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艘戰艦,如是萬千把長刀,撕開了廣闊的海,整體排布成三列,向著遠處的新世界而去。
海色蔚藍,天色也碧藍,地平線消失了,前后一片藍色,純白的海鷗在風里滑翔,而降落在了被曬的溫暖的欄桿上。
夏廣隨手丟出些食物,海鷗也不怕生,便是跳著赤色腳爪,來到甲板上。
泡上一杯清新的綠茶,神武王享受著難得清閑。
曾幾何時,竟然連一只鳥都不怕自己了。
真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呀。
“王爺,新蒸的湯包好了,還有御廚們做的糕點,您需要嗎?”
美麗的女仆自然是從宮中選派,這也是神武王才有的特殊待遇。
這位女仆名茉莉,身形窈窕,圍著紫色大褂,容顏艷麗。
能從數百宮女之中脫穎而出,可見其優秀。
此時近距離看著這神話里的人物,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著,同時也頗為好奇的打量著這男人。
夏廣看著風景,而他卻也是別人的風景。
“湯包一籠就可以了,拜托了,茉莉。”
夏廣隨口說著,雙手擔在頭后,悠閑的靠在躺椅上,感受著海風里的水汽,滿頭本就不如何梳理打扮的黑發,被風掠著而向后揚起。
視線一拐,卻見白山羊面具,與帶著遮面帽兜的紅斑臉,各盤膝坐在甲板的左右兩弦,戰艦隨風而顛簸著,但是這兩人卻是紋絲不動,令人很是心安。
因為是隨軍出行,夏廣說乘的麻雀團子號在后列,前方則是排列成矢形的艦隊,很是壯觀。
此時,皇宮之中。
嬌小太后又慌了,宮女太監們四處喊著“樹郡主,樹郡主”,“樹郡主,你在哪兒”。
但是找遍了各個宮廷院落,卻是根本沒有任何的蹤跡。
而萬里之外的東海海岸。
一個繪著黑色大眼珠子的紅斗篷少女,卻是拉著一個小木舟,毫不費力的拖動到了海邊。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
但夏樹顯然沒有從上次的迷路,并且在山頂喊救命的事情里得到教訓。
既然父親不肯帶著她出征,她就又偷偷跑了出來,并且搶了有一條獨木舟,然后...就出海了。
也許是嫌海邊陽光太過曬人,便是在漁夫門前不問自取了一頂草帽,顯眼的紅色布條綁在草帽中段,夏樹掀開斗篷上的兜帽,換上草帽,雙手舒展開,看著蔚藍的水世界,吶喊著:“出海啦!”
自從十年前,世界屏障被打破后。
那漫天的靈氣便是在各處造成了極多變化。
大周國土上的仙人下界,遺跡空間,已經是提高了這個世界的武力。
然而...扶桑卻是另一副模樣。
此刻,西海的小鎮,扶桑天圣正面色極其冷峻的坐在屋舍之中。
忽的推門聲響起。
一個全身畸肉的胖子擠了進來。
畸肉,即畸形的肌肉。
雙臂之上的肉若是鐮刀般倒懸的尖刺,而手腕之上還覆蓋著奇異的鱗片。
“相田君。”
天圣睜開眼,“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那全身畸肉的胖子名為相田,赫然是夏廣幼年時候,在皇宮鴻臚寺接待外賓時,見過一面的胖子,當時這胖子正與黃老將軍比試力氣,老將軍不敵,幸而有夏廣前來解圍。
只是這二十多年不見,卻是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實在是令人不禁猜測...
這扶桑島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堂堂一國之首的天圣,為何又會在偏僻的小鎮上?
“天圣大人!”
相田開口,滿屋嗡嗡作響的聲音,他半跪而下,肅然道,“扶桑已經待不下去了!我們不若就偷渡至大周,如此也能存活下去。”
天圣瘦弱的身體重重喘著氣,猛然將手邊的杯筋茶器狠狠摔落。
清脆的碎裂聲,在空曠屋里很是刺耳。
“相田君,你我若是逃至大周,固然能存活下來,但是我扶桑大國就會從此不存!至于降服,哪個國家會撥出土地給投降之國?
我們派出了精銳的忍者試圖刺殺大周皇帝,但他們失敗了,他們為扶桑捐軀,魂歸九耀天神。
但這也是他們的恥辱!
他們是扶桑的罪人!
如果他們成功了,大周就會陷入混亂,那正是我們扶桑入侵大周的最好時機,但現在,一切都沒有了,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混賬東西!!”
天圣喘著粗氣,怒吼一聲,雙手將桌上的茶具全部推倒揮開,頓時地面傳來一陣陣乒鈴乓啷的聲音,茶水與碎瓷片混雜在一起。
但他的對面,相田卻是始終低頭,不言不語,似乎已經適應了天圣的反應。
長久的停頓,與安靜。
天圣皺著眉,“相田君,事情真的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相田重重點頭:“天圣大人,十天之內,即便是這里也會被覆蓋,若是我們不離開此處,那么...我們將全部陣亡!只能剖腹自殺了!”
天圣嘆了口氣:“你與宗日月劍圣帶著櫻子那孩子離開,她是無辜的,你們去往了大周后,低調些,無需再想復國之事...
櫻子如果喜歡上了大周人,你們也不用阻攔,靜靜守護著她,守護著她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吧...
你們的壽命遠比一般人長。
與其用來毀滅,不如去守護吧。”
相田不曾想到面前之人會說出如此的話,猛然抬頭:“天圣大人!”
天圣一抬手,示意他不用說了,“櫻子那孩子很可憐,這是她應得的。
至于這個國家,總要有人隨著一起滅亡。
我是天圣,我會坐在這里,見證著這最后一寸國土的毀滅,我會準備好用我的愛刀,切腹自盡,投入九耀天神的懷抱。”
見到相田還要說什么,天圣只是搖了搖頭,看著滿地殘破的瓷片,已經冷卻了的茶水,默然道:“去吧。”
相田選擇了服從,重重點頭道:“是,天圣大人!”
然后這有著恐怖肌肉的胖子,便是轉身擠出了小屋,又將推門輕輕合上。
門外站著個粉色和服小女孩,雙瞳只有眼白,而眼白里卻是三個時刻在轉著的小蝌蚪。
“櫻子小姐!”
相田喊出面前之人的名字。
但小女孩卻似是受驚了,轉身就跑。
她本就不是個喜歡和人相處的孩子,這種古怪的自閉癥...源于被單獨關押的那八年光陰。
如果櫻子不曾見過陽光和色彩,那么她一定會會覺得世界就是只有陰暗,覺得黑暗里的怪物也是正常。
可惜...她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