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苑十二衛的戰艦在虛空中緩慢穿行,猶如一群吃飽喝足的虎鯨,懶散的俯瞰著徹底亂成了一團的狐丘。
六牙禁軍,不明來歷的六牙禁軍,駕駛著形如虎鯊,通體漆黑的千丈戰艦,無聲無息的急速飛行,高速逼近狐丘。每一條六牙禁軍的戰艦甲板上,都密密麻麻的站滿了身穿漆黑色、全封閉式重甲的精銳甲士。
高亢的警鐘聲傳遍四面八方,狐丘的防御陣法徹底崩碎,正中的山城中、四面八方的小小村落中,不斷有一道道流光沖天而起,朝著六牙禁軍迎了上來。
其中速度最快的,赫然是兩道氣息恐怖,猶如小太陽一樣熱力四溢,將夜幕都似乎要燒穿一個窟窿的令狐氏長老——兩名神明境的長老!
“令狐氏的底蘊,實在是……連朕都嘆為觀止。難怪,令狐青青會有如此野心……實力,就是野心的根源,難怪,難怪。”司馬無憂喃喃道:“居然在這狐丘,他都還留守了兩尊神明坐鎮,簡直……”
兩尊神明,兩尊氣息熾熱、氣息恐怖強大猶如小太陽的神明急速朝著六牙禁軍的戰艦沖來。
距離六牙禁軍還有兩百多里,兩尊神明雙手一搓,手中同時放出一道長達萬丈,恢弘壯烈、通體乳白色的輝煌劍光。好似兩條長虹貫穿虛空,劍光所過之處,天空中留下了一團團拳頭大的粘稠火焰。
純凈、極端、不容任何異種力量存在。
巫鐵看著這兩道萬丈劍光,頓時想起了他曾經見過的,和羲奇等人交易的光之神族的圣夭等人。
同樣的光,同樣的乳白色,同樣的純凈而極端,同樣的高溫可以焚毀一切,同樣的霸道而不容忍其他任何屬性能量的存在。
“朕,如今才是這方圓百萬里,唯一的神。”司馬無憂手持天地印,手指輕彈,頓時虛空微微震蕩,高空中幾顆疏朗的星辰光線驟然黯淡,四面八方,無數山嶺、河流、湖泊、平原全都微微一顫。
虛空中,再無半點天地元能留下,這一方虛空,完全變成了真空狀態。
兩條萬丈長的輝煌劍光驟然黯淡,隨后虛空劇烈的震蕩著,兩柄長有三尺多的乳白色半透明長劍從崩解的劍光中突然竄了出來。虛空蠕動,絞殺,兩柄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聲,隨后一寸寸的解體、崩碎。
兩尊令狐氏的神明七竅噴血,噴出來的血液純白如雪,粘稠如膠,高溫熾烈猶如巖漿。
六牙禁軍戰艦上,數十名身披重甲的戰將同時騰空而起,他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蕩起一抹殘影瞬間越過了兩尊神靈的身體。
兩顆頭顱高高飛起,大片乳白色的熾熱鮮血噴灑,化為一場覆蓋百里的火焰暴雨傾瀉地面。
下方的大片土地燃燒起來,花草樹木瞬間被燒得干干凈凈,山石、泥土被燒成了粘稠的巖漿,地面凹陷了下去,肉眼可見一點點的凹陷下去。
很快,下方就被燒出了一個方圓百里,深達里許的大坑,坑底白色的火苗若隱若現,粘稠的巖漿在歡快的噴吐著泡泡。
兩尊令狐氏的神明,當場隕落,甚至除了兩柄自身祭煉的本命天道神兵,他們連其他的強大寶貝都來不及施展出來,就被斬殺當場。
巫鐵駭然看了司馬無憂一眼。
這可是兩尊神明,哪怕是最弱的神明呢?哪怕是司馬無憂利用天地印,封絕了在這方圓百萬里的虛空,對兩尊神明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和禁錮呢?
數十名胎藏境的戰將出手,就能斬殺神明,哪怕是被天地印重創的神明!
這種戰果……這六牙禁軍的規模不大,但是戰力何等可怕?
“陛下,這六牙禁軍……”巫鐵不知道該問一些什么才好。
“六為陰數,取變化之意……牙,龍之爪牙,為朕殺敵之意。”司馬無憂微笑著看著向前疾馳的六牙禁軍戰艦,悠然道:“你以為,朕這六千年來,就真是老老實實的認命,做一個傳聞已經死去的太上皇么?”
搖搖頭,司馬無憂悠然道:“景晟瘋狂斂財,司馬芾瘋狂斂財,數千年來,大晉皇族中,還有好些親王都變得昏庸無度,瘋狂斂財,甚至不惜與民爭利,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情。”
司馬無憂閉上眼睛,輕聲道:“景晟、司馬芾他們,還有那些親王,他們收斂的巨額財富,你覺得,他們是吃金子還是喝銀子,能夠耗費掉堆積如山的財富?”
司馬無憂指著那飛馳的六牙禁軍戰艦,冷然道:“他們積蓄的財富,有大半,被朕挪用,用來建立六牙禁軍,用來……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不過,就算是景晟,就算是司馬芾,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財富究竟有多少,又有多少錢財通過朕的手段,匯聚到了朕的手上。”
巫鐵張開嘴,啞口無言。
司馬無憂有點興奮的說道:“六千年時間,以朕的手段,收攏孤兒,教他們讀書識字,教他們行軍布陣,教他們修煉強大……六千年時間,足夠朕培養出數十代對朕忠心耿耿的死士禁衛。”
“令狐青青要削弱皇城兵馬司,隨他去。”
“他們要廢掉四苑禁軍,隨他們去。”
“他們要廢掉十二衛禁軍,朕也就隨他們去。”
“他們極力的想要削弱我大晉皇族掌握的力量,那,如果他們覺得這樣可以讓他們開心,那就隨他們去。可是他們始終忘記了,這大晉的天下,是我司馬氏的天下,他們削弱的,都是朕已經看不上眼的腐肉。”
“而朕新建立的這些東西,才是我大晉真正的新血。”
司馬無憂再次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巫鐵的肩膀:“玉州公,你真真切切給了朕一個驚喜……真沒想到,你出身邊荒小城,小小軍戶出身,居然能有如此能力,如此成績……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性如此的……讓朕實在是挑不出毛病來。”
“對朕忠誠,而且運道極佳,更兼實力強橫……實在是妙不可言。”
“朕一直以為,你是令狐青青派來,想要打入朕身邊臥底的高級探子,否則的話,以你的能力,你如何擊殺了大武的大黑天王,奪下了黑天鼎?”
“可是逐漸的,朕才發現,你是真正的天賜于朕的忠臣良將,實在是妙不可言。”
司馬無憂笑盈盈的對巫鐵笑道:“說真的,朕覺得,你和龍首公主,堪為良配……奈何,你這模樣長得……太老成了些,怕是她看不上……嗯,嗯,不過,這樣也好,否則,小鳳凰就要給朕來上一槍了。”
司馬無憂顯然心情極好,好得莫名的好。
所以,他甚至不惜以帝皇之尊,直接開口調侃巫鐵和裴鳳。哪怕他的話語之間有點輕佻,有點不符合神皇的身份……這也證明了,此刻的司馬無憂,心情究竟有多么的愉悅。
狐丘方向,無數道沖天而起的遁光中,傳來了不可置信的尖叫怒吼。
隨后數十道怒吼聲同時響起,悍然是令狐氏留守祖地的長老們下令,讓族中的青壯護送著老弱婦孺逃跑。同時更有一道道流光沖天而起,在離地數萬丈的高空爆開一團團奪目的、巨大的火光。
“求援?呵呵,沒人會來援救。今夜,沒人能看到你們求援的令信,沒人能受到你們求援的信息。”司馬無憂喃喃道:“至于說逃跑……就依靠你們在山底下修建的那幾座超大型的傳送陣,以及那幾條千里長的地道么?”
司馬無憂手中天地印微微閃爍。
巫鐵就看到,前方狐丘核心區域,幾座大山好似被巨人的手掌拍了一下,輕輕的,向左右晃了晃,然后山體驟然下沉了數百丈深。
不用問,令狐氏布置在狐丘內的超大型傳送陣,以及那幾條千里長的地道,定然都被徹底摧毀了。
很快,狐丘深處,令狐氏的祖廟方向,就傳來了尖銳的長嘯聲。
“拼命啦,拼命啦!”剛剛大聲怒吼的數十名令狐氏長老,此刻一個個絕望的,猶如瀕死的惡鬼一樣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其嗓音之尖銳和凄厲,讓巫鐵聽著都渾身直哆嗦,一顆顆雞皮疙瘩不斷的冒了出來。
“愛卿,請記住,若是那一日,令狐氏的大軍攻入我司馬氏的祖地……”司馬無憂咧嘴一笑,看著巫鐵笑道:“朕今日,放過他狐丘的老弱婦孺,不妄開殺戒……可是如果他令狐氏的大軍,闖入我司馬氏的祖地……”
司馬無憂微笑看著巫鐵,輕輕的說道:“一定一定,必定必須,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司馬無憂悠然嘆道:“不僅如此,他令狐氏毫無疑問會追索天下,萬年、十萬年、百萬年,殺光一切和司馬氏有關的人……”
“所以呵,你看今日令狐氏的這些老家伙,一個個如庇護崽子的老獸一樣可憐……可是朕若是輸了,誰能憐憫我司馬氏的族人呢?”司馬無憂用力的拍打著巫鐵的肩膀:“所以,幫助朕,覆滅令狐氏的野心……”
“朕可以對令狐氏網開一面,但是令狐氏不可能對朕的親人放一條生路……愛卿養出了浩然正氣,朕很吃驚,也很欣悅,還請愛卿以后,全力助朕!”
巫鐵沒吭聲,只是看著前方狐丘內爆發的戰斗。
六牙禁軍的黑色戰艦的主炮,噴出的是一顆顆直徑百丈的黑色雷球,‘嗤嗤’作響的雷球一旦命中目標,就是無數細碎的電火花覆蓋十幾里,范圍內的修士無不嘶吼著被強大的電場轟飛,渾身跳動著刺目的電火花,僵硬麻痹、再也難以動彈。
無數黑色雷球宛如暴雨一樣落下,狐丘內無數驚呼聲不斷傳來。
司馬無憂遵守了他的承諾,除了兩位神明境的長老,令狐氏并無多少傷損,整個狐丘只堅守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被六牙禁軍攻打了下來。
狐丘,固然是令狐氏的祖地,但是狐丘內留守的令狐氏族人并不多。
尤其,最近令狐青青要做大事,在狐丘祖地潛修的好些長老,都已經秘密離開狐丘,前往安陽城助陣。
此刻的狐丘,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更不要說,有司馬無憂借助天地印,直接封禁了虛空,讓令狐氏的防御力量徹底崩碎。
一個時辰后,巫鐵、裴鳳、老鐵等人跟在司馬無憂的身后,從無數被捆得和粽子一樣,眸子里盡是驚恐、驚怒之色的令狐氏族人身邊走過,順著一條寬敞的青石板大道,來到了令狐氏的祖廟門前。
上千名氣息森嚴的六牙禁軍將領站在祖廟門前,見到司馬無憂帶人走了過來,他們齊齊跺腳,右拳在胸口狠狠砸了一下,向司馬無憂行禮致敬。
這些六牙禁軍將領氣息強橫,目光狂熱,巫鐵從他們的目光中,見到了猶如狂信徒膜拜自己神靈的瘋狂。而這些六牙禁軍將領膜拜的對象,正是站在巫鐵前方的司馬無憂。
“主公,吾等已經將令狐氏祖廟肅清。”一尊身高兩丈開外,通體彌漫著濃郁煞氣的戰將微微欠身,向司馬無憂大聲回稟。
“打開大門,隨朕進去……呵呵,這令狐氏的祖廟下方,可別有玄機。”司馬無憂喃喃說道:“朕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六千年……呵呵,呵呵,令狐氏,令狐氏,你們的野心,可不是六千年前才有的。”
令狐氏的祖廟規模并不大,前后也就是三進的大殿,這里面供奉,都是為令狐氏做了極大貢獻,帶領令狐氏一步步走上大晉神國權力巔峰的老人。
比如說,令狐氏的第一位大晉神國的左相大人,他就在這大殿中,享有一個小小的牌位。
未來,如果令狐青青真個將司馬氏取而代之,讓令狐氏成了皇族,建立了他們令狐氏的神國,那么這大殿中,自然也會出現令狐青青的牌位……
在第三重大殿中,破開一個小小的機關,大殿中就出現了一個深邃的地道入口。
順著這條螺旋向下,直徑十幾丈的地道向下直入地下百里深處,這里是一間密布無數禁制,布置得固若金湯的監牢。
一根巨大的青銅柱子矗立在監牢正中,上面用數十條鎖鏈死死扣住了一名人身、蛇尾的青年男子。
巫鐵的瞳孔驟然一凝。
這男子身上的血脈氣息……他是羲族族人……而且,是羲皇血脈!
巫鐵,想起了當年,羲不白對他說過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