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九章訓子
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九章訓子
沐天波一紙詔書上到朝廷,先別說侯玄演的反應,先把整個云南的文武官員嚇得夠嗆。
攝政王兵威布于四海,區區云南一省之地,哪里敵得過近百萬的北伐軍。
云南的官員也不都是鐵板一塊,彭柱澤大鬧西南,云南的土司全部撤了,新來的流官無不出自侯玄演的門下,誰會隨著沐天波扯旗造反。
這是一個以死抗爭的封疆大吏,在侯玄演登位前夕的最后一擊,盡管毫無殺傷力。
抱了死志的沐天波,震天蹲在府中謀劃,等待著侯玄演露出獠牙,對云南發兵之后,他好率眾抵抗。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金陵那邊毫無動靜,這一封奏章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黔國公府上,沐天波神色黯淡,他剛剛收到了貴州布政使張揚的回信,對方在信中為侯玄演歌功頌德,洋洋灑灑幾千字敘述當年攝政王在川黔交界平定四大賊人,還了貴州四川一個安寧。還勸導沐天波洗心革面,主動去金陵請罪,收回此前的不敬話語。
砰地一聲脆響,上好的瓷杯碎了一地,周圍的下人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沐天波將書信撕碎,憤然站起身來,瞪著眼環視一周,片刻之后又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大明到了現在,或許比當年滿清南下還讓人絕望吧,滿人雖強猶有無數志士奮起。如今滿朝上下,四海之內,人人都不敢和侯玄演作對,豈不是讓他輕易篡位!念及至此,沐天波年輕的臉上滿是心力交瘁的無可奈何。
他十歲承襲黔國公,任征南將軍,至今已有二十二年。沐家祖訓世世代代與國同休,忠于老朱家和大明,沐天波也是在這種教導中長大的。
一個下人悄然退了出去,快步走到內院,將這里的事告知了沐天波的母親。
不一會,沐天波的老娘陳氏帶著兒媳焦氏匆匆趕來。沐夫人五十多歲,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風韻猶存,年輕時也是個傾城的美人。
沐天波是個孝子,他十歲當了國公,大小事宜都是他娘教導的,對母親尤其敬重。盡管心情奇差,還是站起身來,彎腰道:“母親,您怎么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將咱們沐家百年的基業全部毀掉了。”沐夫人冷著臉訓斥道。
沐天波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他雖然萬分敬重母親,但是聽到這句話也不高興了。
焦氏在一旁說道:“夫君,聽母親的話吧,忠顯和忠亮還小,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吧。”
“你住嘴!”沐天波不敢和母親犟嘴,但是訓斥妻子還是敢的,紅著臉近乎嘶吼地罵道。
“好啊,你長了本事了,知道罵你媳婦來指桑罵槐了。是不是我們這兩個婦道人家,在你黔國公的眼里,成了禍害了?要不要我們兩個死在你的跟前,你才肯饒了這一家人的性命。”
沐天波見母親難得動怒,臉上淚珠滾滾,先慌了手腳:“娘...您這是哪里話,可折煞兒子了。兒子又不是那昧心的豺狼,哪敢罵自己的親娘。”
旁邊沐天波的女兒摟著兩個弟弟,低眉垂淚,啜泣不止。
沐忠顯仰著臉,大聲道:“奶奶,娘,爹做得對,忠顯不怕!”
沐忠亮也跟著哥哥幼聲喊道:“對,不怕!”
沐天波心懷大慰,兩個兒子不愧是沐家的種,但是之后反而更加為難起來。兒子這么懂事,卻要跟著自己送死了么...
沐夫人更加生氣,眼角折出幾道魚尾紋,斥道:“萱兒,還不把你弟弟帶回院子,在這里添什么亂?”
先前抹淚的沐家千金,沐天波的女兒不是焦氏的親女,是沐天波早先和府上的俏麗丫鬟所生。一直以來也沒有什么地位,聽到祖母的訓斥,連哭都不敢了,拉著兩個弟弟就要往外走。
沐顯忠雖然只有十二歲,自己姐姐已經十四了,但是畢竟是個男孩。使勁掙脫了姐姐,將她推倒在地,跑到沐天波身邊,叫道:“我不走,我要和爹爹一起,為大明而戰。”
沐夫人和焦氏氣的眼眶一黑,五歲的沐忠亮也跑了過去,選擇跟父兄站到一塊。
沐天波驕傲之余,心底喟嘆一聲,這兩個孩兒終究是自己的骨肉血脈。自己就義也就算了,讓他們也跟著一起送死,沐天波心底生出一絲猶豫。人本來就是這樣,干大事時候往往是憑借一時血氣,便敢寫奏章將侯玄演罵個狗血淋頭。事過之后才會想到自己的下場,和家人的安危。
沐夫人見自己的兒子臉色變化,母子連心當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喜上心頭柔聲勸道:“兒啊,那攝政王匡扶社稷,力挽國難,是幾百年也沒見著的英豪。我們有什么本事,要和他作對。想當初韃子南下,你可能趕了出去?大明朝早就完了,更別說人家還沒篡位,你就著急忙慌上書辱罵,這不是取死之道又是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家的斤兩,一心求死來換取你的名聲。
名聲要是對你真的那么重要,你就狠下心來拿我們這一族人的性命,換你忠貞的前朝臣子的名聲去吧。”
沐天波被說的滿面羞慚,攬著兒子默然落淚...
對于云南沐府,金陵并非沒有任何動作。
侯玄演暗中調動川兵,擺在川黔地面,說是防備蠻夷其實早就將云南控制起來。他有這個自信,沒有人會跟著沐天波來造自己的反,朱明到如今經歷了這些年的暗無天日的無能腐朽,像沐天波這樣的還能剩下幾個?
最重要的是,如今在侯玄演的調制下,整個大明朝都在瘋狂地逐利累積資本。新興的階層已經快速崛起,這些人是侯玄演的忠實擁躉,沒有人能撼動他在大明的根基。
現在侯玄演還沒有時間處理這件事,沐天波是個忠臣,他很敬重這樣的人。所以侯玄演決定給他一個機會,但是這個機會是有期限的。
否則何須妄動刀兵,整個云南有誰敢執戈隨沐府和自己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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