天下之謀。
再加上若是真的不予理會江南、嶺南等地,諸國殘留之人進入其內,會成為相當的隱患。
故而。
下南海!
定陰山!
兩策為之而定,秦軍兵鋒必入南海之地,必定北胡陰山之所。
“那……上古九州約定呢?”
“從禹貢九州輿圖而觀,那里算是當初那些異獸所在的區域。”
向著南方看出,一眼無盡。
除卻無盡的綠意綿延,并未有南海碧波,看來……南海還在極遠處,對于那里,青衣少女還是有些興趣的。
“走一步,算一步!”
“星辰的力量,的確浩瀚。”
周清略有沉吟,正午驕陽,抬頭而觀太虛,雙眸深處,萬星浮動,真空一體的力量,越發感應到星辰的偉岸。
九州約定,的確存在。
蒼龍七宿!
泰岳祭祀!
可以解決,但要一步步來,若言變數,唯有在陰陽家那里,歲月長河中,陰陽家可是不予作為。
東皇太一!
此人更是變數之中的變數。
欲要無視上古九州約定,身融萬物的至高境界?
可對于那個境界,周清暫時連真空一體大圓滿都沒有觸及,何談更高的層次。
“大人,上古九州約定雖存在,可若是無外力引動那個約定,想來那般力量再如何神妙,也不會降臨的。”
“而能夠清楚了解那個上古約定的唯有陰陽家。”
雪兒倒是悄然間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明眸閃爍亮光,約定雖存在,也就是一個約定。
沒有外力引動,應該不能夠生效。
就像是在別人身上種下禁制,禁制再強,如果不催動,力量也難以發揮出來。
“公子,奴家一直都覺得陰陽家那些人奇奇怪怪的。”
“不如直接將陰陽家滅了,免除所有的后患。”
焰靈姬頓時興趣來了,對于陰陽家,自己沒啥感覺,可那些人神神秘秘倒是真的。
更別說,傳承還是來至于上古,那就更加神秘了。
對于一個有可能的大麻煩,直接鏟除就行了。
也是最好的方法。
“剿滅陰陽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東皇太一現在的境界,正面一戰,本侯有絕對的把握將其鎮壓,而后鎮殺。”
“萬一其人逃走,那可就是一個相當大的麻煩。”
“無論如何,陰陽家入秦定有所謀,蒼龍七宿?蜃樓東行?……將來我們就知道了。”
對于焰靈姬所語,周清不做評價。
陰陽家入秦,并非忠心于大秦!
就如同它歷經上古以來,卻一直都存在,它更像是一個見證者,非是生死與共的伴生者。
“走吧。”
“上古九州約定力量雖強,但儒家荀況之言,也非假。”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那些事情想起來,太過于復雜,牽扯甚多。
而且,天道亙古,天道大勢更是浩浩蕩蕩,目下的天道大勢和神禹當初的天道大勢不同。
許多東西不可同日而論。
多思無益,擺擺手,虛空身軀微側,看向芊紅和焰靈姬她們二人先前統合楚國之力所在。
踏步間,流光忽閃,諸人消失不見。
“今夜,便是破楚之日!”
夜深星懸,白芊紅已然整頓麾下八萬人馬。
己身軍帳之內,身披重甲,靜立正中,看著左右麾下諸位軍將,沉聲一語。
無論是羅網傳來的消息。
還是墨玉麒麟傳來的消息。
還是連日來密探斥候的消息。
都一一表明,楚軍要兵入入淮南了。
時間,正是今夜,若是不予理會,今夜過后,整個淮北大地,便會只剩下秦國六十萬大軍。
期時,可就成為一個笑話了。
楚軍入淮南,憑借更為廣袤的地域,再加上水路橫行,說不得可以支撐更久。
但……那是楚軍的一個機會。
也是秦軍的一個機會。
“將軍!”
“楚軍當真是要今夜撤入淮南?”
有連日來不知其內情形者軍將一言,似乎……今夜的調兵很是奇特,也很有目的性。
“接下來你等就知道了。”
整個戰機所謀,本就隱秘。
除卻上將軍幕府麾下的諸位軍將以外,并未外泄甚多,雖如此,并不妨礙兵將的調遣。
“喏!”
對于面前的這位女將軍,連月來,已經領略到對方的不簡單,神容凝重,抱拳一禮。
隨即,一行諸人便是在火光閃爍的軍帳內靜靜等待。
“報!”
“將軍,中軍幕府傳來號角之音!”
未幾,臨近亥時中段,陡然間,傳令官在帳外響亮之音。
“你等所部,按照先前所令,速速出動大軍南下!”
白芊紅靈覺敏銳,自然也是感應到此刻從中軍之內傳出的悠揚號角之音。
此外,猛烈的鐵血之音更是疊蕩而起。
“喏!”
沒有任何遲疑,由著先前的吩咐,便是率領兵甲齊備的八萬軍速速南下。
“我們也該南下了。”
白芊紅手握長劍,對著身邊的鸚歌笑語。
“國運之戰,不曾想會是這般。”
鸚歌感嘆。
秦楚兩國在這里僵持超過一年,本以為會是在兩軍強烈的交戰中結束,誰也不曾想,會是這般局面。
點點頭,二人出幕府,墨鴉和白鳳已經在軍中了。
“六十萬大軍齊動。”
“如果不是夜間,白日看起來更為恢宏。”
御馬南下,白芊紅率領八萬軍,按照上將軍王翦先前所謀,直接撲向正陽、新蔡等地的楚軍。
待將他們消滅之后,便可順勢東進,匯合三軍,南下渡過淮水。
“將軍!”
“新蔡之地的楚軍果然正在退兵,可惜兵退散亂,全無戰備,我軍強攻,楚軍潰退。”
半個時辰還未到。
便是一道來至前方的消息快速傳來。
隨即,又是一道道關于楚軍東向的消息傳來。
“上將軍!”
“平輿以南的楚軍自以為布下空虛營地,可以騙過我等,退兵混亂,不堪一擊。”
“上將軍,寢縣之地的楚軍被我軍強力趕上,迎頭痛擊,其部已然潰敗,逃向汝陰。”
“上將軍,項燕幕府所在汝陰,兵力甚多,我等各部匯合,正在強攻。”
“上將軍,由著從寢縣、新陽之地潰敗楚軍奔入汝陰,我們強攻之下,汝陰城池壁壘不存。”
“甚好,軍司馬快馬傳令各部,全力追殺楚軍主力,散落之人無需理會。”
王翦所部,由著左右數萬鐵騎護持,緩緩南下,向著汝陰靠近,楚軍這個時候選擇兵入淮南。
還選擇在夜間以迷惑之陣應對。
實在是自尋死路。
跨乘馬匹之上,不住聽著一位位傳令官將各處戰果傳來,今夜過后,無論如何,都要將楚軍主力徹底擊潰。
“喏!”
軍司馬應聲而道。
“傳令中軍蒙武所部,不惜任何代價,將汝陰之城拿下。”
“傳令馮劫所部,可以強渡淮水,大軍直接突襲壽春。”
“傳令白芊紅,匯合汝陰所部,速速南下淮水。”
王翦的一道道軍令也如同所收到的消息那般,有條不紊的快速奔向四方。
“你秘密派出斥候飛騎,追蹤李信先鋒所部,隨時稟報戰場情形。”
觀軍司馬歸來,王翦又令其近前,暗自發出一條密令。
“趙佗。”
“你所率領的飛騎兵,配合李信將軍所部,只需要追擊項燕主力便可。”
語落,再次看向身側的一個護衛小將軍。
“喏!”
趙佗頷首抱拳。
此次自己雖未南下征戰殺戮,但以飛騎護衛上將軍,亦是不可有缺,連月來,軍中后方輜重不斷遭受游俠之人攻擊。
甚至于,都有游俠之人潛入軍中,對于五百長、千丈等人暗殺。
著實可惡。
上將軍事關重大,更是不能夠有失,有感四周的其余護衛之人,亦是下令警惕著。
激烈的戰斗中,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
春日臨近,天色微明,淮北大地上更是升騰起別樣的大霧,可惜,剛形成,便是被數十萬大軍沖散。
東方天際的驕陽初升,大霧徹底消散,而淮北大地也徹底的變了一番顏色。
“上將軍!”
“項燕以二十萬大軍,仍舊艱難困守汝陰。”
辰時剛過,王翦便再次收到一封文書。
“一夜的時間,在我軍全力之下,縱然項燕手中有二十萬楚軍精銳,此刻也剩下不多少了吧。”
“傳令蒙武等部,不得大意,封鎖項燕主力所有退路。”
數十個呼吸之后,王翦回應著。
“喏!”
傳令使快速奔向汝陰。
“上將軍,馮劫將軍和白芊紅將軍已經強渡淮水,正逼向楚國國都壽春之地。”
當其時,未幾,又是一位傳令使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