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睿之前,崔慍便接到了謝長安被擄的消息。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濃,一輪彎月若隱若現,時不時的躲進陰云之中。
屋里燭火搖曳,崔慍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
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絲的猶豫。
在崔大與崔二的注視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
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回頭路。
而他也回不了頭啦!
在他與司馬睿達成協議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郎君……”崔大欲言又止的看著崔慍。
他覺得這樣做實在不妥。
崔二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我要七夜最精銳的殺手去執行這一次的任務。”片刻,崔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對謝長安出手的是王晏。
他們要的是阿瑯的命,可他要的是王玄的命。
崔慍眸光一凝,他眼中再無絲毫的猶豫。
“是,郎君。”崔大與崔二拱手說道。
崔慍緩緩站了起來,他漫不經心的看了崔大與崔二一眼說道:“我們也該出發了。”
再晚就要宵禁了。
崔大與崔二微微頷首。
踏出門的那瞬間,崔慍扭頭看著崔大問道:“王玄可接到消息?”
“回稟郎君,王家七郎已經出發了。”崔大拱手說道。
崔慍目光一沉,他給過他機會的,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住。
阿瑯就要與他成婚了,他為何還要一次又一次插手她的事。
崔慍提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寒風凜冽,謝瑯華坐在馬車之中,她凝神聽著耳邊的動靜。
馬車剛剛出了城門。
謝瑯華微微一怔。
“嗖……”一支飛鏢從車窗朝她射了過來。
她抬手抓住那支飛鏢的尾部。
飛鏢之上系著一根紅色的錦緞,錦緞之上幾個字一下子躍入謝瑯華眼中。
欲救謝長安,速來云山。
謝瑯華嘴角一勾,她素手一揚,紅色的錦緞落入炭盆之中,瞬間化作灰燼。
她眼底閃過一絲寒芒,這些人果然是沖她來的。
“去云山。”她出聲冷若冰霜。
云山就在燕京城往南不到百里的地方,山體高聳入云,山上多豺狼,是附近有名的險峰,連上山打獵的獵人都不敢輕易入山。
此刻又是深夜,自然更是廖無人煙。
車夫駕車往云山趕去。
馬車正在飛奔,忽的停頓了一下。
謝瑯華抬頭便見王玄提步上了馬車。
王玄一襲玄色的長袍,他外面穿著黑色的狐裘,幾日未見他容光依舊,還是那個容色無邊的王家七郎。
“郎君,你怎么來了?”謝瑯華眼中全是疑惑。
王玄緩緩坐在謝瑯華對面,他臉上閃過一絲歉意,在謝瑯華的目光中,王玄緩緩說道:“此事乃是我父親所為。”
謝瑯華稍稍一愣,她早該想到的此事與王晏有關,她眉頭一蹙,哪怕她都要嫁給崔慍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真想去一趟王家,問一問他們到底怎樣才肯放過她!
“終究是我連累了你。”王玄聲音之中含著頗多的無奈,他什么辦法都試過了,可他們就是不肯放過她。
既然如此他與她風雨同舟也就是了。
謝瑯華抬頭看著王玄說道:“郎君莫要自責,是非對錯我分得清楚,此事與郎君無關。”
“阿瑯,你歡喜嗎?”王玄一瞬不瞬的看著謝瑯華問道。
謝瑯華不明所以的看著王玄。
不待謝瑯華開口,王玄勾唇一笑:“你就要嫁給心愛的男子了,自然是歡喜的。”
他聲音之中帶著一絲蒼涼。
謝瑯華垂下頭去。
馬車也夜色中狂奔。
王玄都來了,崔慍怎肯落了下風,當他得知王玄上了謝瑯華的馬車,他心中嫉妒的發狂。
馬力有限,他一下棄了馬,整個人凌空而起融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崔大與崔二只能跟著他棄馬改為御風而行。
王玄才上了馬車沒有多久。
馬車又停頓了一下。
在謝瑯華與王玄的目光之中,崔慍抬腿上了馬車。
“王家七郎竟也在。”崔慍視線落在王玄身上,他勾唇淡淡一笑,字里行間含著譏諷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阿慍,你怎么來了?”謝瑯華凝神看著崔慍說道。
崔慍提步走到謝瑯華身旁,馬車就這么大,他緊挨著謝瑯華坐了下來,他長臂一揮把謝瑯華擁入懷中,他目光有意無意落在王玄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挑釁,有帶著幾分得意,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玄一眼,扭頭看著謝瑯華說道:“聽聞父親的事,我便著急趕了過來。”
他一句話無形之間拉開了他們與王玄的距離。
什么叫做自家人,什么叫做外人涇渭分明的很。
崔慍這話是故意說給王玄聽得。
崔慍聲音一落,謝瑯華視線落在王玄身上,只見王玄神色一暗,他緩緩垂下眸子去。
謝瑯華抬頭看了崔慍一眼,她怎聽不出崔慍話中的意思,她稍稍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身子。
崔慍大掌落在謝瑯華腰間,他長臂一揮霸道的把謝瑯華帶入懷中,容不得謝瑯華拒絕,他挑眉看著王玄說道:“王家此次如此照拂我父親,可是王家七郎有意關照啊?”
他句句帶刺。
連謝瑯華都聽不下去了,她抬頭看著崔慍說道:“阿慍。”
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崔慍落在謝瑯華腰間的手,還有他那副處處宣示主權的姿態,落入王玄眼中如針一樣刺在他心頭,偏偏他還什么都不能表現出來。
崔慍絲毫不顧謝瑯華的勸阻,只要看著王玄那張臉,他心頭的怒火便克制不住,他妖嬈一笑看著王玄說道:“王家七郎,你倒是說說看為何你們王家非咬著阿瑯不肯放?”
若非他一直纏著阿瑯,王家怎會對阿瑯非趕盡殺絕不可!
“阿慍,你不要說了。”王玄還未開口,謝瑯華便看著崔慍說道,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特別是看著王玄缺失的左臂,在聽著崔慍處處用言語擠兌王玄,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崔慍側目看了謝瑯華一眼,他臉上閃過一抹憤怒。
怎么他才說這么幾句,她便心疼了嗎?
王玄面上沒有一點波瀾,他緩緩說道:“我會處理好王家的事,以后絕對不會在發生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