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窮聽到對方說不知道，先是驚愕，隨后釋然。

哪有什么全知，一切其實都是相對的，世上唯一可以確定的真理，便是未知是無窮的。

看來這件收容物，也非什么都知道的，它只是一件‘博知’的收容物而已。

“稱其為天書，倒是很貼切。它的信息在無盡次元中，根本不存在。本尊無法告訴你，它到底是什么。”上清說道。

墨窮并沒有在意，有未知反倒好，說明三清收容物，還是有極限的。

于是他立刻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終結一切收容物，令其全部消失，并不復存在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不知。”上清毫不猶豫道。

“……”墨窮呆滯，這是他萬沒想到的答案。

不知道？三清竟然說不知道？科龍不是說，終極收容措施，就是消失嗎？徹底消失，則所有收容物也徹底消失。

科龍雖然從來沒有跟三清交流過，但是四代社長就是這么告訴科龍的。

而科龍為了驗證這一說法，不惜承受億萬年的煎熬，以金蘋果感悟出了同樣的答案。

現在，三清竟然說不知道？

“怎么會不知呢？如果全員毀滅，并且再也不能復活，那么收容物會怎樣？”墨窮說道。

“不知。”上清笑道。

“你怎么一問三不知？”墨窮皺眉道。

他無語了，連續三個問題，上清竟然都回答不知道！

“小友，你對收容物是何定義？”上清笑道。

墨窮說道：“具備絕對特性的事物，包括但不局限于物質、場景、語言、文化、概念……”

“宇宙的一切，哪怕是自然規律，都并非‘絕對’，宇宙在不同時期，不同地區的自然規律，都有所差別。而收容物卻不一樣，它們的絕對特性，獨立而不改，凌駕于自然規律，人類不可以像制造機器一般，利用某種原理制造它們。”

上清笑道：“那么對于終結一切收容物，小友又是何定義？”

“讓這種東西，徹底消失，再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墨窮說道。

“界限呢？”上清說道。

墨窮一怔，試探道：“整個多元宇宙？”

“既如此，整個多元宇宙的，消失即可。整個多元宇宙的收容物，亦會隨之消失。”上清笑道。

墨窮沉默，他懂上清的意思了，上清是在引導他意識到，信息無極限。

如果是讓多元宇宙的收容物消失，那么讓這個多元宇宙的消失，就可以做到。

這就是界限，簡單來說便是范圍。

而如果沒有敲定一個范圍的話，那么所謂的終極收容措施大約是不存在的。

仔細一想，科龍曾提及的那種措施，是指宇宙中本身就存在一項絕對特性，該特性決定了與收容物綁定雙生，繼而才有一旦徹底滅亡，則收容物徹底滅亡的說法。

但事實上，仔細一想，這項特性本身……不也是一種收容物嗎？一種類似于‘擁有九感者可在母宇宙感知根源信息’這種宇宙通用特性。

這其實，也是一種收容物，按照的定義，這是概念型收容物！

這種宇宙設定般的絕對特性，決定了一定概念的界限下，或者說一定范圍內，所有收容物，存在‘滅亡’這么一個共同弱點，一個共同刪除鍵。

而一旦超出管轄界限，那么就有可能冒出另一種絕對特性，像是篡改物質屬性一般，把‘與收容物雙生’這個特性，給篡改掉。

使得這所謂的‘終極收容措施’，被收容物干掉了。

因此，不給一個界限，就談終極收容措施，是在耍流氓。

終極，到底是要多終極？

“所以除非劃定一個范圍，否則消滅一切收容物的方法，其實是不存在的么……”墨窮嘆道。

“是不知，而非不存在。”上清再度糾正道。

墨窮眼睛一亮，是的，三清始終說的是，不知。

“為何不知？該如何知？”墨窮問道。

上清說道：“信息包羅一切，無可定義，所有對信息的描述，僅為有限的描述。信息包含但不限于一切的已知與未知，一切的幻想與非幻想，一切可想象與不可想象，一切的存在與不存在，一切的可能與不可能，一切的概率與概率之外，一切的邏輯與邏輯之暗。”

“即便如此定義，亦只是冰山一角。”

“可能與不可能，是信息的無窮狀態之一。理論上，就是存在一種讓一切收容物不復存在的方法，但這個方法，吾不知。”

“亦不知……孰能知之。”

“此為億兆眾生的局限，邏輯之暗。”

墨窮明白了，信息沒有界限，除非給它定義一個界限。信息本沒有規律，除非給它定義一個規律。而能定義它本身，其實也是它某一項允許的。

前面墨窮所認為，終極收容措施，不談一個范圍，那就是在耍流氓。

其實只是對人類而言耍流氓。

對信息本身而言，其實是可以的，是可以做到某種方法下，真的再也不會有收容物，沒有界限，沒有范圍，一切范圍一切界限的收容物，都會不復存在。

這個方法，是有的。因為信息也同時包含了所有不可能。

并且可能與不可能，只是信息的兩種狀態。可不可能，人說了不算。

也許某個宇宙，甚至是某個電腦里的虛擬角色所在的低維環境中的信息，就可以讓一切高于它、一切包含它，一切凌駕它的絕對特性，一鍵消除呢？

只要信息整體，認可這一條，決定其為正確。那么就是可以突破所謂的界限，一切可以想象，不可以想象的地方，就會統一刪除所有絕對特性。

當然，這只是舉例，可這確實是信息可以做到的事。

所以只能說，不知，而不能說不存在。

就算暫時不存在，也非永遠不存在。

對于信息而言，沒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人類不知道的事。

“所以，所謂的終極收容措施，只是多元宇宙下的方法，而如果多元宇宙之外，有收容物出現，該措施就管不著了對嗎？”墨窮說道。

“然也，設定此特性的人，正是為了守住最后的底線。”上清說道。

“誰？”墨窮連忙問道。

“那小丫頭已經死了，她是第二代社長。”上清說道。

墨窮悚然一驚，二代社長竟然恐怖如斯？

“不要誤會，我指的是至高長，青峰。”上清笑道。

墨窮瞳孔一縮，果然還有別的。

首先滅亡，則收容物滅亡這條特性，就太古怪了。

其次，在六千萬年前，母宇宙就有一個員，盡管因某種情況而死，但卻沒死透，繼而導致之后收容時代的來臨。

這種種的一切，都意味著，與收容物這個概念，早就存在了。

“我的宇宙，就是因為終極收容措施而出現收容物時代的吧。”墨窮問道。

“正是有其他次元的社員，死在這個宇宙，才有了你們的。”上清說道。

墨窮冷笑一聲，當真諷刺。

是先有了收容物，然后有，之后的某個存在，制定了終極收容措施，而這個特性又導致了墨窮所在的母宇宙，誕生了收容物。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這也算終極收容措施？為何要設定，有員的地方，就有收容物？這到底是想要壓制收容物，還是想要放飛收容物啊！”墨窮說道。

上清說道：“收容物的誕生，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起初，只要一個宇宙，突然開放了生命對信息的感知，那么就會衍生出收容物。”

墨窮沉思，生命對信息的感知，也會衍生出收容物來？

恰好，母宇宙正是一個開放信息感知的地方，這是其他宇宙所沒有的設定。

也就是說，就算沒有，母宇宙也遲早會出現收容物。

“這又是誰設定的？”墨窮問道。

上清罕見地沉默片刻，才說道：“界面始源觀察者。”

“界面又是什么？”墨窮感覺自己特別無知。

上清說道：“對你而言，也許多元宇宙，就是一切了。但實際上，多元宇宙整體，可視為‘1’。它只是無盡次元中的一個。同理，無盡次元可視為1，盡上盡下，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區域，總之吾所認知的一切，合起來，亦可視為1。即為一個界面。”

墨窮直感覺鋪天蓋地的壓力襲來，不過他信念之堅，卻是絲毫沒有被影響動搖到。

三清所言未必屬實，縱然屬實，又能如何？

墨窮不會有任何退縮，或高山仰止的想法，因為他本就是要戰勝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高山之外還有高山，這并不值得恐懼，相反，這反而讓他有更多的思考余地、操作余地。

原來還有次元、界面這樣的概念，凡人類思維所及之處，無不可利用之物。

墨窮不慌反安，不驚反喜，他無懼挑戰。

上清繼續說道：“第一個，對我們的界面，觀察并確定其設定的，便是界面始源觀察者，不要問他是誰，其為萬惡之源、眾善之始、第一因果。”

“他決定了界面內絕大多數信息是現在這樣。”

墨窮恍然，這不就是‘道’嗎？

不，不是道，他有自我意識，有主觀決定，這是……

“天鬼？”墨窮沒想到，墨子是對的。

天鬼真的存在，而且他既是收容物最初因果，萬惡之源。

以觀察決定信息，令一部分信息出現絕對設定，繼而衍生出一切收容物。

上清笑道：“天鬼之說，倒也貼切。你便稱其為最高天鬼好了，依你所理解之天鬼，符合者眾多。一方宇宙可以有一方宇宙的天鬼，一個次元亦可以有一個次元的天鬼，無盡次元之上，亦有可篡改信息、創造信息的存在。”

“今日，這界面還存在的最高天鬼，既是界面始源觀察者。”

墨窮點頭，他本以為天鬼未必存在，現在看來，從古神到墨家再到小兄弟會，一直所追求的‘天鬼’、‘信息掌控者’這樣的權柄，實際上是存在的。

而且早就有人達到了，并且數量很多。

當然，天鬼的概念很籠統，能篡改一種片面，也算是天鬼，能隨意篡改甚至創造信息，也是天鬼。

就算一個天鬼，在自己的宇宙掌控力度達到最高，頭上還有凌駕于次元的存在呢。

而那界面始源觀察者，就是凌駕于已知所有框架下，最高的天鬼了。

所有的收容物，所有的一切，之所以今日這般不自然，全都是他決定了收容物的出現。

“萬惡之源啊……”墨窮意識到，這不正是最大的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