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逃離那肉太歲數百米后，眾人這才停下了腳步。

這些奔波了一天已經疲憊不堪的斥候在這番折騰后幾乎都沒了力氣，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到了這時，終于有了幾分安心的中年斥候趕忙向周勝行了一禮，神色肅然的說道：“此次我們兄弟幾人遇險，全仗兄臺出手相救，此等救命之恩我們定然不會相忘！”。

“你們是趙軍？”周勝上下打量一番，斷定道。

中年斥候的臉上一僵。

連帶著幾個坐在地上休息的斥候都緊張起來：盡管對方是救命恩人，但他們斥候的身份卻是尷尬。

特別是這會兒眾人已經聽出對方的口音是魏國口音，此時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作答。

周勝看到幾人的表情，心里的猜測算是定了下來。

不過他并沒有多管此事的打算。

和形成國家民族概念的地球人不同，在仍處于封建時代的此方世界中并沒有極為明確的家國民族的思想形成。

魏人也好，趙人也好，其實平民之間的差異并不明顯……各個王朝之間的反復征伐更是讓一些邊境地區反復易手，對于平民來說無非是換個朝廷繼續交稅納糧罷了。就算是那些自豪感最強的唐國人的國家內不也是華夷雜處，同朝共事嗎？

于是他開口說道：“不礙事，我雖然是魏人，但趙魏之間尚未開戰又與我救你們何干？況且就算開戰也不過是那些朝廷公卿的事情，我周某一介草民又有何干？”。

聽到他說的話后，眾斥候雖然立即松了口氣。

但那最為年輕的斥候似乎卻聽不下去了，有些惱怒的反駁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身為魏人又怎么能如此漠然視之？這豈為人子？”。

這一番話說的周勝一愣。

但他立即便笑道：“好個牙尖嘴利——那你的意思是我該將你們當場格殺，帶著人頭去衙門領賞嘍？”。

“這——！”年輕人一噎。

一旁的中年斥候連忙將他拉到身后，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恩人莫惱！這年輕人不懂世故，跟人在武備學堂里聽了幾天課便是這幅德行，不識人間復雜，不懂變通——我代他向恩人賠罪了！”說罷，中年斥候立刻深深的揖了一禮。

來了談興的周勝一笑：“呵這可是大禮了。”

說完，他一指那年輕斥候，謔道：“就和你說說這匹夫有責！這在他國游歷時曾經聽過一句話叫做——權利越大，責任越大。意思是說衙門與萬民之間并非從屬關系，而是雇傭契約關系！”

“盡管那衙門平日里管理萬民，征收賦稅，嚴刑峻法，但其朝廷本身存在的最重要目的卻是為此國家的萬民謀福祉、為萬民開太平、為上到宰相下到販夫走卒的平民提供一個安全、富足、自由、有尊嚴的國家社會。”

“如果我是那般現代……哦，你可能不懂什么叫現代。但總之是那個國家，我是那個國家的平民的話，我在得到了公正待遇，擁有自由意志的情況下自然愿意為國家承擔責任——這也就是你所說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可若是大魏呢？”

周勝搖了搖頭：“我雖生于大魏，長于大魏，在村鎮戶籍當中有吾輩姓名……但這朝廷何曾有一天為我？這天下何曾有一寸土地歸我？那滿朝諸公又何曾為我考慮？”

“怎么？想憑一句空洞的言語便令我以命相與？”

“可是！可是這根本用不著你的性命——！”年輕的斥候急了，聲音也高了起來。

周勝擺了擺手，語氣平靜：“你口口聲聲說我漠然、說我豈為人子、說我匹夫有責……說這些好聽的字眼自然不難。但若是換個普通人遇到今天這般境地，他想要和你們這一隊斥候生死相搏又得冒多大風險？”

“在魏國，一個普通人從生到死便是數不盡的糧稅徭役，趕上倒霉還要戍邊從軍，就算戰死了也不過是聊勝于無的幾兩銀子。就算是對外打了勝仗，那些土地財富也被那些貴人瓜分……我就問你憑什么還要跟他們說匹夫有責？”

“你！你這是詭辯！”

周勝搖頭：“本來也沒想與你說這許多，救下你們時還不知道你們是趙軍斥候。但既是遇見，我恰好也有些事情要問你們。”說完，他轉向那頭領模樣的中年人：“我問你，你們是不是為了防備魏國入侵才越境刺探情報的？”

中年斥候看了一眼周勝那雙在夜色中綠瑩瑩的眼珠，咽了口唾沫：“是，我們接到的任務是在這片山區刺探預警，防止魏軍走山路奇襲。”

“嗯……”周勝沉吟片刻，仙靈在介紹《九靈功》劇情的時候曾經順帶提過一次相關的劇情。

大致上就是原書主角在得到《九靈功》和《五軍刀法》后曾經摻和進了這場魏國入侵趙國的戰爭。

當然。

那白云天不是什么正經的好作家，所以劇情稀水——盡管仙靈透露的不多，但周勝也能猜出這根本就是一個安排給主角提升武功的安排。

周勝本來也沒多想這些。

可如今自己練功為了發泄獸性在山林中一路狂奔，又恰巧救下了這些趙軍斥候……這讓周勝對于仙靈每次提起都有些遮遮掩掩的“主角”產生了些許想法。

“你想干什么？！”也許是周勝多余的詢問引起了仙靈的注意，它厲聲說到。

周勝心中一慌。

他沒有立刻去理它——因為他要看看這詭秘的仙靈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他幾乎可以肯定仙靈大概率沒辦法威脅到他的生命。

因為只要它口中所說的那位幕后邪神的故事是真的……那么，那位邪神就不可能設定讓這些輔助用的‘仙靈’有對付宿主的能力。

他繼續詢問眼前的斥候：“那你說，如果魏國真的決定派一支部隊翻山奇襲的話……他們會選擇哪里？我是說……一支大概八百人的魏武卒。”

‘魏武卒！’

斥候隊長脖頸后面汗毛一豎。

作為一名從軍快要十幾年的老兵，他幾乎不愿意提起‘魏武卒’這個字眼。因為僅僅是回憶起這三個字所代表的那些記憶都令他感覺到有些痛苦。

但眼前畢竟是救命恩人。

而且隊長很有眼色：他早已經分辨出眼前這人定然是修行了某種能夠改變外貌的武道功夫……在自己一行人東倒西歪的情況下戰勝對方的可能性極低。

所以還是有什么就說什么吧。

他思考了一下，處于一名老兵對于敵人和自己一方的了解，他很快便做出了判斷：“按照魏武卒的能耐，普通的地形顯然對他們阻礙不大。所以如果我是帶兵的魏軍將領……我會選擇從野豬嶺翻山突入趙國！”

“野豬嶺……”周勝笑了，雖然仙靈光球之前提到這段劇情的時候沒有說明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但如今通過詢問這名趙軍斥候卻是能夠大致將主角參與這段劇情的位置提前鎖定！

“那么，野豬嶺在哪？”周勝笑著問到，不顧魚牌內仙靈光球的厲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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