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了現在，地點是不朽之城。
城市中依舊是破敗的景象，建筑的殘骸和人類的尸骨混雜在一起，灰土伴著血液四處流淌，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和焦臭的氣味。
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蘇明和鄭賢站在天神異種的尸體上，夜幕大劍和圣槍都深深扎進了天神胸口內的核心。
這里就像是凹陷下去的火山口，四周的金屬都有刀削斧鑿的痕跡，像是被人生生砍出的一條路。
鄭賢捂著腦袋晃悠了幾下，就像是喝醉了一樣：“老弟，我怎么感覺自己斷片了，我們怎么殺死天神的？”
蘇明的情況要稍微好些，盡管不能回憶太多各種時間線上的事，以防大腦承受不了，但最明顯的三處記憶，他還是記得的。
他從核心處拔出武器，將鄭賢的長槍丟回他的懷里：“殺死它的不是我們，而是因果律。”
鄭賢一臉費解地被從大坑中扯出來，斗篷幫助兩人站上了天神的胸膛。
此時的異種已經徹底死去，倒下時毀滅了許多的建筑，而不遠處有很多士兵正畏畏縮縮地靠近，看著兩人的目光充滿了畏懼。
“不要回憶太多，你的大腦承受不住，你只要知道，我讓副官把我們送到了異種被我們殺死的一個時間點。”
“這......”鄭賢皺了下眉頭：“這樣也可以？”
“為什么不行？”蘇明笑著反問，他甩了甩大劍上沾著的粘漿：“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無論是前進，輪回，還是消亡，這三類時間線上我們抵達的點都是在未來，也就是說，在那三種歷史上來說，天神異種都是死亡了的，只要結果如此，我又何必去再打一次異種呢？”
難得有能利用因果律的機會，過期作廢，蘇明可不會錯過，他在要塞中就已經有了計劃。
“可是這樣的時間線，還是我們原來的時間線嗎？”鄭賢現在已經完全被繞糊涂了，他雖然是個聰明人，但是面對完全陌生的時間問題，喪鐘具有絕對的權威。
蘇明聳聳肩，用武器指向軍隊，劍鋒所指，那個方向的人都會忙不迭地后退。甚至有些人失聲尖叫，屎尿齊流，明顯是精神崩潰了。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被丟去未來，回來就能一點不差地接上吧？蝴蝶效應早就發生了，我們能把握的只是時間的大方向，不是這些細枝末節。”
時間看起來像是大樹，像是河流，但在蘇明看來，更像是鐵路網。
因為它并不是不能改變的，時間和歷史作為一輛列車，它的前進無需阻擋，蘇明只要在關鍵的時候去扳道岔就行了。
軌道都變了，還怕火車不乖乖跟著走么？
古一的話，蘇明只聽進去大概一半，古一確實很偉大，對他也很好，蘇明很感激她，有些事只要她開口蘇明一定會幫忙，而且他一直沒有忘記尋找給古一續命的辦法。
但一碼歸一碼，蘇明要做的是第二個至尊法師，而不是第二個古一。
古一仍舊站在不干涉的立場上，按她的說法，世界只要不進入消亡的時間支流，至尊法師就可以不去處理。
可對于蘇明來說，世界必須前進，如果自己的世界不夠強大，在未來多元宇宙碰撞之時，那什么都晚了。
鄭賢露出了黑人問號的表情：“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你什么時候和那影像說這些話了？”
“之前一直是影像，可你沒有注意到，就在我們傳送之前，她構成了一具金屬的實物身體，并且將手搭在了我的脖子后。”
蘇明輕飄飄地說道，語氣也沒有什么自豪的意思，但在鄭賢聽起來就是感覺很得瑟。
“我以為你們要干什么辣眼睛的事情呢，我是接受不了人類和機器人搞在一起的。”鄭賢整理著自己的頭發，笑容都有些勉強了。
“老哥你的封建思想有些嚴重啊，以后你怕不是得被氣死，以后的年輕人啊，只要有愛，什么都能愛。”蘇明拍拍鄭賢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導他：“再說了，我和副官那并不是親熱，她用納米機械針扎了我的脊神經，我們通過神經傳導在極短的時間內交流了大量情報，那是語言無法比擬的交流速度。”
“.......都交流了什么？”
鄭賢捂住了臉，作為一個情報頭子，喪鐘就在他眼前和未來人交換了情報，下達了利用因果律殺天神的命令，他居然一無所知。
他仿佛看到老師張衡都被氣活過來了，還喂他吃最愛的大嘴巴子，現在臉上就火辣辣的。
“呵呵......你猜？”
開什么玩笑，露出自己知道未來這件事，那是對于鄭賢的震懾，具體的未來細節誰會說？
蘇明留下一聲怪笑，緩緩向著天空飄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落在他身上。
絞殺從他的手上生長出來，形成了一個喇叭，蘇明清了清嗓子，朝所有的士兵開始喊話。
“所有人，放下武器！”
第一時間，武器落地的聲音就不絕于耳，雖然蘇明和鄭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殺掉天神的，可是這些旁觀者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兩人像是瘋狗一樣，從天神的腳后跟砍進去，從腳背砍出來。接著從膝蓋砍進去，從后腰砍出來。
在天神失衡跪倒在地后，那個黑黃色的人影變本加厲，在天神體內是好一通破壞，爆炸不時就從天神體內綻開。
只會說數字和公式的天神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慘叫，可想而知當時是多么痛苦。
最后這兩人更是在天神胸口開了個隧道，兩把神器級的武器把它的能量核心破壞，讓天神試圖自爆的舉動都沒有實現。
這樣的強者讓大家放下武器，那就放下嘍，就是不知道現在跪下來不來得及？
蘇明看到這些人這么聽話，也大概猜到了緣由，現在就是刷一波聲望的時候了！
“我是喪鐘，卡瑪泰姬的至尊法師，天神已經被我殺死，我們的”
其實吧，如果沒猜錯，造成致命一擊的應該是圣槍，他的夜幕大劍不太對路子，但其他人不知道就行了。
一個大光球上插著一根鐵槍和一扇門板，你問哪個造成的傷害高，不知情的人肯定覺得是門板啊。
圣盾兄弟會總是說‘我們的世界不該這樣結束’，這聽起來就像是敗犬的悲鳴，蘇明直接給所有人更堅定的答案。
城市安靜下來了，士兵們互相看看彼此，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在天神的攻擊下，牛頓和達芬奇的內戰本就已經不重要了，而此時天神的死亡，為一切都劃下了句號。
穿著銀甲和金甲的士兵已經摟抱在了一起，穿過煙塵彌漫的戰場，繞過天神龐大的尸體，他們流著激動的淚水盡情相擁。
一時間，哭聲，笑聲，尖叫聲和歡呼聲，響徹云霄。
蘇明漂浮在空中，他知道自己的任務終究是完成了，對于所有的委托人都有了答復。
黑色的大劍被單手舉過頭頂，他朝著喇叭喊道：“我們的”
“我們的”
圣盾的士兵們轟然響應，這種氣勢就連正在趕來的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都嚇了一跳，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哈米爾依舊表情冷漠地跟著他們，確保他們不會逃單。
蘇明自然不可能給達芬奇刷臉蹭聲望的機會，這個家伙想要借助一次交易獲得兩次好處？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蘇明又一次舉起喇叭：“天神已死！狂歡吧！去把城中的每一瓶酒找出來！倒進自己和朋友的嘴里！人類萬歲！”
“噢！！！”
“人類萬歲！”
“喝酒！”
于是幸存的軍隊在歡呼之后，很快化整為零，幾人一伙地分散開了，眨眼間就融入了城市中，消失不見。
原地只有尸體，殘骸，被丟棄的武器，淡淡的青煙飄蕩。
蘇明太清楚了，生死間的壓力過去之后，指望普通人還能拿起武器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就給他們放假。
讓他們盡情去狂歡，這自然一切都太平了。
達芬奇就算現在再發一次信號，也無法集結軍隊，阻止他們去狂歡就更沒戲，那別說刷聲望了，反而會把人全得罪掉。
趕來的達芬奇爬上了天神的尸體，看著蘇明和鄭賢，幾次張開了嘴，可是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感謝他解決了天神吧？他越俎代庖地解散了軍隊，而且把聲望全部攬走了，以后人人都知道天神是喪鐘干掉的了。
可是責怪他亂說吧，又不敢，天神的尸體還沒涼透呢。
于是達芬奇糾結了，連語言組織都出了一些問題。
蘇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腦中電光一閃，立刻反咬一口：“你們怎么不把牛頓留下？”
“這......”達芬奇看了看米開朗基羅，米開朗基羅也在同時看他，好吧，他們忘了元兇了。
“我和鄭賢在對付天神的時候，你們兩個連一個普通人牛頓都抓不住，還有臉面出現在我眼前？！”
蘇明察覺了他們的神色，于是開始蹬鼻子上臉，指著兩人就開始噴。
為了表現修養，他一個臟字都沒說，但是接下來的一大堆話句句扎心，讓兩人生不如死，羞愧難當。
喪鐘說得好有道理，他們沒有抓住牛頓，簡直是彌天大錯。
不過事情還有補救的辦法，米開朗基羅道歉一聲，立刻閃現消失，應該是抓人去了。
而蘇明也表現出強壓怒氣的樣子，吹得面具里呼呼直響：“算了，那是你們內部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達芬奇大師，請跟哈米爾結清我們的報酬，我先告辭了。”
說完，蘇明沖哈米爾微微點頭，接著拉上鄭賢跳上斗篷，兩人迎著初升的朝陽飛向天空。
那個高大的背影，在達芬奇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