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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寐雍看著凌然手指翻動的模樣,還真的有點魔術表演的感覺。
不過,他知道福克納并不是這個意思。
“手術出現問題了嗎?福克納先生?”這是勞寐雍最關心的問題,也是他追著問福克納的核心問題。
“我現在怎么知道。”福克納煩悶的回了一句。
手術這種東西,做的再好,都是有失敗的概率的,尤其是肝胃聯合切除術這樣的大手術,中間出現問題幾乎是必然的,只看它的影響大小而已。歸根結底,它依舊是一臺死中求活的手術,術中有的是危機潛伏著。
若是用黃色的情節梗概來形容的話,趨于完美的肝胃聯合根治術,就好像在戒備森嚴的高等級女子監獄里開后宮一樣,不僅得有合適的人,還得有治大黃如烹小鮮的心境,得有鋪墊,有邏輯,然后,才好比較高潮部分是否好看,核心內容是否深入淺出,前戲部分是否細致入微,情感部分是否令人迷醉……
福克納倒是有著隱隱的預感,今天的手術,多數是要成功的。
為何會有這樣的預感,因為他所作的手術,在沒有目前手術的流暢度的情況下,都會成功,那凌然的手術做的如此流暢,如果還不成功的話,其他人還怎么做肝胃聯合根治術?
福克納的心有些亂,他讀了一天多的資料,為的就是插手今天的手術,但是,手術呢?
福克納的眼中,顯出了迷茫。他又看看勞寐雍,再看看薄院長,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自己簽訂的合同。
他的目的是做手術,賺大錢,付了贍養費再能剩下錢來送孩子去夏令營,從而可以輕松十天的時間,所以,福克納對合同中的手術部分的條款,要求很多。
只是如此一來,如果沒有必須讓他出手的手術的話,福克納能夠拿到的錢,雖然依舊很多,但就不夠用于夏令營了。
堂堂梅奧醫院的專科主治,萬里迢迢的飛到中國來,都賺不夠一場夏令營的錢,回去怕是得被前期的小男朋友給笑死。
福克納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勞寐雍始終注意著老外醫生的表情,尤其是兩名美國醫生的表情,隨時牽動著勞寐雍那顆衰老又貪錢的心。
“薄院長。”勞寐雍轉了一個方向,求助道:“現在是怎么一個情況?”
“一切順利。”薄院長的態度談不上好壞,就給了一個回答。
“但這幾個老外的態度,總覺得有點奇怪。”勞寐雍訕訕的笑笑,道:“您別笑我,杜董事長現在這個病,我是真的有點心神不寧。”
“我要是在你的位置,我也得心神不寧。”薄院長笑著說了一句大實話,同時再次鄙視勞寐雍,如果說技術不行還有情可原,但是,連老外這么簡單的心態都分析不來,水平也是真弱了。
勞寐雍或許是關心則亂,依舊是滿臉的忐忑。
他的表情和動作,反而又讓福克納產生了懷疑。
莫非,還有變數?
從這個角度來考慮,要是有變數的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肝胃聯合根治術原本就是一個復雜的大型手術,一個手術有兩名主刀甚至三名主刀都是不奇怪的事。
在普外科,這樣的手術是比較少見的,但在顱腦外科或者神經外科,類似的分工機制早已經成熟了,三名外科醫生車輪戰似的做6個小時乃至于8個小時的手術,都是很正常的。
福克納想到此處,再仔細看凌然,不禁想,以他的年紀,能夠把肝臟手術做的這么好,已經是很了不起了,這么看的話,他會不會不懂得怎么做胃部手術?
當然,說是不懂得做,似乎又有點夸張了,應當是做的不是很熟練——福克納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如果是一名年紀與之相當的醫生,那福克納絕對不會瞎想這么多。畢竟,一名外科醫生的專項水平足夠高,甚至高到了世界級的水準,那他就算不能全領域制霸,學某些相近學科的技術,也是很容易的。
做胃的醫生不會做肝,在外科領域還是比較常見的,但做肝的醫生不會做胃,這就非常少見了。
也就是凌然的年齡,讓福克納產生了懷疑:這家伙也許是什么東方速成班里教出來的學生?所以肝切做的特別好,但別的方面,可能是有天生的劣勢的?
福克納帶著些微的期待,望著屏幕上的手術操作。
哧溜。
哧溜!
哧溜……
凌然一步步的將肝切除做了下來,沒有意外,沒有波瀾,平淡的好似藝術電影,不停的撓著你,讓你的心情似有起伏,可仔細品讀,又覺得回歸平淡,內心里覺得它有深意,可真的深深思考一番,才會明白,沒有意義!
是真的沒有意義!
就是一場單純的切肝切胃的手術,當凌然開始切胃的時候,福克納就明白過來了。
眼前的這個年輕醫生,不止是肝切做的好,胃切人家做的也好,可能比他還要好,但福克納已經不愿意比較了,因為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今年夏天,自己要和三個可愛的孩子一起度過十三天的時間了,還有什么比這更噩夢的時刻嗎?
“福克納醫生,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一會?”考伯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已經占了很久了。”
“恩?多久了?”福克納驚醒了似的。
“一個多小時吧,從開始手術做起。”考伯特看起來有些神采奕奕,仿佛剛剛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看了一場電影似的。當然,對于他這個級別的醫生來說,還能看到可供學習的手術現場,而且還是別人出錢讓自己看的,那心情肯定比看一部電影要舒爽的多。
福克納也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藍黑圈勞力士,這塊表是他上次去日本做咨詢賺來的,此時卻是向他提醒:一場肝胃聯合根治術中的肝臟部分,總計只用了100分鐘出頭。
“你們邀請我們來中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福克納猛然轉頭,看向薄院長和勞寐雍的方向。
兩人面面相覷,幾名云醫的醫生,也饒有興致的看過來。
“我們是想請你們對手術過程做一些必要的咨詢……”勞寐雍對著翻譯,低聲解釋。
福克納給氣笑了:“我沒有看出任何必要的部分,其實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你們中國人是想向我們歐美醫生證明,你們的天才可以用幾年的時間,就做到別人一輩子才能做到的事,對嗎?這是國際醫療競爭?你們想爭取哪里的市場?亞洲的?非洲的?”
梅奧之所以有名,之所以必須要有名,就在于梅奧是一家純粹的國際性的醫院,賺的就是全世界的病人的錢。
所以,福克納也很自然的發散思維了。
薄院長想笑又不敢笑:“福克納先生,真的只是咨詢,您沒必要多想。”
“咨詢?你們為咨詢付的錢也太多了。”福克納搖頭。
“但是,我們愿意付這么多錢。”勞寐雍不想美國人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來,糾結去。
福克納這次給逗笑了:“愿意多付錢?為什么?這么貴的咨詢費,誰會付過來,就為了聽一句咨詢。”
“我們愿意。”勞寐雍硬著頭皮回答。
福克納愣了愣,良久道:“中國人是真的有錢啊。“